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窗獨倚,月灑憔顏,自顧盼,獨悲傷。
情絲難剪,相思難斷,日日思,夜夜盼。
滿滿的積雲堆積在空中,毛毛細雨緩緩而下,一滴,兩滴,三滴,滴落在夏胭脂的眼瞼。
墨寒,老天爺都在爲我們哭泣。
“胭脂!”門外,一道藍色的身影奪門而入,馬兒的噠噠聲和嘶鳴聲響徹天空,伴隨着的還有楚墨寒那悲嗆痛苦的聲音。
一顆眼淚話落臉龐,夏胭脂的心止不住的顫抖,那種瀕臨絕望又看到希冀的感覺太過強烈,她的雙手軟弱無力的伸向狂奔而來的楚墨寒,這一刻,她拼命拼命的睜開了雙眼,眼底閃着星耀璀璨的光芒,終於,終於看到了他最後一眼,她的楚墨寒生的真英俊,那一眉一眼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頭,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
兩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那久違的安全感又重新回到了夏胭脂的心底。
這種感覺。
真好。
“胭脂。”楚墨寒雙腿跪在地上,將奄奄一息的夏胭脂攬在了懷中,夏胭脂的額頭流着刺目的鮮血,那紅色的鮮血染上了楚墨寒藍色的衣裳:“你怎麼這麼傻?爲何不等等我?”
時間,若再停留那麼一分一毫,這場悲劇將不會發生。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夏胭脂的臉上,她揚起手緩緩撫上楚墨寒的淚眼:“墨寒,別哭,我喜歡看你陽光的模樣。”
“胭脂,對不起,我來晚了。”楚墨寒的手心裡溢滿了汗水,從未有過的恐懼在心裡縈繞,即使豔陽天,他的身子顫抖的不像話。
夏胭脂將笑容蘊開,小手指着自己的衣裳:“墨寒,你看,我......穿了你......最喜愛的那件藍色的......衣裳。”
他頻頻點頭,濃眉緊皺在一起,眼淚一顆一顆的滾落:“看到了,很美,我的胭脂很美。”
夏胭脂笑了,那笑容如花朵般嬌豔,她的手緩緩推向楚墨寒的眉宇間,輕聲細語如小溪:“墨寒,我好想把你的眉頭熨平。”
那虛若飄渺的聲音讓楚墨寒的心頭一酸,他抓着夏胭脂的手放在脣邊,親吻着:“好,等你好起來你就替我熨平。”
夏胭脂苦澀的搖搖頭:“來不及了,我知道。”
“不許胡說,胭脂,我幫你運功,我帶你去找郎中。”說着,楚墨寒便要將夏胭脂抱起。
夏胭脂的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裳,爲了不讓她消耗更多的體力,楚墨寒靜了下來,那蒼白的脣滾出了一灘鮮血,那鮮血分外刺目,楚墨寒心裡暗驚,這血呈黑紅色,難道......
“胭脂,你......”
夏胭脂點點頭,那抹妖冶掛在脣邊:“方纔我......我服下了鶴頂紅,所以...墨寒你陪陪我吧。”
若再不陪,便真的沒有時間了。
“胭脂,你好傻。”爲何不等等他。
“不,我不傻,我夏胭脂只是......只是你......的女人。”說這句話的時候,夏胭脂的眼底溢滿了幸福,眼波流轉,那眼底浮了一抹淡淡的哀傷:“只可惜,我們......還沒成親。”
他,還欠她一個洞房花燭夜。
這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遺憾。
潸然淚下,無語凝噎。
夏胭脂奮力的從衣襟裡將那個未繡完的荷包拿出,舉在他眼前:“墨寒,這是我......爲你繡的。”
淡綠色的荷包上繡着一湖藍藍的湖水,湖水上有兩隻鴛鴦,夏胭脂的食指指向一隻,有些無力:“這只是你,那只是我。”
“我很喜歡,胭脂,我很喜歡,我把它收起來。”楚墨寒拿過荷包放在心窩,錐心之痛的感覺卷卷襲來。
毛毛細雨漸漸停了下來,微風拂過,連帶着溼草的清香味兒,夏胭脂的腦袋靠在楚墨寒的胸膛上,靜靜的聽着他的心跳,她緩緩擡頭,指着天邊:“墨寒,你瞧,彩虹。”
灰白的天空,一道絢麗的彩虹橫跨在雲朵間。
曾經,楚墨寒答應他,有一天會帶她到海邊看彩虹,海邊的彩虹是最美的。
現在,他們再也不能一起去海邊了。
“墨寒,能夠遇到你,是我夏胭脂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夏胭脂氣若游絲的喃喃自語,那雙手緊緊的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溫度。
