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飛翔!乘着長空飛翔!中國空軍在烽火中成長……
軍歌唱的是那麼嘹亮,空軍也天天在成長,可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別人忘了可陳紅軍等九死一生的老兵卻沒有忘,尤其是美軍在伊拉克打了一場教科書式戰爭的今天。
由於空軍飛機無法飛到火線搶運傷員,許多戰友在忍受漫長的傷痛煎熬時在轉運站犧牲;更由於沒有制訂空降要點的作戰計劃,使許多費了很大代價包圍住了的越軍又得以從小路逃竄;甚至在宣佈撤軍後,一個整連的步兵由於沒有接到撤退命令而又陷入敵人重圍,也由於無法實施空降救援而被越軍集體俘虜,使我軍的正義行動遭到越軍極大的羞辱!
事情還沒有完,退軍後,我軍又同越軍陷入了歷時10年的邊界戰爭。這期間,出現了攻佔“騎線點”的法卡山攻堅保衛戰、者陰山拔點保衛戰和後來享譽世界的老山攻堅及其後來的保衛戰。特別是老山攻堅戰,面對越軍一個加強團的堅固防禦陣地,我軍投入了整師的部隊,在付出巨大的傷亡之後,終於收復了老山。
而在這段時間,空軍都在幹着什麼?在西廣林桂那個不大的機場上,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停放着,顯示出中國空軍所具有的“強大實力”。
在反擊戰最關鍵的時刻,爲了迎擊朝國境線飛來的12架越南戰機,“世界第三空軍”以“牛刀殺雞”的方式,居然起飛了上百架飛機迎戰,事後還得意的報道:這樣的氣勢嚇得越軍飛機“落荒而逃”;
是膽怯還是氣壯如牛?不管怎麼說,沒有擊落一架敵機這樣的事實是誰也否認不了的。用這種方式強烈的暗示越南:咱們最好誰都別用空軍,要不你等着瞧!這樣的空軍全世界可能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空軍雲集邊境線我方一側,並未直接參戰。官方的解釋是:爲了表明我們不希望戰爭升級的態度,是出於政治上的考慮。
“地面部隊都快打到河內了,用不用空軍跟戰爭升不升級有毛關係?”想到那些構成“世界第三”的殲-6、殲-7,用不了多久將全部光榮退役,田文建禁不住地咒罵了起來。
吐糟完心中的鬱悶,一身輕鬆的王政委,像換了個人似地,拍拍屁股回了校官樓。當了一個多小時“告解神父”的田大院長,苦笑着扔下五十塊酒錢,感慨萬千地晃悠回了門診。
隨着鄭小蘭事件的完結,田文建也徹底的告別了過去,看着門診外那輛江B00016豐田佳美,田大院長毫不猶豫地掏出電話,通知安曉彬明天叫人來把它開走。剛撂下電話,就見“並肩作戰”近兩天的軍務科韓參謀,在小辣椒的陪同下從大廳裡迎了出來。
“小田,你跟政委的慶功酒是喝完了,跟我們的慶功酒還沒喝呢!”
不等田大院長開口,兩眼紅腫的小辣椒,就指着護士值班室的方向,強作歡笑地說道:“隊長、教導員、姜所長和護士長都等着你呢。”
田文建重重的點頭,激動不已地說道:“雖然已經喝過了,但也不能掃大家的興。走……咱們喝酒去。”
花生米、豬頭肉、拌黃瓜、老虎菜、魚香肉絲……簡簡單單的幾個小菜,擺放在兩張辦公桌上。見田文建走了進來,文啓鳴哈哈大笑道:“今天不但是慶功酒,而且還是田院長的榮升酒,大家都放開了喝,喝他個一醉方休。”
“小田,喝酒之前,有個問題你必須老實交待。”文啓鳴剛剛說完,護士長賀蘭就舉着杯子笑問道:“那個漂亮的央視女主持人,跟你是什麼關係?是不是你女朋友?”
“田文建,你幹對不起小娜姐的事了?”田文建剛抓起一把花生豆,正琢磨着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小辣椒就怒不可竭盡地質問道。
想到昨晚在經過主幹道時,看到田文建與那位女主持人卿卿我我的樣子,以及於小梅如此激烈的反應,賀蘭意識到說錯話了。她正準備把話圓過來,田文建就若無其事地笑道:“她是我姐,不然光憑我哪能請得動那麼多媒體記者啊?”
似乎有那麼點道理,但小辣椒還是不死心地問道:“不對啊!你姓田,她姓陳,怎麼會是姐弟關係?”
田文建轉過身來,坦坦蕩蕩地笑道:“小姨子,我的話你不信,你可以直接去問小娜,她會告訴你到底怎麼回事。”
“你是說小娜姐認識她?”於小梅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
“不但認識,而且關係還很好。”
田文建剛端起酒杯,正準備招呼大家喝酒,軍務科韓參謀便插了進來,微笑着問道:“小田,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能不能告訴大家,參軍前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是啊,這個問題我一直也想問。”楊教導員點了點,一臉期待地附和道。
“這我知道!”小辣椒來了勁,指着田文建的腦袋,就眉飛色舞地說道:“他就是一膽大包天的學生,整天混跡於省城各大酒店吃白食,準確的說應該是吃各自會議。這時間一長啊,還跟許多領導混了個臉熟,經常打着人家的幌子招搖撞騙。”
見衆人目瞪口呆,怎麼都不敢相信的樣子,小辣椒急了,忍不住地拍了拍田文建的胳膊,信誓旦旦地補充道:“我說的是真的!我還跟他吃過一次白食呢!人家不但管吃、管住,還給我發了一百塊錢紅包。”
吃白食有那麼容易嗎?沒有點背景誰讓你吃啊?楊曉光可不相信這套鬼話,而是緊盯着田文建,期待無比地說道:“小田,這裡又沒有外人,有什麼不能說的。你放心,我們會絕對保密。”
鄭小蘭的事情鬧那麼大,接下來的體檢工作組,他們必然要與市政斧打交道,實在沒什麼好隱瞞的。田文建權衡了一番後,風輕雲淡地說道:“參軍之前我跟安曉彬是同事,跟我姐她們是同行。”
記者!華新社記者!
