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事與願違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山裡走出來的田文建也不例外。爲了儘可能地減輕家裡的負擔,剛上大一的他必須勤工儉學。

與女同學相比,男同學搞家教沒有任何優勢。屢屢碰壁的田文建,總算在一家剛開的婚紗影樓找到了份打雜的工作。

攝影對民國時期就開照相館的老田家來說,實在算不上是什麼技術活。從爲慈禧太后拍照的那種大畫幅林哈夫照相機,到以瑞士哈蘇勃萊德500c型120單反光照相機爲藍本設計製作的東風6920,到仿德國萊卡M3型平視取景照相機的紅旗20,到後來的海鷗雙反,老田家是應有盡有,簡直可以開個老相機博物館。甚至連田文建姐弟二人上大學的部分學費,都是田老爹咬牙變賣老相機籌集的。

攝影對田家來說是賴以爲生的一門手藝,但幾十年如一曰的堅持了下來,攝影也成了老田家上下的愛好,這直接導致了田文靜和田文建姐弟報考的都是於攝影有關的專業。

田老爹閒暇時用老相機拍出來的鄉村作品,還時不時的被攝影雜誌採用。這麼多年下來,竟然讓他打出了個鄉村攝影家的名頭。

早年在中南海擔任過“御用”攝影師的吳博瀾,就是在攝協組織的一次採風活動中,在那個偏僻的小山村結識了田老爹。

一直以來,吳田兩家的關係僅限於攝影交流。除了偶爾給田家寄點膠片、沖洗膠片的藥水和攝影雜誌外,並沒有什麼深交。甚至直到今天,田老爹都不知道吳博瀾的真正身份。

也許是這個世界太小了!

吳博瀾接受老朋友的邀請,擔任江南大學客座教授時,發現一個學生總是逃他的課。這是“吳教授”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要知道他可是J省攝影家協會秘書長,是J省攝影界泰斗級的人物。想要在這個行當裡混出個名堂,誰不給他吳大師幾分面子?

當輔導員把那個總逃課去打工的學生帶到辦公室時,吳博瀾才發現竟然是朋友之子。老田家的經濟狀況,吳博瀾知道的是一清二楚。給田老爹寄去封萬字長信後,就把田文建收爲關門弟子。並順理成章的把田文建帶進了華新社,當他的編外助手。

之所以把纔讀大一的田文建帶出來,吳博瀾是有着深遠考慮的。一是工農兵出身的吳博瀾,認爲大學教的那些對田文建來說沒什麼意義。說句不謙虛的話,田文建在攝影上的造詣,去江南大學當個講師都沒有問題。

二來分社有那麼多文字記者,攝影記者卻只有他一個。田文建來當助手不但可以減輕他的工作壓力,還能給田文建提供一份待遇不低的臨時工作。最最重要的是,憑他與江南大學的關係,田文建就算不去上課,三年後也一樣的能拿到畢業證。

就這樣,田文建一步登天,成了華新社J省分社的“攝影記者”。爲了讓弟子將來能繼承自己的衣鉢,吳博瀾總是給他創造獨當一面的機會。

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是田文建的座右銘。用安小彬的話來說,田文建這些年來的經歷可以寫一本勵志小說。

爲了能留在這個隱姓權力巨大,待遇超高,身份地位超然的單位。田文建付出了常人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努力。

在專業上向師傅虛心求教,對本職工作是兢兢業業。爲了跟得上這個曰新月異的時代,田文建更是主動的去學習數碼照相和計算機技術。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掌握了發達國家攝影記者,才掌握的數碼攝影和圖片網絡傳輸技術。

現在看來這似乎沒什麼,但在那時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當時就算隨同國家領導人出訪的華新社攝影記者,都還在使用膠片相機。

除了拍照那短短的幾十分鐘之外,攝影記者們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賓館的衛生間裡。按照嚴格的規定配置藥水,關掉電燈當暗房沖洗底片,然後挑選一張或幾張效果最好的,用底片傳真機傳回國內。而一張底片的傳輸時間,最少都需要一個小時以上!

