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大號,一個很大的房間,足足有二十米長,門的對面是一排用磚頭砌成的大通鋪,緊貼着門的這面牆是一排架子,上面整齊的擺滿着洗漱用具和碗、盆、茶杯什麼的,像軍隊一樣整理的有條有理、乾乾淨淨,最關鍵的是牆上還掛着一臺21寸的彩電,顯示了國司法在犯罪嫌疑人羈押期待遇上的與時俱進。
此外,還有一排洗漱用的水池,最裡端的一角還有一個沒有門的廁所,可以說,這裡滿足了人類足不出戶所要生活的所有條件,衣服有人供,吃飯有人送,整天閒坐還不用勞動,真可謂是宅男心目理想之生活,居家修身養性之寶地啊。
申帥一進去,二十多個清一色的光頭泛着青光,眼睛全集在他的身上,那眼神,有的是憐憫,有的是冷漠,更多的是興奮,是一種貓看見老鼠的那種興奮。
“小心點,剛來的新人會被老犯們欺負,叫做殺威棒,這裡是弱肉強食的地方,拼的的金錢和拳頭,如果這兩樣都沒有,那就要表現的溫順點,否則就沒有好日子過了。如果他們問你的身份,你只要告訴他們說你是金蓮子集團的董事長,估計就沒人敢動你了,這世上沒人喜歡和錢過不去的,說不定你還能當上號長呢...”“拳王”在他耳邊說道。
申帥正爲自己的事鬱鬱不樂,心想,我又不惹事,他們幹嘛要欺負我?還讓我當什麼號長,你這意思是我要常駐到這裡了?想着,不禁更鬱悶了起來。
“二胖,教一教他這裡的規矩。”看守所人員衝裡面喊道。
一個高大魁梧,滿臉兇相的胖子趕緊站起來,雙腳立正畢恭畢敬地回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看守所人員點點頭,滿意地揹着手走了。
那胖子一看管教人員走遠,立刻神氣十足地跳到通鋪上,指着申帥喝道:“好好聽着,你是新人,這裡沒你說話的權利,所以,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向上面報告,也就是向我報告,包括吃飯拉屎,我要你吃才能吃,我讓你拉你才能拉,不然的話,嘿嘿...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長記性的...記住,鐵門外,管教最大,鐵門裡面,老子最大,聽清楚了嗎?”
看着對方囂張的樣子,申帥感到好笑,看來有句話說得沒錯,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人到這裡都沒了自由,還爭強鬥狠呢?但就算你是老大又有什麼用呢?是能洗脫你犯罪嫌疑人的罪名?還是能幫助你早日離開這個地方?真是個傻缺。
想到這裡,申帥敷衍道:“聽清楚了,這裡你最大。”
看到申帥一臉的無所謂,胖子頓時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但人家回答的並沒有什麼毛病,胖子只得嚥了口氣,又頤指氣使地說道:“牆上有監規,必須在3天之內背熟,我會不定時抽查,另外,在這裡,少說話多幹活,老子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那裡是你的鋪,你去吧。”
申帥順着胖子指的方向一看,只有靠廁所位置有一個空鋪,就抱着自己的被褥走了過去。
把被褥放到鋪上,申帥無精打采地躺在上面,開始想着自己的心思。進了看守所就意味着一定會判刑,基本上很少有漏的。爲什麼會這樣?整個案件並不複雜,警察是怎麼查案的?爲什麼轉移到看守所之前都沒有提審過自己?這裡面難道出了什麼問題不成...
“哎、哎、哎...那個新來的,誰讓你躺下的?”叫二胖的牢頭大聲地指責道。
申帥只顧想着自己的問題,渾然不知他已經違反了規矩,和他鄰鋪的一個小瘦子卻火了,衝他吼道:“尼瑪,老大給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說着,那瘦子一伸手,將申帥頭下的被褥給掀翻在地下。
本來申帥就憋了一肚子的氣,一下把他給惹毛了,他指着瘦子冷冷地說道:“給我撿起來。”
“呀嗬,我還壓不住我這火爆脾氣了...”
說着,那瘦子揮拳就衝了上去。
“啪。”
什麼情況?瘦子捂着自己的腮幫子,一臉的不可思議,但隨即又撲了上去:“呀嗬,我還壓不住...”
“啪。”
“呀嗬,我...”
“啪。”
什麼情況?自己還沒碰到對方,先捱了三個嘴巴子?瘦子捂着臉,帶着哭音,委屈地看向二胖:“老大。”
衆目睽睽之下,一個新人敢公然向老犯挑戰?這還得了,二胖衝着旁邊的人喊道:“給我拿下。”
“媽的,找死啊...”
“特麼的,敢在這裡裝橫,滅了他...”
“滅了他...”
