穹宇之下,靈力餘波宛若黑雲,擴散至邊緣處,將最後一抹鴉青色蕩滅。
崔封收斂靈力,踏出《撼元十八式》中的步伐“君子上樑”。在與修士鬥法之時,這種武學上純肉身的身法,很難取得什麼效果。畢竟修士周身都有靈力護御,一近身便會被靈力反震彈開。
可這個時候,石人族修士先前施展了那等聲勢浩大的靈術,他現在正陷入到了一個前力盡去、後繼無力的狀態。
崔封縱身上前,石人修士難以調動靈力,趁此機會,崔封施展君子上樑,竟是起到了出其不意的奇效。
石人族修士驚惶,他視野中崔封的身形倏然消失,一轉身,卻只見一道黑影一閃而沒,而後,剎那之間,他的後背猛地傳來了一連串的“噼啪”之上。
石人修士連忙轉過身子,只見七八米開外,崔封手持禿筆,好整以暇地佇立着。而他的後背之上,十幾個地方同時傳來了被硬物擊中的感覺,倒也不痛不癢。
“你這門靈術,怕是達到了中品上荒階吧?威力倒也挺強的,只不過這或許並不是你最強靈術。我可以在給你一次機會,施展出你最強的靈術來吧。”崔封輕笑一聲,將不知何時已然握在手中的禿筆,再度插回到了腰間。
中品上荒階靈術,乃是修真界中大部分築基期固宇階、闢層階修士修煉的靈術。而一般達到澆靈階的修士,都能掌握一門上品上荒階靈術。
當然了,那些傲立在巔峰的天驕仙才、怪胎妖孽,是超脫在這大部分修士的範疇之外的。
石人族修士臉頰之上的青石色,一陣變幻,他瞪着一雙石洞眸子,死死地盯着崔封,默然不語。
不遠處,相承沉厚的聲音傳入石人族修士耳中:“如果剛纔他在那根禿筆之上覆上靈力,你後背之上只怕會多出十幾個淺坑來;又如果,他直接對着你的後背打出一顆靈彈,你恐怕得歷經三五天的煎熬才能緩過勁來。”
“他掌馭的靈力,名爲‘九幽’。”易嵐青這時也一振雙翼,落到了石人族修士面前,“你不必再在心中掙扎了,那個人族的修爲只有闢層階,但真正的實力,我們三個加起來,也依然不是其對手。”
石人族修士面露驚愕駭然,他方纔之所以沉默,便是在考慮,要不真的將自己的最強之術施展出來,給這個人族修士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然而,易嵐青一席話,讓他將自己這個念頭澆滅。
崔封走上前來,淡笑道:“看樣子你已經想清楚了,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我可以放你回去,但以後你不得再踏入桓鈞峰附近半步。二,跟隨在我身邊。”
相承與易嵐青面面相覷,依照他們所想,崔封若真的想留下這名石人族,直接向其頭顱中拍入那什麼“傀蠱”就完事了,何需讓對方自行選擇。
不過轉念一想,相承與易嵐青便明白了過來,或許這名石人族修士的潛力,崔封根本看不上,所以覺得可有可無。
想到這裡,相承與易嵐青皆一臉傲意地挺了挺胸膛,同時想到:“這麼說來,這人族小子強行留下我,是覺得我稟賦超凡了?哼,這小子倒是挺有眼光的……”
崔封突然脊背一涼,他感覺到兩道滾燙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目光一瞟,崔封只見相承與易嵐青雙雙以一副意味深長的神情看着自己,看得他心中惡寒無比。
那石人族修士聽到崔封的話語後,心中掠過一道荒誕之意,暗道:“竟然同意放我離去?就不怕我帶着更多修士殺回來?這人族修士未免太狂妄了!還想讓我屈居在他之下,癡心妄想!”
一念瞬息,石人族修士做出了決定,他先是恭敬地對着崔封作揖,而後沉聲道:“方纔衝撞了閣下,實在抱歉。希望你能一言九鼎,放我離去,而我絕不會再踏入桓鈞峰附近半步。我們石人族,向來是說一不二!”
崔封隨意地點了點頭:“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石人族修士躬着身子,緩步向後退去。不一會兒,他便沒入到了林子之中,消失不見。
相承走到崔封面前,明知故問道:“你爲什麼要將他放回去?就不怕他到時候將其他異人引過來麼?那屍人族之王施宸,可是真正的金丹期修士吶。”
崔封嘴角一翹,說出了相承與易嵐青最想聽到的話語:“那名石人族的實力與心性我都看不上,留下來反倒是累贅,殺了他也沒有必要。”
易嵐青這時忽然湊了上來,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意:“這麼說起來,當時你將我們帶回來,是覺得我們潛力不錯了?”
