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真時後,天色還未全暗,崔封從入定中醒轉過來。在他洗滌鉛華之時,十殿閻羅訣也從第六層提升到了第七層。修煉速度再度增長,煉化出來的靈力,也愈加渾厚沉凝。
現在的崔封,看着屋子中的一切,心境與先前大相徑庭。
銅鑑上落滿了灰塵,牀榻之上也雜亂無章,看得出來,方九凌並未將這裡當成棲身之處。以崔封對方九凌的瞭解,她絕不會容忍自己的寢房如此這般。
況且,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風華正茂的女子,怎麼可能連銅鑑上落滿了灰塵,都不清理一下?
崔封心中涌出一股說不出的恐慌,他隱隱間彷彿把握住了什麼,但又不能僅憑這屋子中的異樣便妄下結論。
忽然,寢房的門被敲得“砰砰”作響,青澄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崔封!凌姐被困住了!”
崔封遽然起身,他推門而出,問道:“發生了什麼?”青澄看着這才兩個真時,就氣質大變的崔封,不禁有些愣神。
……
泉怡峰的主幹山道旁,人工建造了數百根石臺,修士可以盤坐其上,在或驕陽烈炙、或狂風驟雨中鍛其心志。
而此時,石臺間的一處曠地內,修士們將這裡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附近的一些石臺之上,也有修士爭搶立於其上,踮起腳尖,朝着人羣中央看去。
能在東籬宗內引起這等陣仗的,也只有那麼屈指可數的幾位。內門美女前三甲、八峰前三甲,以及很少露面的幾位親傳弟子,除此之外,怕是再也沒有人能吸引如此多的視線。
而此次,引來如此多目光的主角,正是那屈指可數中的兩位!
“凌兒師妹,我不過是罵了那個痿鬼一句廢物,你就給我擺臉色?那個廢物,在你心中地位這麼高?”一道難以置信且充滿慍怒的聲音,自修士羣中央炸響。
方九凌俏臉微寒,她杏眼之上,滿是煞氣,顯然動了真怒。
她對面,站着一名形容猥瑣的青年男子,那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狂躁的靈力在他周身涌動。
就是這麼一名其貌不揚的男子,攔着方九凌並大聲喝問,在場卻沒有一個方九凌的仰慕者敢站出來阻止這一切。只因,他是八峰內門弟子三甲之一,虯澤峰第一人,付文。
付文的外貌與他的實力背道而馳,不似那些相貌堂堂的俊儒修士,他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痞子氣,五官平平,但一張普通的臉佐以他那粗鄙的氣質,整個人頓時顯得弇陋至極。
甚至有人私底下說他,賊眉鼠眼、猥瑣卑劣。
這些話自然傳到了付文耳中,或許是心灰意懶之下,他越發地恣意張揚,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仗着自己的天賦與實力,沒少威逼利誘一些女修士,與自己行魚水之歡。
付文見一向恬靜柔美的方九凌,竟然因爲自己辱罵那名爲馮吹雪的小子而動了肝火,他心中也是勃然大怒。佔有慾極其強盛的他,很快便讓這股憤怒將自己的理智全然焚燬了。
“那個小雜種在哪!他媽的!這個賤種!居然敢動老子的女人!!”付文咆哮一聲,他丹田內的靈力猛然間爆發出來,讓四周的修士一陣心悸。
方九凌聞言,嗤笑一聲,道:“污言穢語、渾身莽氣,聽聽那些可笑的話,你的女人?就你這樣活下去,能找到真正願意與你傾訴衷腸的女子,才真是奇蹟。”
付文聽着自己奉爲仙子的女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用一個個惡毒的字眼來踐踏自己,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在衆目睽睽下一絲不掛,那副醜態,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來。
惱羞成怒!
“你說什麼!”付文發出一道猛獸般的悶吼,身子迅速朝着方九凌奔去。方九凌神色一慌,來不及閃躲,她原以爲,對方就算再卑鄙小人,也不可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向一個女子動手,然而,她還是高估了付文的德行。
付文如同被欲獸附身了般,他一把捏住了方九凌的玉頸,另一隻手抓住方九凌的衣衫,就要用力一扯!
“住手!”
“付師兄,使不得!”
“……”
四周一下子響起勸阻喝斥之聲,一道人影縱身而出,那人也是方九凌的仰慕者之一,此刻見心中神聖就要被玷污,他不再遲疑,直接出手。
靈力在那人丹田內匯聚,千鈞一髮之際,他終於成功打出了一記靈彈術。靈彈術在空中迅速劃過一道軌跡,衝向付文。
也因如此,付文停下手中的動作,竟是將方九凌橫在身前,當作了肉盾!
付文這喪心病狂的行爲,讓在場衆人驚怒不已。他獰笑着,迫不及待地希望那靈彈術在方九凌身上開個洞,到時候他既能撇得一乾二淨,又能解心頭之恨,簡直是一箭雙鵰!
終於,眼前閃過一道模糊的影子,血花四濺。付文感到心底涌上一陣不可名狀的狂喜,“讓你看不起我!不就是一個下賤的女人麼!一個玩物而已,還敢對我指手畫腳!哈哈,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在我胯下欲罷不能!!”,付文仰天狂吼,將心中所想一字不差地說出了口,在場衆修士,紛紛鉗口結舌地望着付文。
那些傾心於方九凌的修士,聽着付文口中說出如此下流的話,紛紛殺機畢現。但一想到付文那八峰前三甲的修爲,便不寒而慄,再難以萌生強出頭的念頭。
不過,付文很快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周圍這些修士的神情之中,那些憤怒、殺意或畏懼,正逐漸變爲如釋重負、喜出望外。
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付文忽然感到,自己捏着方九凌脖子的手,手腕處一涼。沉浸在狂喜中的他,並未發現,方九凌身前,竟是在電光石火間多出了一人,那靈彈術,紮紮實實地打在了那人的小腹之上,濺起的血花,也是那人口中噴出的。
而更令付文目眥欲裂的是,他的右手掌,被斬了。
然後,一道像是對着死人低語的聲音,異常緩慢沉重地傳入了付文的耳中:“方九凌,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