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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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少非跟個猴子似的,三下兩下竄到樹上去,笑呵呵的摘了些果子,毫不猶豫的就往我身上砸……丫的不知道我是個嬌嬌弱弱的女子麼!怎麼能這麼砸呢!果子砸地上了還好,要是砸我身上了把我砸壞了可怎生好!

我瞪大了眼要怒視他,卻不料他依舊笑呵呵的看着我道:“哎呀,你快接着啊!顏夕,你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說起來,這果子比柴米什麼的貴多了,在人間,你拿上百個城池給我換我都不一定同意呢!”

我嗤笑道:“百座城池?路大爺,您這夢是不是做的太好了啊?”

路少非撇撇嘴:“本大爺就不跟你這女流之輩計較了,誰叫你沒見過世面!”

切!誰沒有見過世面啊!我接過他扔下來的一個紅透了的果子,在衣服上揩了一下,就毫不猶豫的往嘴裡塞。這汁水還蠻足,吃起來有股淡淡的香味,甜味倒不是很明顯。

他笑道:“說你沒見過世面怎麼着了,居然還知道撿好的吃,都不知該說你是傻人有傻福還是什麼的了。”

我白他一眼:“謬讚謬讚!”

他笑得眉眼彎彎,我竟恍惚覺得有些溫柔似的。

然後搖搖頭,笑自己真是老不要臉。

我跟路少非在這裡吃喝打諢了一陣,我就有些苦惱的看着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肚子……

女孩子就是有這點不好,隨時隨地要注意着自己的身材,稍微胖了一點兒都不樂意。哪怕我吃的是不大會使人發胖的水果,我也很不爽……極其不爽。

路少非道:“你那麼不高興幹嘛呀!又不是我逼你吃那麼多的。”

我哭喪着臉:“你也不知道提醒我麼!明知道我不敢吃多的。”

他道:“這仙果換誰來吃了都覺得是自個兒賺了,怎麼換你就跟吃多了要你命似的啊!”

“你身爲男子不明白女子的苦啊!”我抹淚,“身材走樣了以後嫁不出去可怎麼辦啊!那不是得留在凌渠一輩子吃垮我師父麼?”

路少非一聽,樂了:“要不你來潁鄔,我養你一輩子?”

我手握成拳:“真是……不帶拐人這樣兒的啊!要是你家師祖聽到這話恐怕會哭的吧!”

路少非笑得更歡了:“我師祖說了,叫我們這些徒子徒孫的多拐點媳婦上山,年紀越大越好,反正她嫁進來之前的口糧又不用咱們給。”

我痛心疾首的指着他,指尖有些微的顫抖:“祖、祖師爺真真狠吶!”

路少非笑着衝我一拱手:“多謝誇獎!不過我想,你要是跟我去潁鄔了,你們師祖恐怕纔會哭吧?”

我嘴角稍稍有些抽搐,決定別過臉去無視這個厚顏無恥之徒。

我跟路少非吃飽喝足之後就要打道回府,天色似乎有些晚了,只沒想到如今是夏天,天黑的晚,到了我們寄宿的家裡時,已是戌時。

我有點小小的提心吊膽,隔得老遠就要躡手躡腳的躲到路少非身後。怎想,路少非奸笑一聲,就單手把我從身後撈了出來。

我看是有些躊躇,路少非橫我一眼:“顏夕,你也太沒出息了吧!”

像是附和他的話似的,那燈火陰影處兀地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笛聲婉轉悠揚,卻帶着淺淺的哀傷,我明知那裡有一個青衫男子候着我,吹着嫋嫋的笛音,卻突然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我不忍聞。

走進了,路少非方纔發現吹笛人是明遠,衝我擠眉弄眼的笑。明遠看見我們回來了只是淡淡的衝我們點點頭,然後就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我心中以及,就那麼不僅思考的喊了出來,“明遠,等等!”他果然停下了,卻沒有轉過臉來。我拎着裙裾跑到他身前,只覺手裡都有些汗津津的了,手上握着的東西也變得有些溫熱,卻卻還是厚着老臉攤開手,對他道:“吃了麼?喏,這是給你留的。”

他看了我班上,緩緩的擡起手,慢慢的在我手上拿走了那個冰靈果,就連收手的過程都那麼漫長似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方纔手拂過的地方,半晌纔有些羞赧的收回了手。

他拿着那個冰靈果,像是苦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就轉身走了。

我有些垂頭喪氣的走到路少非身邊。

路少非用食指點點我額頭:“你呀,真是……”

