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問我可知這崑崙虛用的什麼迷障,我學過一些瑣碎的雜家知識,看得出是六十四卦的陣法,解卻解不出。他見我一知半解索性將六十四卦的推演之法與我講個明白。我自己解了一段迷障自行尋出路,他便跟着我一言不發。有疑惑再問他,他再講解,我再自行尋路。
僅僅一天的時間仙衆們便都隱沒在了綿綿崑崙虛中,似是偌大的山脈裡只有我與白皓二人。晚上尋了一處山洞。拿出了醫館侍者給我的梨子,與白皓坐在洞口生火烤着吃。
“這樣好吃嗎?”白皓好奇地問我道。
“當然啦!烤梨子也很好吃的!我時常會覺得胸口憋悶,喉嚨不適,吃上一個會舒服好多呢。”我一邊翻轉着梨子一邊道。
“你從哪裡學的?”白浩對烤梨子很感興趣。
我嘿嘿一笑,“做吃的這種事有時候也不用學。有一次我沒飯吃,只摘到幾個梨子,又想吃些熱的,便烤了吃,歪打正着。”
我將一個梨子遞給了白皓,“給你嚐嚐。”
白皓將梨子的外皮撕掉,咬了一口。
“好吃吧。是不是有種蜜糖的甘甜味道?”我望着他期待着他的肯定,做食物的人有時候寧可自己不吃,最喜歡看到的就是吃食物的人將那費勁心思做出的美食吃光光。
“嗯,很好吃。”白皓道。
我抱着烤梨子啃了一大口,醫館的梨子和白曦給我吃的高價梨子的味道一模一樣,烤出來也比別處的更香甜。不由地“嘖嘖”讚歎起來,“現在不方便,我還會做許多好吃的。有機會給你嘗哦。”
“好。”白皓邊吃梨子邊望着天空。
我也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天空中那顆水亮亮的星星格外明亮,“那顆就是雲霄上神的神星重明星吧?”我問他。
“是”白皓道。
“雲霄上神長得很老嗎?”其實我對雲霄上神本沒有太多好奇,只是這一路聽來總是離不開關於他的事情。都說他的好,卻又都傳他的謠,讓我越發的好奇起來。
“還好。”白皓微微一笑。
“他是不是很嚴厲,非常狠心?”我繼續問。
“爲什麼這樣認爲?”白皓問我。
“即使他能還未婚妻的清白又如何,舉辦冥婚又如何。愛人還不是冤死在他手中。”我道。
白皓沒有回答我,兀自吃着梨子。
那夜他一直在洞口看着天上的星。我陪他看了一會,實在覺得睏乏,懶得再去想雲霄上神的事,便用乾草幫他做了一個大大的草鋪。又給自己做了一個,便爬到自己的“窩”中睡了。酣睡中似聽到有人喚“虞飛”,迷迷糊糊應了一聲,翻了個身又呼呼大睡。
早上醒來,白皓的草鋪是空的,山洞內外都沒有人,他不見了!
喊到喉嚨啞都沒有迴應,周圍亦沒有他的任何蹤跡,他是飛走的,一夜便消失了……
他說不管我就真的不管我了?莫不是真的怕我賴上他?或者我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他?昨夜我說雲霄上神心狠,難道他因此生了我的氣?我憂心忡忡。
這下又只剩我自己,只好硬着頭皮繼續登山。
一路走一路尋着玉清境尋着白皓,走了半天光景竟到了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林中片片竹葉翠綠剔透,一塵不染,似晶雕玉琢一般。微風吹起,翠玉般的竹葉互相碰撞,玎玲作響甚是美妙。一路欣賞一路讚歎,出了竹林又是一片茫茫花海,四季之花竟同時綻放,奼紫嫣紅,爭相鬥豔。置身花海之中直叫人如癡如醉,流連忘返。出了花海登上了崑崙之巔,雲蒸霞蔚,如臨九天。雲霧散去,又見天池碧藍,粼粼微波,水天一色。這崑崙虛竟如此玄妙!
“這裡不會就是玉清境吧!”我聽到有仙衆呼喊的聲音。
“是,是!玉清境是雲霄上神在崑崙虛設的神境,美妙至極,想必就是這裡了!”
