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陰毒猙獰的面孔在崔封眼中被撕碎,濃稠的血水成爲了他最好的安神劑。
被百姓簇擁着的一種東籬宗弟子,肝膽欲裂。崔封如同收割麥穗稻子般,將一個個人的頭顱削飛,落在白東熾等人的眼中,讓他們心底直冒涼氣,幾乎是在瞬間便升起了遁走的念頭。
並不能苛責他們懦弱,因爲有些平民,襠中已是散發出了陣陣惡臭之味。
馮府家主馮雲漠見狀,知道再不能袖手旁觀,大喝一聲:“誅殺此獠,我馮府重重有賞!”
“我粉杏酒樓也一樣,必有重酬!”
“福寶閣也一樣!”
“我龍興幫也願意懸賞這個魔頭!”
座安城大大小小的武館、酒樓、大店,甚至是幾個幫派,都紛紛宣佈要誅殺崔封,並許以豐厚的獎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即便有許多修士隱伏在了崔封四周,想找到空隙,施予雷霆一擊。然而,崔封早就將這些蠢蠢欲動的修士盡數掌握,故意賣個破綻,便能斬殺一片煉氣三四層的修士。
血泊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斷臂殘肢漫天紛飛。崔封可謂是愈戰愈兇,到後來,四周的人都已麻木了,彷彿崔封屠殺的不過是雞鴨貓狗。
白東熾畏葸不前,他身旁的東籬宗弟子更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連那些煉氣五層的修士都被他徒手將胸骨打得凹陷了進去,自己上前,怕是連崔封的影子都捕捉不到,便被弄死了。
崔封力量之大、速度之快,肉身能力將那些煉氣期的修士遠遠甩在了後面。一道道靈波落空,寒芒星星點點,但卻始終摸不到崔封的邊,而在場這麼多人中,唯有兩人或許有一戰之力,那便是白家家主白宗行,與行走於灰色地帶的六爺馬龍嵐。
前者不知爲何,始終按兵不動,在遠處目光深邃地盯着崔封。而後者,自然是站在崔封這邊的,時不時暗中出手,幫他絆住了許多難纏的修士。
這時,馮府大管事,一名煉氣七層的老嫗閃身而出,抓住了崔封剛剛斬斷了一個人腰腹,後繼無力之時,暴起出拳,一層濛濛光亮自她拳頭上噴薄而出,白色的空靈力在虛空中分散開來,凝聚成一個光芒璀璨的彈丸,拖着長長的尾光,在空中疾速飛舞,讓人眼花繚亂。
“是靈術!”
“馮家的大管事竟然領悟到了靈術!看樣子,好像還是靈彈術!”
一些作壁上觀的修士,被這一幕吸引了注意,紛紛萌生出了要加入馮府的念頭,畢竟,能掌握一門靈術,戰力將直接飆升好幾個層次。
不誇張的說,一個煉氣四層的修士,掌握了一門下品上荒階靈術,便能以壓倒性的戰力戰勝一名不會靈術的煉氣五層的修士。
這身爲馮府大管事的老嫗,施展的靈術,名叫“靈彈術”,是勝京王朝流傳極廣的下品上荒階靈術之一。
此術流傳雖廣,但修煉難度卻遠比許多門派中的下品上荒階靈術要高得多!好比東籬宗內,能掌握此術的弟子,無一不是門內的佼佼者。
靈力壓縮而成的靈彈,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如驚鴻掠影般飛過,變幻着不同的角度襲向崔封。
崔封身子一涼,他雖處於狂亂之中,但致命的氣息還是感知得到。崔封怒吼一聲,將手中的一名昏死過去的少年,朝着靈彈拋去。
靈彈將那少年的身子炸得粉碎,去勢滯了一瞬,然後繼續朝前疾飛而去。崔封也因此覓得了一個良機,他縱身一躍,避過了靈彈。那老嫗再度擡手,打出了又一記靈彈術。崔封無處借力,被擊中了左腿。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在空中翻滾了幾圈,狠狠地摔落在了地上。
“可惡!六爺,來不及過去了!”馬龍嵐身後,他的一個族人見崔封被擊中,大聲喝道。
馬龍嵐面露狠色,手中一把凡鐵鑄造的匕首,刺進了一個修士的脖頸,厲喝道:“衝過去,能讓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心悅誠服的人,說什麼也要保住!”
