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指天峰後,王書原話多了起來,開始給崔封講述起來東籬宗的地理位勢、大小禁忌等。崔封明白,這是對方認可了自己的表現。
“我們東籬宗,煉氣期修士主修心法爲悠心訣,破入築基期後,便會得到更加高深的心法,具體爲何,我也不知道,畢竟我只是一個煉氣九層的修士。”
通過交談,崔封與王書原熟絡不少,他當即陰陽怪氣地揶揄道:“只是煉氣九層的修士,嘖嘖,你將東籬宗廣大弟子置於何地。”
王書原搖頭笑而不語,不置可否,繼續道:“至於靈術,我東籬宗最爲出名的有四門,分別是東籬手印、青牛步、推雲劍訣,以及般門靈盾,四門靈術皆爲下品上荒階,修煉難度依次遞增,每一門靈術的詳細效用,彼時你自去傳功閣觀摩。”
“當然,諸如靈彈術、靈力震盪、化龍術等流傳於整個勝京王朝的靈術,我們東籬宗自然也有。”王書原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這些靈術的修煉難度,可比先前我提到的那四門宗內靈術,要高了數個層次。”
崔封暗暗將之記下,而後不經意地問道:“師兄,那這東籬宗最厲害的靈術,是什麼啊?”
王書原搖頭苦笑道:“我若是知道,就不會只是一個執事了。八峰大執事,說好聽點,是東籬宗掌有實權的人物,說難聽點,其實也就是一幫內門弟子的頭頭而已,替人擦屁股、收拾爛攤子的角色罷了。”
崔封無言以對,沉默不語。
指天峰上,過往的修士少了許多。建築物也不似商黎峰那般星羅棋佈,這裡的建築物零落稀疏,且都修築在隱蔽之地,崔封也是偶然之下,才瞥見了屋檐一瓦、樓宇一角。
越往上,山霧越濃,瀰漫在崔封周身,令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悸動之感。彷彿自己已是得道成仙,置身於仙境之中。
山霧浩渺,崔封敏銳地感知到,這指天峰上靈氣極其濃郁,比起東籬山下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若是能在這裡修煉,崔封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突破到煉氣六層,靈力量再增。
指天峰峰如其名,外觀形似一隻指着天空的手指,山上多怪奇壯麗之景,也不乏嶙峋險峻之處。一座天然形成的巨大石臺之上,一座樓閣赫然矗立,王書原走在山道上,遙遙望着那樓閣,道:“那便是傳功閣了。”
崔封驚訝地張大嘴巴,並不是這樓閣修建得多麼宏偉,而是這樓閣所在的石臺,與四周隔絕,根本沒有落腳之處連通着石臺。
“這……怎麼過去?”
還不待崔封問出心中的疑問,王書原便已朗聲喝道:“泉怡峰大執事王書原,領新入門弟子求見!”
傳功閣毫無動靜,崔封正疑惑間,一陣狂風陡然自他二人身後颳起。崔封神色一緊,身子便不受控制騰空而起。
崔封臉色煞白,身子被狂風捲起後,腳下無處着力,他望下一看,發現自己正在一片深壑之上,假如這股風力一撤,毫無疑問,他下場絕對是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好在,王書原伸出了一隻手,輕輕扶住崔封的肩膀,道:“屏息凝神,去接受這股外力。”
崔封聞言,稍稍壓下心中的慌亂,但依然身子繃得僵直,無法做到心隨意動。狂風將二人承託到石臺之上後,崔封心有餘悸,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王書原笑道:“你沒叫出聲來,還算不錯。”
這話落在崔封耳中,怎麼聽怎麼感覺對方是在嘲笑自己。
傳功閣共有三層,崔封不知其中有何玄妙,總讓感覺到陣陣兇險與殺機,脊背發涼。
樓閣樣式古樸,牆角處痕跡斑駁,很有些年代感。大門前抵着房檐的幾根柱子,也因風雨侵襲,而變得有些朽舊。
王書原示意崔封不要出聲,靜立半晌後,樓閣中傳出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將你的鳴法之技露出來給我看看。”
崔封雖不見其人,但聞其聲便覺得高深莫測,推測對方定然有法子看到自己,於是二話不說,全神貫注地催動起神識來。
戌牙“鏘”的一聲從劍鞘中彈出,懸浮在崔封身前,看上去神妙至極。
王書原瞳孔一縮,他雖然早在來的路上便聽說方九凌帶回來了個領悟了鳴法之技的根苗,但親眼所見,帶給他的震撼要大得多。
傳功閣中沉寂了一陣,緊閉的大門“嘎吱”一聲敞開,那道聲音再度傳出:“進來,試試看能否領悟悠心訣。”
崔封恭敬地應了一聲是,走入了傳功閣中。跨過門檻,一片空曠的場景映入眼簾。地面上,卻刻着一幅繁雜的圖案,一枚枚符咒分佈八方,這圖案狀若蛛網,一筆一劃縱橫交錯,構織出一個個玄妙的弧度。
崔封一見,立時被這幅圖案吸引,後來他在修煉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才明白這叫做“陣圖”。
“站在中央,現在我要開始催動悠心訣,能不能領悟,就看你的天賦了!”
“嗡”的一聲,崔封腳下的紋路,驟然間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耀得崔封雙目痠痛。沐浴在白光之中,很快崔封便感覺到,一道道洪鐘般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這就是悠心訣?”崔封神識顫動,隨着白光一同升騰而響起的聲音,涌入他的神識之內。那些聲音,幻化爲一個個晦澀繁縟的字符,但在崔封神識的析辨下,這些字符變得簡易明瞭,如果崔封願意,這些字符很容易便會被他的神識咀嚼吞下。
“怎麼會這樣?我明明已經修煉了十殿閻羅訣,爲何感覺還能將這門心法吸納?”崔封驚愕,這不可能發生的事,又一次被他撞上。
修士只有在跨越一個大境界時,才能轉修其他心法。好比煉氣期的修士,修煉了一門心法後,必須等到突破至築基期,才能轉修另一門心法。想要在同一個大境界,擁有兩門心法,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崔封心臟怦怦直跳,這種明明不可能發生的情況,卻降臨在了他的身上。一瞬間,他上百種念頭在腦海中掠過。
“我該吞下這些字符麼?萬一爆體而亡了怎麼辦?”
“這悠心訣只是中品上荒階的心法,我就這樣選擇了它,倘若只能掌握兩門心法,我豈不是虧了!”
“但就這麼放棄的話,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遇到這種機遇……心法可不是隨處可見大白菜,只有人爲或自然形成的聚勢之地才能悟得。”
“……”
冥思苦想了半晌,崔封把心一橫,他一年以後還要鎮壓東籬宗,逼問何椽崔泫屍骨的下落,倘若按部就班,他根本不能擁有那樣的實力。
“富貴險中求,無論結果怎樣,拼了!”
那些象徵着悠心訣的字符,就被崔封神識囫圇吞下,很快便破碎消散,化作星星點點,與崔封神識中的某團黑霧,混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