閉上雙眼,睫毛微顫,一顆淚滑過。
墨寒,你的模樣我會深深的烙印在心底,無人代替。
一雙手垂在了地上,懷裡的人兒已沒有了氣息。
“胭脂...胭脂...胭脂...”驚天動地的嘶吼聲劃破了整片天空,楚墨寒痛苦的抱緊了僵硬的夏胭脂,那淚水打溼了她嘴角的鮮血,鮮血融化,滴落在那荷包上,滴落在那隻鴛鴦上,滴落在荷包一角繡的那個‘夏’字上。
“小姐......”巧巧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撲了過去,雙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小姐,小姐。”
楚墨寒的眼神空洞冷寒,他將夏胭脂放在一邊,面無表情的巧巧說:“照顧好你家小姐。”
巧巧淚流滿面拼命的點着頭。
一步步如纏繞了九鼎般沉重,他的手裡緊緊的握着一把長劍,衣袂飄飄,髮絲飛揚,那手背上還沾染着夏胭脂的鮮血,甜腥的氣味兒化成了濃濃的仇恨,那一件件皇宮的衣裳在他眼底格外刺目。
冰藍色的衣裳如冰凍三尺的海,那鮮血如一朵朵紅花,他冷寒的眼底閃着殺戮之氣,渾身上下的狠戾讓人不寒而慄,涼薄的脣微動,說出的話卻震撼人心:“殺!”
話落。
楚墨寒挽着手裡的長劍大開殺戒,那凌厲的劍花頻頻濺出,刀尖兒旋轉直擊而去。
那李公公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連連後退,雙手一揮,朝手下的人打了一個手勢:“傻愣着幹什麼,快上啊。”
十幾個人蜂擁而上,團團將楚墨寒圍住,他們死盯着楚墨寒,生怕一個不留神會失手。
楚墨寒被繞在中間,傾瀉的髮絲擋住了他冷冽的雙眼,他早已麻木不堪,腦海裡全是夏胭脂的笑靨如花,仇恨愈來愈洶涌,愈來愈深厚。
忽地。
楚墨寒將體內的藍色光芒全盤逼出,掌心旋出的藍色光芒猶如刺骨的冰劍,他忽地雙腳離地,飛在空中,掌心的冰寒之珠蓄勢待發,猛地瘋狂的朝那十幾個侍衛的頭頂穿去。
只聽一聲聲嗚呼,一瞬間那十幾侍衛倒地。
那李公公見狀,連滾帶爬的朝夏家門口奔去。
“殺!”楚墨寒的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一把長劍穿透了李公公的身體,紅色的鮮血滴落在地上。
急促的馬蹄聲停在夏家門口。
來人正是瀟竹與妲雪。
他們二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鮮血滿地,空氣中溢着濃濃的血腥之氣,楚墨寒緩步上前,將插在李公公身體裡的長劍拔出,面無表情的朝夏胭脂走來。
瀟竹望着地上的夏胭脂,心裡一頓,到底還是來晚了,他上前:“墨寒......”
楚墨寒的步子頓了一下,空洞的望了一眼瀟竹,徑直錯過他。
那悲痛絕望的表情彷彿無數根插在瀟竹的心底。
他的心情,他懂。
當時,妲雪離開的時候,他也痛。
妲雪的心淬不及防的痛了起來,眼前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是那麼的熟悉,彷彿她曾經來過這裡,而地上躺着的女子她也萬分熟悉。
可是,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楚墨寒將長劍收入劍鞘,別在腰間,他將夏胭脂打橫抱起,空洞的眼底彷彿是一口枯井,他踏步朝門外走去。
“墨寒,你去哪兒?”瀟竹攔在他面前:“你將這些朝廷的人全部殺了可想過後果?”
良久。
“我帶她去海邊看彩虹。”楚墨寒將瀟竹扔給他的問題過濾,淡淡的吐出了這句話。
現在。
已經沒有任何事能夠比陪着她更重要了。
殺了他們,楚墨寒亦不後悔。
若不是他們,胭脂也不會被逼的自殺。
一直以爲夏胭脂的性子溫和,但,在面對愛情的時候卻不想是這麼的剛烈。
想到這兒,楚墨寒的心撕痛不已。
胭脂......
黃泉碧落去,從此分兩地。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惜。
天涯路,魂自歸故里。
今夜情,對望無兮兮。
愛已無言,情已無聲。
淚卻溼了雙眼,流滿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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