可是,即便他嘴上這麼說,但事實上,他已是分身乏力,自己一干人都陷入了困境中,談何去營救崔封。
那馮府的大管事暗道一聲僥倖,她連續打出兩道靈彈術,已是耗盡了她的靈力。眼下看來,能制住崔封這如入無人之境的勢頭,她已是達到了目的。
老嫗將丹田內的靈力揮霍殆盡後,便退入了人羣之中。
“哈哈,逃吧,你逃得越遠,你姐姐就死得越慘!她死後,我們還要盜走她的屍骨,拿去沽寶大會上拍賣!”
崔封倒在地上,耳畔響起了不知來自哪裡的邪笑嘲諷聲。
這一刻,崔封完全將自己給自己定下的兩條鐵則拋到了腦後,丹田中的靈力躁動起來,神識也激烈地律動着,似乎也是壓抑了許久,亟待宣泄!
這時,一個壯漢躍到崔封身邊,就像是預謀好了一般,他雙腳一落地,便毫不拖泥帶水地伸出手掌,猛地向着崔封的天靈蓋上拍去。
崔封心中猛顫,巨漢的動作出其不意,他的神識感知中,竟然沒感知到這個一直窺視着自己的修士,也不知對方用了什麼手段掩蓋自身神識波動。
刺骨的寒意佈滿崔封的身體,他再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觸感,頭皮發麻,恨不得能用自己每一根髮絲、每一寸血肉來抵抗,但眨眼之間,他連釋放靈力的機會都沒有!
“就要死了嗎?”臨近死亡,崔封被怨恨憤怒焚燒的心智,才稍稍冷卻了一些,他眼中一些都慢了下來。
他原以爲,閻鴟會出現來幫助他,但是,顱宇之中卻並沒有動靜,想來,連閻鴟也是束手無策了吧。視野之中,滿地的屍首,最完整的,胸口也穿了一個碗口大小的洞。
一個被他撕成了兩半的漢子旁,蹲着一個懷抱嬰孩的女子,已是哭成了淚人。
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他的頭顱擺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一旁跪着的男男女女,正以悲痛欲絕的目光看着自己。
層層疊疊的屍體之間,一隻瘦弱的手臂無力地垂落着,手腕上綁着一根紅線,可以想象,這手臂的主人,生前那活潑天真的模樣。
“這些……都是我乾的麼?”
那些惡毒的嘴臉不復存在,一直繚繞在耳畔的誅心之言,也瞬間消失。崔封惘然,那漢子落下的肥厚手掌,讓他突然覺得很輕鬆,他感到了一陣解脫之感。
然而,似乎凡事總是與願相違,他一心求活時屢陷危機,甘心受死時卻又不能如願。
鋒銳凝實的靈波自崔封頭皮之上掠過,那漢子的落下的手掌生生止住,不然,他的手掌會被直接削斷。
崔封頭顱雖爲正面受創,但依然受到了些許波及,立即暈厥了過去。
一道人影飛掠而來,他拎起崔封的領子,環顧四周,義憤填膺的神情讓那壯漢緘口不言,不敢追究自己險些斷手的事情。而這突然出現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新任城主,白宗行!
“先別忙着殺他,我要讓他,當着全城百姓的面,伏誅贖罪!”一席話說出,整個廣場的黎民百姓,頓時放聲痛哭。
嚎啕之聲衝擊蒼穹,讓這一日的座安城上空,佈滿悲愴……而血腥的霧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