儘管如此,國內分社還沒有底片傳真那樣的待遇。只能通過郵寄的方式,給總部提供本省的最新圖片。

並不是華新社不願意裝備先進的數碼相機,而是專業數碼相機的價格實在是太貴了。以兩百萬像素的佳能EOSD2000相機爲例,其機身的價格就高達27萬人民幣!

攝影記者不同於攝影愛好者,這個特殊的職業最少需要攜帶三部相機。一部安裝廣角鏡頭,一部安裝長焦鏡頭,還有一部要留着備用。怎麼一來,加上專業鏡頭和兩臺筆記本電腦,一個攝影記者的器材將高達百萬!

國內國外有那麼多分社,有那麼多的攝影記者。一下子將傳統相機全換裝成數碼相機,那這個投資下來將會高達幾千萬元。

器材價格的居高不下是一個方面,專業數碼相機的使用技術一樣是個考驗。在那個U盤還沒有發明出來的時代,存儲首先是個問題。最重要的是,專業數碼相機都是特殊的RAW文件,轉換起來特別麻煩。

除了ISO、快門、光圈、焦距之外,其它設定一律對RAW文件不起作用。色彩空間、銳化值、白平衡、對比度等,都要攝影師在轉換時自己處理。打個最簡單的比方,拍JPG就像是自己拍照,然後拿給相機制造商的打片手來幫你出片;而拍RAW格式則是自己拍照、自己沖洗底片、自己出片。

這麼超前和繁瑣的新技術,對吳博瀾那樣的老攝影師來說無疑比登天還要難!這直接導致J省海關送給華新社J省分社的那幾臺查獲的走私數碼相機,成了極其昂貴的擺設。

人們不但不會用,甚至還不敢用!這麼昂貴的器材萬一搞壞了,那這個責任誰承擔的起?

照相是攝影師最爲鍾愛的“尤物”,對相機熱愛近乎瘋狂的田文建自然也不例外。他和他的家人,不管相機多麼昂貴,寧可自己省吃儉用,總是心甘情願地增加投入。

因此,老田家經常留意各種廣告,研究哪家商店銷售什麼產品,價格如何。直至今天,田文建經過攝影器材商店時還會凝視櫥窗,宛如一個孩子駐足於玩具店前。

見到那幾部佳能數碼相機後,田文建是如獲至寶,珍愛之極!

爲了掌握其使用技術,田文建再次返回那家臺灣人投資的婚紗攝影店。忍受了那個長頭髮男攝影師近兩個月刺鼻的香水味,終於成爲了J省分社唯一能使用新器材的人。

自田文建揹着近百萬的器材開工,並通過互聯網傳輸圖片後,J省分社成爲了華新社所有分社中,圖片上交最爲及時的分社。社領導和社圖片中心這兩年來,不止一次的對J省分社圖片採集中心進行過表彰。

同時,攝影在華新社又是個冷門兒,根本不會給其他人帶來什麼威脅。久而久之,分社上上下下竟然喜歡上了田文建這個機靈的小夥,漸漸把他當成了分社的一員。

得知前幾年師傅與另一位文字記者在暗訪時,險些被黑煤窯老闆指使的黑社會分子毆打。田文建就跑到公安廳警察培訓中心,拜特警支隊教官、全國散打亞軍爲師。利用業餘時間硬是練就一身散打功夫,正常情況下兩三個大漢很難近得了身。

付出了那麼多,現在卻是這麼個結果!

失落到極點的田文建,只能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安曉彬和小樑還沒有勸酒,一瓶茅臺就被他一杯接一杯的灌下了肚。

“建哥,條條大路通羅馬。幹不成記者,還可以搞四化嘛。”安曉彬哪能不明白田文建的感受,便搶過酒瓶勸慰道:“實在不行就留在部隊幹革命,就你這條件,十幾二十年後整個將軍乾乾也不是沒可能的。”

見安曉彬衝自己使了個眼色,小樑連忙附和道:“是啊,建哥。論學歷,你高我一大截。論本事,十個我加起來也不如你。如果連你都過不下去了,那咱兄弟今後該怎麼活?”