“我們終於到
了!”
前方一些仙衆歡呼起來。
我趕忙緊跑了幾步。看到前方十幾個仙友正在興奮地議論。有仙友見我來便上前招呼,“小兄弟,你可知道這裡是否玉清境?”
“小仙不知。”我施禮回道。
“是!是!你們看到前面的宮殿了嗎?那不就是玉虛宮了嗎!”有仙友指着雲海之中。
順着他的手眺望過去,果然在不遠的雲端隱約看到一座氣勢非凡的宮殿。
衆仙人興高采烈地奔將過去。人羣中一個年邁肥碩的老婦被人羣衝得擊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呦,哎呦。”叫苦不迭。老婦呼喊前方仙友等等她,卻沒人搭理。我見那老婦可憐便去扶她,不想她身子甚沉,竟將我也拽倒在地。我倒在那老婦身旁,差點被她身上濃郁的味道薰暈,似擦了二斤香粉一般。
“你這小子是哪路的小仙,如此孱弱無力竟還要來拜雲霄上神爲師,扶不起我,還要砸傷我!”老婦白了我一眼埋怨道。
“砸傷她?”我驚得啞口無言,我哪有砸傷她,明明是去扶她被她拽倒。
路過的仙人看我這般模樣好心勸道:“小兄弟,這老婦是個鬼難纏,滾刀肉,貼上誰誰倒黴,你趕緊走吧。”
我聽過這樣的事情,有些仙根粗鄙的小仙遊仙,修煉不得法,常以此法訛詐一些仙人的財寶、靈力,不勞而獲。山下遇到敲詐勒索的男老鴇明曦,山上又遇到這不講理的老婦!怎麼什麼樣的訛詐都讓我在這崑崙聖地遇到了……
我忙起身而走卻被那老婦死死抓住衣袖:“你砸傷了我,不管不顧嗎?”
我心一橫,好吧!反正我現在一窮二白,身上的錢都被白曦訛走了。仙法靈力也沒幾分,她要訛詐就隨她便吧。她這個年紀,如此肥胖醜陋,總不會像那白曦一樣也是做“風月”那行當的讓我賣身吧。
“老人家,我送你下山去醫館吧。”我對她道。
“我不下山,我要去找雲霄!”老婦語氣十分堅決。
我心裡覺得好笑,這雲霄上神真有魅力。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老婆婆,你年近花甲,頭髮花白,難道你也要拜師啊?”
“我纔不是拜師,我找他成親!”老婦理直氣壯的道。
我差點把積攢了三千年的一身老血都噴出來。什麼拜師會,分明就是相親大會,雲霄上神就是老少咸宜的大衆情人,連這把年紀的老仙都春心蕩漾了。他那未婚妻陸雪死了倒也清淨,不然活着也要被這爛桃花陣氣死。
“老人家,你跟雲霄上神成親,年紀或許相當,可人家好歹是堂堂神尊,您這以一當三的身材好歹回去練個一兩千年再來也算有點誠意吧。”我笑道。
“你這小子怎麼這樣不尊重老人家!不是我跟他成親,我是替我女兒們說媒。”老婦解釋道。
我“哈哈”樂起來,“女兒……們!給雲霄上神招後宮佳麗三千嗎。”
老婦一瞥我,振振有詞“只許你們這些小仙們女扮成男仙打着拜師的名義去招夫婿,就不能我老人家名正言順給女兒們去說媒了?”
