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已經很忍讓了。”
對於麴塵子道人的想法我能明白一點。
雖說空罄殺了禾西。
可固原也說過,實際上真正的禾西和麴塵子道人還有他們的關係並不深。
修道也是,資歷很好,悟性不夠,感情也不深。
這樣的人放到道門裡,只要不是很上心,可有可無。
而被頂替後的禾西,資歷悟性都很高,又能平衡道觀內師兄弟的關係,還能幫道觀爭光。
又是麴塵子道人欽點的座下第一大弟子。
誰會不喜歡?
可這些能作爲真正衡量空磬真實性格的標準嗎?
很顯然並不能。
麴塵子道人坐在我對面,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隻嘆了氣。
“是貧道多管閒事了。”
他捋着鬍子:“禾西那個孩子,其實品質並不壞,只是缺乏人引導。自小又在心裡埋了惡的種子,索性沒能發芽,也算是好事一樁了吧。”
麴塵子的意思是,他品性不壞,以前只是受了很多苦難纔會誤入歧途,好在來到我們道觀及時,未能釀成大禍。
我雙放在了桌子上,對於麴塵子道人總想包庇空磬的做法有點無奈。
師公察覺到了我不想多說話,拍了拍我的手臂對着麴塵子輕笑開口:“道人莫要逼她了,她自有她的想法,我們這些長輩不應過多幹涉他們這些年輕人的事情。”
麴塵子眉頭皺了起來,又是唉聲嘆氣又是搖頭。
我撐着桌子站起來對着他彎腰行禮,語氣多了幾分疏遠:“道人,對於禾西一事弟子先這裡向道人說聲抱歉。可弟子還是那句話,弟子有自己的考量,也有自己的想法。空磬對於道人和南山道觀的諸位師兄們來說是師兄弟。可對於弟子來說,他確實和萬物匯聯手想要除掉我。弟子明白回頭是岸,可弟子與師傅爲了除掉萬物匯,做了足足近十年的準備,這一路人弟子吃過的虧已經不能太多了。弟子時間不多了,不想再節外生枝,道人應該明白纔對。”
師傅從桌子那處站起來,走到我旁邊對着麴塵子抱拳後,深沉的啓脣:“空磬本來該死,是固原的請求小土纔會放過他,莫要逼的太緊了。”
固原手裡端着飯菜,從桌子後方站起身往我們這邊走了兩步。
“辰土師妹,替師兄求情的事情不是師傅的本意,是我求着師傅說的。”
我猜得到。
可是替空磬說情,麴塵子道人肯定有幾分意願。
若沒有也不會答應固原的遊說。
我看向固原,沒再說其他的話,多說無意,固原對禾西的感情已經不單單是師兄弟那麼簡單了。
我扭了一下脖子,雙手抱拳:“師公,道人,諸位師伯們,你們請便。”
這麼一搞,吃飯的食慾都沒有了。
轉身快步往門外去。
徐悅將打好的飯菜放下追上我。
“師妹!”
固原見我離開,高聲喊着便要追出來。
青玄師兄正好在他身邊,一伸手直接攔住了他:“你還沒鬧夠嗎?”
“我...”
元生師兄也站起身,沒好氣的瞪着固原:“禾西是你師兄,小師妹也是我們的小師妹!禾西跟你們關係好,可小師妹也拼命了那麼多年!如果空磬當初真的殺了小師妹,真的拿到了龍珠,你們還覺得他會乖乖認輸嗎!他現在悔改,不過是因爲萬物匯拋棄了他,他知道自己沒有勝算罷了!”
拍着桌子,元生師兄也追上了我。
青玄師兄擡起手指指着固原,咬牙切齒道:“小師妹只是讓他發下血誓不能作惡,不能出現在觀海市,啓南市,京都和有萬物匯的地方!並沒有說其他地方不能去!讓他發下血誓也只是想讓他不作孽積陰德安穩渡過幾十年!固原,你糊塗的簡直...讓人髮指!”
一把推開了固原,青玄師兄也跟着追了出來。
我走到門前,回頭看固原。
他太年輕了,莽撞張狂,對於事情欠佳考慮。
明明已經給了他退路,可他偏偏覺得是懲罰。
固原的臉上出現了震驚也出現了明瞭,就像是青玄師兄說的話點醒了他一樣。
麴塵子道人看着固原一個勁兒搖頭:“天註定不可逆轉,夠了。”
師傅也拍了拍固原的肩膀,安慰道:“小土她...壓力比較大,對於空磬的事情,她已經考慮的很全面了。我們要做的就是尊重她的選擇,固原,不要去鑽牛角尖了。”
他因爲禾西一直在鑽牛角尖。
離開了頂層,我回了房間。
徐悅青玄師兄和元生師兄都跟過來了。
“師妹,固原那個小子腦子本來容量就不夠,想事情欠佳考慮,你就別放心上了,堵着自己多難受。”
一進房間,三個人就圍了過來。
元生師兄端着水遞給我,也安慰道:“對啊,師妹,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別生氣,來喝口水。”
徐悅舉着手掌對着我狂扇風:“消消氣兒,氣着自己不值當的。”
我接過水,無奈的往旁邊挪了挪給他們仨騰了個位置出來:“我沒生氣,就是老這樣逼着我讓我覺得心裡難受。”
“師妹,你已經做的夠好的了,比我們這些師兄弟比任何人都做的很好!”