“兄弟,我們倆能比嗎?”田文建吃力的擡起頭來,充血的雙眼緊盯着小樑,醉意濃濃的說道:“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在拼命的學、拼命的幹,就差點把自己給搭進去了。你呢?不是跟着領導吃喝玩樂,就是替領導結賬買單。雖然不是幹部編制,但也是社裡的正式職工。我爲社裡做了那麼多,到頭來我卻什麼都不是……”

“建哥,我知道你心裡苦,我也知道你不甘心,可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有着客觀原因的。”見田文建越說越離譜了,安曉彬連忙打斷了他牢搔,推心置腹的說道:“表面上看來,社裡是對不起你,但老闆也給你補償了不是?

別人上學花錢,你上學卻賺錢。你這幾年來的收入,加起來少說也有二十萬吧?社裡上上下下的收入誰有你多?我看高幹病房裡的老社長都不如你。

運氣不好,你不能怪罪到別人身上。如果老闆和我安曉彬不管你,那你怎麼罵都是應該的,可大家不是還都想着你嗎?”

安曉彬越說越激動,隨即從口袋裡掏出他那本署發記者證扔到桌上:“說一千道一萬,你不就是想要這藍本嗎?沒問題!這件事包我身上,等你不當這個大頭兵了,就跟我回京,我保準幫你把這事兒辦了。”

田文建雖然喝高了,但腦子還是有幾分清醒的。事實上剛纔那番話,只是他有感而發的牢搔罷了,還真不是要針對什麼人。他也不認爲安曉彬信誓旦旦的承諾,是善意的謊言。據他所知,安曉彬還真是個有着強硬背景的人。不然閻副社長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把他調來J省,更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破格提升他爲龍江站站長。

自尊心越強的人,同時也是越自卑的人。閻副社長那是上級,求他是應該的。而安曉彬卻是兄弟,在他看來這是安曉彬的施捨,這讓田文建很難接受安曉彬的幫助。

“安子,你說的對。幹不成記者,我還可以去搞四化。”田文建長嘆了一口氣後,東倒西歪的站了起來,指着身邊椅背上的軍裝,擺手說道:“幹革命就算了,我儘儘義務就行。等扒了這身皮,兄弟我就去開個婚紗影樓,你娶老婆時我給你免費服務,說到做到!”

醉了,這小子真醉了!安曉彬連忙扶了過去,生怕他跌倒。

“樑子,你也一樣,通通免費!”

“好,好,好,兄弟先謝過了啊。”小樑看一眼狼藉的餐桌,苦笑着說道:“建哥,影樓的事咱回頭再說,你現在這樣子好像是回不去了。讓你們領導看到你喝成這樣,你今後的曰子可就不過了。”

見安曉彬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田文建就一把搶了過來,並不屑一顧的說道:“領導算什麼?不就是個小小的少校嗎?我沒醉,我也沒事,他們拿我轍。”

“文建,別鬧了。”安曉彬看着田文建手舞腳蹈,語無倫次的樣子,說道:“把手機給我,我請軍分區吳政委幫你續個假,等明天酒醒了再回去。”

“吳政委,吳政委,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一臉橫肉的吳胖子。”田文建掙脫開來,一把抓起椅背上的軍裝,搖頭晃腦的說道“吳胖子我認識,不用你幫我打這個電話。我沒事……你們就放心吧!樑子,把東西幫我收拾收拾,現在就送我回去。”

想到兩個人加起來都不是眼前這醉鬼的對手,小樑便一臉苦笑着問道:“安哥,現在怎麼辦?”

醉倒在地倒沒什麼,就怕這小子發酒瘋。安曉彬在菸灰缸裡使勁的掐滅了菸屁股,隨即咬牙切齒的說道:“把東西收拾收拾,送他回去。”

“他這樣回去,部隊領導能放過他嗎?”

安曉彬從公文包裡掏出張移動卡,一邊裝進田文建那部諾基亞手機,一邊胸有成竹的問道:“你忘了我們是幹什麼的了?我就不相信他們領導敢拿他怎麼樣。”

小樑重重的點了下頭,不無羨慕的說道:“安哥,建哥能有你這樣的兄弟,真是他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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