崔封一臉打趣地搖了搖頭:“因爲當時就只有你們兩個還活着,我纔將你們救回來的。你們的潛力嘛……”說到這裡,他口中發出一聲嗤笑。
易嵐青丹鳳眼眯起,其中閃爍出危險的光芒,她騰身而起,兩隻豐腴修長的大腿緊緊夾住了崔封的頭顱。
……
夜晚,桓鈞峰力場籠罩的邊緣地帶,一片闊野之上,一個寬大的獸皮帳子內,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名異人族生靈,虎人族、翼人族、象人族、石人族都有。
一身森白色肌膚的施宸,此刻正氣得三尸暴跳,他渾身顫抖,目光陰沉地看着眼前還能站立的幾道影子,話語從牙縫之中擠出:“究竟是怎麼回事?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十五名澆靈階修士,三人重殘,兩人輕傷,還有一名虎人族到現在都還沒有歸來!那小子可只是一個闢層階的螻蟻!你們這麼多人,連這麼一隻螻蟻踩不死?!”
施宸額頭之上青筋鼓起,太陽穴上兩塊肉瘤劇烈顫動,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大半個月前,十一名異人族生靈來圍剿那餘孽,結果最後生還的只有一名石人族修士,只不過,他們當中,就只有三名澆靈階修士,其餘的只是闢層階修士。”
“可今日,你們十五人,全部都是澆靈階的強者!是異人族的驕傲!爲何也會敗得如此悽慘!誰能夠回答我?!”施宸吼聲滾滾,帳子被他的音浪震得搖晃起來。
一名石人族修士站出,他抱拳躬身道:“屍人王,那人族修士怪異得緊,修爲雖只有闢層階,但他真實的戰鬥力,或許已然可以媲美澆靈階巔峰,乃至半步金丹期的修士了。”
施宸看着這名石人族修士,皺眉道:“石嶽虎,你也算是石人王手下的一員猛將,對上那孱弱的人族,你竟然自認不如了?”
這名石人族修士,正是不久前從崔封手中生還的那名石人族,他名叫石嶽虎,乃是石人族之王麾下的猛將之一。
石嶽虎攥緊雙拳,聲音鏗鏘:“我絕不是自認實力不濟,只是這桓鈞峰力場對我壓制太大,若是在外界,我殺他易如反掌!”
被崔封擊敗後,石嶽虎便在心中計較,思來想去,他最終認爲,是這方地域籠罩的力場壓制。讓他發揮不出真正的實力來,這才導致了他被擊敗的結局。
至於相承與易嵐青的話語,石嶽虎只當是對方爲了嚇退自己信口開河而已。
這時,躺在帳子中的幾名異人族生靈,也都拼着身上的痛楚出聲附和起來。
一名肩膀被洞穿地虎人族開口道:“石嶽虎說得不錯,若是讓那人族修士正面承受我一擊,他必定頃刻間煙消雲散!他只不過是憑藉着身法迅速,不斷騰挪閃掠,讓我根本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形。”
旁邊一名體型龐大的石人族修士應和道:“那人族修士使的兵器殺傷力極其低微,在我身上擊打了數十次,也未能傷我分毫。若是不受這力場的壓制,我必然能將其碾碎!”
一名翼人族男修也恨聲道:“的確是如此,連我在這力場之中,都難以發揮出平常一半的速度,不然的話……”
石嶽虎繼續爲自己開脫:“屍人王,你有所不知,那人族修士不知使用了什麼手段,讓一名象人族修士與一名翼人族修士爲其效命,當時我面臨三人夾擊,也不得不節節敗退。”
施宸目光一凝,金丹期宗主級強者的氣息散開:“那名象人與翼人都是澆靈階修士?”
石嶽虎點頭,並添油加醋地說道:“那象人族修士,不知是不是得到了那人族修士的好處,他與我同爲澆靈階,卻根本不受桓鈞峰力場的影響。”
那躺在地上的象人族修士連忙開口道:“如果我與那人族修士一對一戰鬥,擊殺他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只可惜那翼人族女子在一旁偷襲我,擊穿了我的肩膀!”
一名虎人族女子寒聲道:“兩個叛徒!該當處死!”
施宸面露沉吟之色,他很想親自出手將崔封撕碎,但一想到對方掌握的九幽靈力對自己強大的剋制,他就既無奈又怨恨。
良久,施宸開口道:“這幾日,先不必去觸犯他們,待我去找各族之王商議。還有,那名象人族與那名翼人族的身份,你們可探知清楚了?”
一名翼人族修士開口:“那翼人族修士名爲易嵐青,是我族族王的天衛之一。”
那躺在地上的象人族修士也出聲道:“那名象人名叫相承,也是我族族王的左膀右臂之一。”
施宸點頭,目光中陰狠之色一閃而過:“你們給我將他們兩人的親人找出來,我倒要看看,這兩個利慾薰心的叛徒,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一番吩咐後,施宸走出獸皮帳子,咬牙切齒自語:“崔封……你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