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先低吼了一句,接着便響起了一片乾嚥的聲音。
鳴法之技,能將法器的威力十成全部發揮出來的妙法。沒有任何一本書籍,記載過如何練成鳴法之技。
連那些掌握了鳴法之技的修士,也沒有辦法言傳筆授,這近乎一種本能,只能靠自己不斷與法器磨合,才能逐漸提升自己對法器的瞭解。
崔封只知道,他必須將法器的每一道紋理、每一個棱角、每一寸鋒銳等等,都瞭如指掌,然後神識波動與法器中流轉的器韻契合,方纔能施展出鳴法之技,將法器的威力全部激發。
與向法器打入法器文字不同,鳴法之技需要將法器如臂使指,而打入法器文字只是與法器溝通,兩者不可混爲一談。
戌牙無力所託,卻就這般懸浮着,它從未有過如此新穎的體驗,只覺體內傳來陣陣玄妙的脈動之聲,從劍尖直抵劍柄,前所未有的力感充盈着,讓戌牙忍不出發出一道道清越的劍鳴聲。
自方九凌告知崔封東籬宗宗主閉關不出後,他便將此事也告訴了戌牙。此時,崔封不動聲色對着戌牙傳達道:“這種感覺怎麼樣?”
戌牙在崔封腦海中尖嘯一聲,輕快道:“主公!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我從未體驗到過!簡直就像……你顯露出了真正的形態一般!”
“哐”。
戌牙在空中飛舞,是不是揮出了一道道凌厲的劍光。崔封心潮澎湃,當初與何椽對敵時,他還不能使用戌牙施展鳴法之技。而如今,他已是能夠辦到,這不僅在於他的神識天賦,更多的還得益於那門閻鴟傳給他的神通《器經》。
將《器經》研讀透徹後,他對法器的習性、特點又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倘若將《器經》最後那五個字訣掌握,只怕他將成爲一個控馭法器的鼻祖級人物。
一聲嗡鳴,戌牙落在了崔封的手中。現在,崔封整個人渾身上下氣質大變,他就像他手中的戌牙一般,脫鞘而出、鋒芒畢露,筆直的脊樑透露出無比強大的氣息。
杜洵亦四周其他修士一樣,都被崔封顯露的那手鳴法之技驚得呆若木雞。此時感覺到一陣冰冷的殺意襲來,才無比苦澀地醒轉過來。
他現在當真是騎虎難下,想不到平日間在東籬宗一帆風順的自己,竟然遇到了這麼一個怪胎。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此時的杜洵,已然失去了鬥志。崔封的鳴法之技,直接讓杜洵再無戰意,優勢盡去,瞬間處於下風。
崔封可不打算饒過杜洵,這種欺軟怕硬之人,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他揮動戌牙,精氣神攀升至頂點,戌牙則暴露出嗜血的獠牙,比崔封還渴望鮮血。
可就在這時,一道靈彈術破空而來,準確地擊中了戌牙。崔封手腕直接被震傷,虎口也裂開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大膽!內門弟子禁止私鬥!還不快快住手!”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崔封冷着眸子,看向眼前飄然而至的男子,方纔那道靈彈術,正是出自他手。
崔封手一招,戌牙微顫,回到了他的手上。將戌牙重新插回腰間,崔封知道,今日入門的風波,就此告一段落。
那男子見崔封老實下來,心中不禁有幾分得意:鳴法之技又如何?還不是得臣服於我張逵!
張逵,商黎峰大執事,手下掌管着上千內門弟子。商黎峰緊挨着東籬山,因此這東籬山上內門弟子的紛爭,也在他管轄範圍之內。
“拜見張執事。”四周的內門弟子紛紛拱手問禮,而遠處一些試煉弟子,則神情火熱地指着張逵,交頭接耳,大有上千攀附之意。
衆人都垂下了頭,在方九凌眼神的敦促下,崔封也不例外。
張逵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年紀約莫四十,但至今沒有一個道侶,原因便在於他容貌實在醜陋,那些想要攀龍附會的女修士他沒少糟蹋,但願意爲他傳宗接代的,卻是寥寥無幾。
走到方九凌面前,張逵笑容可掬地說道:“九凌啊,這才離去沒幾日,就又回來了麼?呵呵,悠心訣練到第幾層了啊?要不要晚上到師兄小院裡來,師兄爲你指點迷津。”張逵目光飄忽,不着痕跡地掠過方九凌身上最扯人眼球的幾個禁忌之處。
崔封心中自嘲,他還以爲東籬宗有權位的人來了,能結束這場鬧劇,沒想到,卻是火上澆油。他心中冰冷的殺意幾可沸騰,但他還是強行剋制,現在還不是時候。
方九凌盈盈一笑,臉上浮起拒人千里的笑意,道:“多謝大執事的美意,師妹還得去傳功閣面見閣主大人,爲這位施展了鳴法之技的師弟辦理入門事務。”
方九凌將“鳴法之技”四個字咬得極重,話語中的潛臺詞便是:“你最好不要阻礙我,領悟了鳴法之技的渾金璞玉,可不是你能爲難的。”
張逵人雖然長得粗鄙醜陋,但心思卻極爲細膩,這一聽自然聽出了方九凌的話中話。不過,他張逵也不是好相與的人。
“話雖如此,但一個人天賦再好,無故傷殘同門,這種心性,也要不得吧?”張逵此話一出,周圍頓時有人出聲附和。
“就是!鳴法之技又怎麼樣?用來屠戮同門麼?”
“這種人,怎麼可能讓他加入宗門,簡直就是引狼入室。”
“沒錯!”
“……”
這些出聲附和之人,要麼是張逵的狗腿子,要麼便是羨慕嫉妒崔封的內門弟子,他們心懷鬼胎,想要狠狠地敲打一下崔封。
方九凌身後,那身形嬌弱的女子驚慌失措,不住地念叨:“怎麼辦,怎麼辦……”
崔封倒是並不在意,大不了他全力以赴,將此地一番血洗,然後揚長而去。這個想法始一出現,便不可遏制地膨脹了起來。
這個張逵,崔封雖看不透他的修爲,但想要斬殺他,應該不難!
方九凌也焦頭爛額起來,她始料未及,帶着崔封上山,竟會惹出這麼多無法收拾的爛攤子。想到此處,她有些竊喜又有些惱怒地看向崔封,卻猛然瞥見,後者手上一抹烏光已然緩緩升騰而起!
“住手!”方九凌無暇顧及其他,縱身一躍,一下子將崔封撲倒在地。
與此同時,一道淡笑着的聲音遙遙傳來,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一步十米,眨眼間由遠及近:“張逵,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是否收錄弟子,輪得到你來做主麼?”
張逵聽到這個聲音,倏地面沉似水,臉上陰狠之色一閃即沒。“王書原,不好好在你那泉怡峰上呆着,在這裡來湊什麼熱鬧?”
泉怡峰大執事,王書原,年逾古稀,一身修爲高深莫測,讓張逵深深爲之忌憚。
“呵呵,我峰上即將迎來一位天才,我不來,誰來?”王書原捋了捋鬍鬚,一雙鷹隼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張逵,攝人心魄。
“你……!”
兩位大執事針鋒相對,這本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八峰大執事平日間雖拉幫結派,各有親疏,但表面上還是一團和氣,不會像今日這般,撕破臉皮。
不過,即便兩位大執事將矛盾擺上了檯面,在場的大部分修士,卻也並未過多注意。他們的焦點,都集中在了那地上的一男一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