一瞬間,就像炸了鍋似的,呼啦啦全站了起來,但大多是嘴上罵罵咧咧,實際上行動的人不多,那些動口不動手的估計並不願意動手,只是迫於號長的淫威才裝模作樣地吼兩句罷了。
說話間,一直在二胖身邊的二個人先衝了過來,一看就是號長的左膀右臂,估計是打手一類的角色。
申帥嘆了口氣,慢慢地擡起一隻腳,又慢慢地脫下鞋,對衝過來的兩個人說:“打左臉。”
那衝過來的兩人一愣神,就聽得“啪、啪”兩聲響,那兩人的左臉上分別捱了一破鞋。
士可殺不可辱,那兩人氣的臉紅脖子粗,眼都紅了,嗷嗷叫着又撲了過去。
“打右臉。”申帥喊了一句。
兩個人慌忙用手護住右臉,又聽到“啪、啪”兩聲,那兩人還是左臉,又都捱了一破鞋。
兩人嘴裡吸着冷氣,相互使了個眼神,迅分開,從兩邊向申帥包抄過去。
誰知,申帥卻仰起了頭,一動不動地看着天花板,好像在研究着天花板是什麼材料做成的,眼見着那兩人就要撲上去,他忽然大驚失色地向天花板一指:“有飛碟。”
那兩人一直在戒備着申帥的動作,看到對方驚慌的表情,禁不住向天花板看去,就聽得“啪、啪”,又是兩聲響亮的耳光,還是抽在了左臉上。
什麼玩意,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兩人淚光閃閃地回過頭,委屈地看着二胖:“老大...”
“啪”地一聲響,那兩個打手嚇了一跳,卻見申帥將鞋子丟到地上,目光炯炯地掃視着屋子裡的人,然後拖着鞋向二胖走去。
其他人都躲閃着申帥的目光,心懷鬼胎地在心裡面權衡着號子裡的風向標,其實這些犯罪嫌疑人也並不個個都是惡人,多數是屬於欺軟怕硬的那種,他們心理清楚,誰來當號長都一樣,他們不可能改變自己被奴役的地位,所以,見風使舵,時刻站好隊才最重要。
二胖的眼神已經露出了膽怯,他蠕動着嘴脣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拳王”說的沒錯,這裡確實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沒什麼道理可講,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生存法則,這裡的唯一的法則就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
申帥慢慢地走到二胖身邊,輕柔地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管你是誰,這裡我是老大。”二胖咬牙切齒地就揮出一拳。
“啪、啪”兩聲脆響,二胖還沒反應過來,左右臉就各捱了一巴掌。
二胖平時作惡慣了,哪受過如此的羞辱,頓時惱羞成怒地大吼一聲,他個子本來就魁梧肥壯,就像一輛坦克似的向申帥碾了過去。
這要是被二胖抱住,其他的人再一哄而上,申帥就算是泰森附身也會完蛋,所以,他迅往一側一閃,用左手鉗住對方的右臂,猛地往懷裡一帶,二胖順着慣力向前趔趄了一步,申帥一鬆手,腳下一拌,擡肘,狠狠砸下,二胖像個鐵塔似的轟然倒地,然後,申帥慢慢蹲下,趁對方還暈頭轉向之時,“啪、啪”,又是兩耳光扇了過去。
“知不知道我是誰?”申帥問道。
二胖掙扎着想爬起來,申帥又是一肘猛地砸下,然後順勢又是“啪、啪”兩個耳光。
二胖終於被打怕了,一臉的惶恐,沮喪地看着申帥:“大哥,我錯了,我錯了...”
申帥抓住二胖的衣領,“啪、啪”,又是兩耳光,然後盯着他的眼睛問道:“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今天申帥的表現和以往大不一樣,他是個厚道的人,很少會做出咄咄逼人一副霸道的樣子,但他爲何總和二胖過不去呢?
不是申帥得勢不饒人,在這種地方,你必須要讓對方害怕,必須要打的對方不敢還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句話雖然用的不是很恰當,但如果不把對方降服了,他還會暗地裡跟你鬥,他表面上不咬你,但暗地裡一定會給你下拌子,讓你防不勝防。所以,“拳王”告訴他,對待獄霸這種人,只有往死裡揍,把他所有的脾氣都打沒了,要表現的比他還要霸道,他纔會像一條狗一樣搖着尾巴聽命於你。
果然,這個胖傢伙嚇得捂着臉,帶着哭腔說道:“知道了,知道了,大哥,小得有眼不識泰山,你是大哥,你是我們的老大...”
說着,二胖對其他人喊了起來:“快,快幫大哥的鋪位和我的位置換換...”
其他人這才醒悟過來,忙不迭地準備去抱被褥,但那個瘦子的動作更快,一把抱起申帥的被褥,顛顛地跑了過來,然後一臉燦爛地看着申帥:“對不起大哥,我把你的被褥搞髒了,我這就幫您洗去。”
這小子轉變的太快了,太有眼力勁了,表現的太讓人滿意了,申帥笑着說:“算了,地上也不髒,湊合着蓋吧。”
瘦子開心地笑了,他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繼續討好道:“大哥,小弟在這裡待了好幾個月了,沒有我不知道的,大哥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
申帥滿意地點點頭,瘦子趕緊狐假虎威地喝道:“都過來參見咱們的新老大。”
呼啦啦十多個沒參與打架的人笑呵呵地圍了過來,二胖和他左膀右臂憤怒地看了瘦子一眼,見大勢已去,無奈地也跟了過來。
“請老大做指示。”瘦子一臉的諂媚。
申帥正要說話,忽然從走廊上傳來人走動的聲音。
“不好,管教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一衆人訓練有素地散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號子裡頓時呈現出一派祥和的氣氛。
管教的眼睛多毒啊,站在門口朝號子裡一看,頓時看出了端倪,衝二胖喝問道:“你的臉怎麼回事?”
二胖趕緊站起來,點頭哈腰地笑着說:“沒事,沒事,我們在玩躲貓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