“有理。”我點頭稱是,竟找不到她的反駁點。
“你砸傷了我,你得揹着我!”老婦拽着我的衣袖,一把攬住我的胳膊將我拽倒在地。我的右腳踝頓時崴得生疼,頭上的髮簪也被碰斷,髮髻一下散了下來。
我坐在地上注視着她,一板一眼地對她道:“老人家不是我不揹你,我被你一拽就如此狼狽了,你覺得我能背動你嗎?反正咱倆現在一個老一個殘,半斤八兩。你一個胖過我三個,我是背不動你。要麼你揹我,要麼咱倆攙扶着走,要麼就在這坐着,再等一兩個像我這樣缺魂的來扶你,咱們訛詐他一下,不過等到明年也不一定有。”
“行,你小子行。我在南海做了幾萬年的土地婆,還沒見過你小子這麼賴的。”老婦也盯着我點頭道。
我哭笑不得。沒想到堂堂南海土地婆,也算是個有仙職的神仙,竟然如此不講理。明明是她賴我,卻成了我賴她。
我也不管她,坐在地上梳理我的散發。想用仙法再變幻個髮簪出來,不想仙力被壓制着連個髮簪都變不出,四下裡也沒個樹枝。用什麼好呢?突然想起我撿的那個髮帶,就用它吧。我從懷中掏出那髮帶,三下五除二挽了個髮髻繫了上去。
土地婆兩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髮髻,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指着我大叫起來:“好啊!你小子!從哪來的這髮帶!你偷我家的髮帶!”她伸手就去拽我的髮髻。
我慌忙滾到一邊,單腿爬起來,“我哪裡偷你髮帶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這就是我家的髮帶!”土地婆飛身起來拽住我的髮髻,速度奇快,我竟來不及躲閃。
土地婆拽了幾下,結果將那髮帶拽成了死扣,怎麼也拽不下來,我的頭被她拽得疼痛無比,脖子都快扭斷了。
“停!住手!我的頭皮都要被你拽下來了!你在玉清境鬧出人命,看你還怎麼嫁姑娘!”我大喊道。
土地婆鬆了手,用手指點我,“我以爲我耍賴天下第一,竟然沒你賴!”
她竟知道她自己賴。
“你一個老人家飛得比我都快,你還是別訛我了。我分文無有,現在崴了腳,也走不快,那雲端的玉虛宮雖然看着近,走起來恐怕要翻幾個山頭,你跟着我估計要遲到,你還是自己走吧。”我好言相勸。
“我扶你走,你把髮帶還給我怎麼樣?”土地婆嬉皮笑臉地與我談判。
“做交易就做交易,什麼叫還給你?”我白了她一眼。
“什麼交易,這就是我家的啊!”土地婆一臉急切。
看她的模樣我有點心虛了,畢竟這髮帶是我撿的,說不定真是她丟的。若是她丟的,我這樣還真就是耍賴了。若不是她的,她爲貪這小財扶我走,沒準趕不上見雲霄上神,反倒壞了她女兒們的姻緣。反正這髮帶也是撿的,本不是我的東西,給她便給她吧。
“算了,你也不用扶我走了,髮帶給你吧。你莫跟着我了。”我伸手去解發帶,可髮帶被土地婆方纔一番鬧,拉成了死扣,和頭髮糾纏在一起,怎麼也解不下來。
“我來!”土地婆上來揪着我頭髮一通生拉硬拽,還是沒解下來,頭皮都要被她扯下來了。
“你別拽了。”我從懷中掏出匕首。
土地婆見我持匕首嚇了一跳,“我就是想取回我家的東西,你不會想殺我吧。”
我一臉無奈,“你這麼彪悍,我能殺得了你啊!”
我將匕首反過來對着自己,閉上眼,下了下決心。
“你要幹嘛!”土地婆驚呼,一把攔住我的手臂。
“把髮髻割了,給你髮帶。”我說着便去割頭髮。
“好了!好了!等你解下來之後再給我,別弄個匕首嚇人了。”土地婆沒好氣地道。
“那你走吧,十天後到山下虛懷鎮的醫館碰面我給你髮帶。”我道。
土地婆眼睛一翻,“那不行,那麼久你跑了怎麼辦,我得跟着你。”
“隨你。”我也不再勸她,此刻我的腳已經腫了起來,疼痛難忍,實在無心再與她糾纏。那土地婆爲了髮帶倒很積極,跑到林子裡給我找了根大樹枝當柺杖。她的身體雖然肥碩走起來卻非常輕快,一路不住地斥責我走快點、走快點。
走了近半天,天色將暗,本來隱約可見的玉虛宮反倒不見了,兜了一圈竟然又到了之前那片玉竹林。竹林中聚集了七八波仙人,其中還有之前在雲海天池遇到的那波仙人。
原來大家都迷了路,有的竟在竹林,花海,雲頂天池來回兜了好幾圈。大家面露焦急之色,議論紛紛。突然一衆迷路仙人中有人驚呼:“我們莫不是入了迷仙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