青玄師兄坐到了凳子上心疼的看着我。
徐悅嘟着嘴巴,拉着我的手,一個勁兒的點頭:“對啊,你長得漂亮,心底善良,聰明,人又好,又努力,學習還特別棒!會道術,會掐指算命,風水,打妖殺鬼,又這麼厲害,你怎麼可能會做的不好呢?”
她湊了我面前,扯了一個很燦爛的笑容:“被我這麼一說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很厲害?”
被她的表情暖到了,我嗤笑了一聲:“這麼會夸人?”
“這可不是誇,這是闡述事實。”
她高興的搖頭晃腦:“一定要多誇誇別人,人的好品性和善良不屈是誇出來的。本來活着就已經很苦了,要是天天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多累啊。”
元生師兄應和着徐悅的話,一個勁兒的點頭:“對對對!”
我嗯了一聲。
徐悅說的沒錯,人活着本來就很累了。
可如果能有人多誇一誇自己,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抱怨和負能量了。
青玄師兄手搭在凳子上,下巴磕着手,笑着指向元生師兄:“師弟。”
聽到青玄師兄喊自己,元生師兄啊了一聲:“啊?怎麼了?師兄?”
他手指腦袋,對着元生師兄意味深長道:“我發現你今天格外的聰明!剛纔在頂樓懟固原那些話,嘖。”
對着元生師兄豎起了大拇指。
元生師兄撓着頭露出了憨笑:“真的嗎?哈哈哈,小意思小意思,這都是正常發揮。”
“師兄,其實你剛纔也超級帥!以後,你肯定能做道人!”
被這麼一誇,青玄師兄起身一腳將凳子踢開,整理着身上的法衣,一臉正經的捋着頭髮:“哎呀,看來我這道人的氣質是藏不住了。來,師弟,多誇兩句,讓師兄高興高興。”
元生師兄雙眼發亮,往青玄師兄身邊一站,上前就開始了誇誇寶典:“師兄,你現在真的特別威風!瞅瞅這臉,這胳膊這腿這架勢,還有這件法衣!高低你下次得穿個黃色法衣齋醮祈禳!太配了!簡直是太配了!”
“哎呦哎喲,這話聽得,舒服。”
我欲哭無淚的看着他倆,這不是誇獎,這是拍馬屁。
元生師兄圍着青玄師兄走了一圈,一個激動高聲喊道:“師兄!你就是咱們上清道觀下一任觀…唔唔唔。”
元生師兄話還沒說完,就被青玄師兄捂住了嘴巴!
青玄師兄瞪大了眼珠子,左右瞄了瞄壓低了聲音:“師弟!這話可不興說的!你師父我師傅小師妹師傅還有師公大師伯可都還在呢!”
我捂着額頭,已經很佩服他倆了。
順着順着都已經打算謀觀篡位了。
將青玄師兄的手放下來,元生師兄嘿嘿一笑:“多嘴了,多嘴了。”
青玄師兄無奈的雙手揣到了一起:“行了,這都快大晚上了,咱們晚飯還沒吃呢。走,聯繫小矮子,讓他請咱們吃素齋去。”
“對啊,晚飯還沒吃呢!我都餓了。”
徐悅捂着自己的肚子來回揉了揉。
我掏出手機:“我打個電話,師兄你們先去換衣服吧,我們在酒店樓底下等你們。”
“好,待會酒店下面見。”
和我們說了拜拜,他倆才屁顛屁顛回了房間換衣服。
給沈南梔去電話,他正好到酒店門口,讓我們不用着急,他先訂個座。
沒什麼需要收拾的。
洗了把臉加了件毛衣我們就下樓了。
到車上,青玄師兄簡單的將在頂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沈南梔也聽的是唉聲嘆氣的。
最後還是徐悅講了個笑話將這件事兒帶過去了。
晚上我們幾個人就在中午那家素食齋又吃了一頓。
再回酒店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一下車,我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蹲在酒店門前發呆。
看到我們的車子來了,固原麻溜的站起身。
徐悅挽着我的手臂,原本說說笑笑的,可在看到固原後笑聲停住了。
青玄師兄左手攬着沈南梔,右手提着元生師兄,看到固原,收回了手臂沒好氣的衝道:“你還想幹嘛?繼續給空罄求情?”
“師兄。”我回頭看了一眼青玄師兄讓他不要說話。
固原雙手耷拉在兩側,並沒有因爲青玄師兄的話而生氣,反而是對着我彎腰點頭:“辰土,對不起。禾西師兄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是我欠考慮,一心只想讓你放過師兄。上青玄和蘭元生說的是對的,是我把你逼的太緊,也沒有從你的角度出發考慮…辰土,對不起,我不希望這個事情會讓我們的關係出現裂縫,也不希望南山道觀和上清道觀會因此有所改變。”
固原說話很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