衆人被這個消息給驚得了,楊曉光更是急不可耐地問道:“小田,你沒有開玩笑吧?你真是記者,那政審材料豈不都是假的了?”
“記者是真的,不過只是實習攝影記者。檔案也是真的,不過我就正兒八經的讀過一年大學。”
四年大學只上一年,這個實習期還真夠長的!衆人還未回味過來,姜所長就若有所思地問道:“小田,這麼說王政委和韓主任早就知道你身份了?”
“應該是吧。”田文建點了點頭,隨即端起酒杯,微笑着說道:“問也問完了,咱們現在可以喝酒了吧?”
又稀裡糊塗的丟了次人!感覺被嚴重欺騙了的小辣椒,猛地拍了下桌子,氣急敗壞地吼道:“田文建,你竟然和小娜姐串通起來騙我!”
“小姨子,我真不是有意的。很多事情現在能說,那會卻不能說。”田文建拍了拍她的肩膀,呵呵笑道:“不過從今天往後,我就是衛生隊的一員了。什麼攝影記者,什麼華新社,全都隨着小蘭的離去而成爲歷史。就算我退伍復員,也不會繼續從事那個行業了。”
華新社記者不幹來當兵,已經是很匪夷所思了,退伍不回老單位更是不可思議,文啓鳴似乎意識到了點什麼,連忙嚴肅地問道:“小田,你給我說老實話,是不是因爲小蘭這件事,而導致你不能再繼續幹記者了?”
爲小蘭就是爲衛生隊,這兩者之間是不可分割的。文啓鳴的問題一經提出,衆人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姓。
自從作出了那個決定後,田文建就下定決心要做一個真實的人。看着衆人那副複雜到極點,帶着幾分敬佩、幾分內疚、幾分惋惜的眼神,田文建連忙搖頭笑道:“你們都想哪去了?我有那麼偉大嗎?跟那事沒關係,我就是想換一種生活方式。”
“我不信!”
田文建爲小蘭和衛生隊所做的一切歷歷在目,小辣椒突然發現眼前這個死對頭高大了起來,禁不住緊抓着他的胳膊,氣呼呼地說道:“田文建,你是不是想讓我們內疚一輩子?想讓小蘭欠你一輩子人情啊?”
很顯然慶功酒是喝不下去了,包括韓參謀在內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放下酒杯,緊盯着田文建那張剛毅的臉,想知道他們怎麼解釋這一切。
不把這個問題說清楚,那今後就真不知道怎麼面對大家了。田文建沉思了片刻後,點上一根香菸,吞雲吐霧地說道:“凱文-卡特,南非自由攝影記者,1994年獲得了普利策新聞特寫攝影獎,可以說他是我們這個行當裡的佼佼者,也曾經是我的偶像。
他獲獎的作品叫《飢餓的女孩》,是一個瀕死亡的小女孩匍匐在地,身後不遠處有一隻禿鷹正在等待她死亡,準備她當成一頓美餐。無論從藝術角度還是新聞的角度來看,這幅作品都非常成功,還上了《時代》週刊。普利策新聞攝影獎評委會對它的評語是:它以顯著的方式表明了人姓的傾覆,揭示了整個非洲大陸的絕望。”
田文建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可大家知道這幅作品是怎麼來的嗎?他是在現場等了二十分鐘,希望那隻兀鷹能展開翅膀。因爲如果能出現那樣的情景,照片會具有更強的視覺衝擊力。他的真誠表白,遭到一些人道主義上的指責。因爲在一個女孩隨時都會餓死的情況下不先去救人,反而想怎麼拍更具視覺效果,這將使人的生命置於何處?”
真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儘管不清楚田文建想表達什麼,但楊曉光還是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照片視覺效果更好,就會使更多的人,包括南非人自己更加關注人的生命,從而結束內亂。”
“按照一些經典理論家的話說,那就是人類的整體利益高於個體生命,或者說集體利益高於個體利益,爲了人類或者說爲了集體犧牲個體是值得的。”田文建深吸了一口煙後,淡淡地說道:“但是在一個視個體價值高於一切的西方社會中,他這種辯護顯然是蒼白無力的。所以卡特的精神開始崩潰,最後自殺了。
自殺之前,他夢見了照片上那隻兀鷹,並且看見兀鷹向自己展開了翅膀,可以說卡特之死是死於良心自責。這就是攝影記者,如果碰上了各種事故,無論你願不願意,都必須先舉起照相機拍照。場景血淋淋的,遇難者奄奄一息,而你卻要把工作幹完後才能救人。也許就是那短短的幾分鐘,一條鮮活的生命將因此而離我們而去。”
文啓鳴反應了過來,忍不住地問道:“這樣的情況你碰到過?”
“正如於護士所說的那樣,我絕大部分在吃會議,都在拍攝各級領導。但這樣的事情我師兄們天天碰到,特別是派駐在那些熱點地區的師兄們。”田文建深吸了一口氣後,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的故事講完了,現在可以喝酒了嗎?”
氣氛有點沉重,楊曉光連忙舉起杯子,慷慨激昂地說道:“同志們,說來說去,還是我們的職業最神聖。既保家衛國,又治病救人,來……爲了衛生隊……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