我沒有答話。

心裡去全是方纔明遠走時,燈火映着他的身影,顯得那樣的寂寥。

次日清晨,我們三人打點好行裝就要往覓國方向去了。既然是要去覓國,往西的過程中勢必會繞過瀛洲,我唯一擔心的是,明遠見我們繞過瀛洲會不會起疑心。

路少非用他胳膊拐碰了碰我,我扭頭看他,他對我做出個稀奇古怪的笑來,我知道他這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我,旋即無奈的笑笑。

明遠今次倒是不怎麼說話了,只有我和路少非一起說說笑笑的,也難免會凸顯他的尷尬,因而我倒是收斂了不少,而路少非卻是竭力在低調中保持他無人可比的高調。哪怕是用無聲的方法,在人羣中,你也能一眼辨認出誰是他。真真是拿他沒辦法!

冷不防,路少非一隻手搭在了明遠的青衣上,我左看右看,怎麼看怎麼不搭調,十分想將他這隻鹹豬手給拍下來,偏生此人還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對明遠說:“明遠,你也笑個啊!正日立板着個臉不累麼!”

明遠確是淡淡的笑了:“我何時板着個臉了,怎麼來的累呢?”

路少非笑道:“我看着你就累!你想想,人生難得幾回笑,笑一回合十年少,不就是古人告訴我們,多笑有益身體健康的麼!”

我趕緊湊上去道:“就是!不如我跟你們講個笑話吧!”

明遠垂下眼,輕聲道:“願聞其詳。”

我學着說書人一般,正正臉色緩緩道:“從前有一個人,要死了。”

明遠愣了愣,路少非木着一張臉:“真好笑。”

我越發的嚴肅了,“他的遺言是:大夫,你把櫃子裡那服藥拿來我吃了吧,都買回來了,不吃太浪費了。”

明遠垂頭,淺淺的笑了一下子,對於半日不見他微笑的我來說,無疑是猶如朝霞一般美麗,好容易我才關注了自己的眼睛不要亂黏上去,一旁的路少非卻是捂着肚子笑得只嚷腸子疼。

我哈哈一笑:“路少非,你丫要是再不停下來……待會兒就真得掉下去了!”我衝他使着顏色:瀛洲早過去了。

他放鬆了口氣,止了笑。

卻不料……

“咦,這不是顏夕師姐麼?”

我站在含光上,差點兒沒被這個聲音嚇死。

“不對不對,還有明遠師叔!”又是一個女孩兒的聲音。

我頓時覺得腿有些軟,或許是這裡風太大了。

前方,有一柄劍,歪歪斜斜的朝着我們的方向飛來。

——這這這,這究竟是誰手下的徒弟啊!怎麼這般……猶如狂風中乘風破浪晃得七暈八素的……小、破、船、啊!

就在這時,那劍上的人開始嘶吼:“顏夕師姐……路師叔……明師叔……救、救命啊……!”

靠!這些孩子都是幹什麼吃的啊!!!先前還以爲是幾個會飛的,結果會飛了是沒錯啊!丫的飛得搖搖晃晃還停不下來了!!!

明遠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在計算他們離我們還有多遠的距離,我眉目之間已經燃起了一股子焦急,明遠下意識的就往我這裡看了一眼,像是確認了我好好的在這裡,方纔一個白鵠展翅竟然脫離了劍直直的朝呼救的方向掠去,我驚得心都蹦上了嗓子眼,一張口它就要蹦躂出來似的,我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直到那個離我們不遠的“發瘋”了的劍重新恢復平靜之後我才放下心來。轉頭就對路少非道:“他們是哪個派的人啊?”

路少非白我一眼:“你們那兒的。”

我的心瞬間又慌亂了,記憶倒流道方纔——“顏夕師姐……路師叔……明師叔……救、救命啊……!”

這時候我居然還有心思不緊不慢語速正好的問:“ 意思是……待會兒,我們或許就得穿幫了?”

路少非道:“沒出意外……是的。”

我繼續問:“爲何他們喚你師叔?”

路少非波瀾不驚的答:“我原本就大你一輩,他們叫我師叔是應該的。”

……好吧,其實我一直是、我一直都不尊師重教尊老愛幼啊!!!

路少非對我微微一笑,我這才發現他居然也長得不賴,劍眉,桃花目,只需稍稍一挑眉就彷彿多情得跟什麼似的,脣紅而薄。

曾聽人說過,脣薄的人情也薄,不知道路少非是不是呢……

我的腦子就瞬間被這些無厘頭的東西攻佔了,明遠御劍歸來時我才緩過神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