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還是沒有能休息一整天,因爲程世容被責備得厲害,我們只好傍晚出發,交通工具也臨時換成了動車,我還好,除了身上有點痛,睡了大半天一點都不困,程世容卻是很累的樣子,上車之後便睡了,座位有限,跟別人對換了位置我們倆才能坐在一起,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他眼底深深的黑眼圈。
到了後程世容連酒店都沒來得及去就直接去陪老闆們應酬了,我也不知道他約的是怎樣的大人物,竟然一分都不敢耽擱,把我扔上出租車就直奔約定地點。
我一個人回了酒店,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他纔回來,醉醺醺地癱倒在牀上,我嚇了一跳,把他翻過來一看才發現他臉頰通紅,眼角帶淚,我叫他都不應,一身酒味又不能直接睡,我只好扶着他去浴室洗乾淨了在放到牀上。
半夜他又渴得醒過來,我本來就睡得淺,被他吵醒後便起牀取了水喂他喝下。
第二天程世容因爲宿醉又睡了半天,我留在他身邊看着他也無聊,於是自己一個人出了酒店閒逛。
上次我一個人回來找我媽,匆匆忙忙地,一天就回去了,這裡都沒來得及細看,幾年不回來這裡已經發達到令人驚訝的程度,高架四通八達,大廈林立,我順着記憶找了幾個店,卻發現大部分都已經關門了,現在去找什麼都找不到了。
沒想到,短短五年,變化竟然這麼大。
我回去的時候程世容已經醒了,他正在洗澡,從浴室傳來水聲,我把打包帶回來的豆腐腦放在桌上,起身去把昨天隨處丟的衣服收拾好。
不一會兒程世容就洗完出來了,他看到我,問:“你去哪兒了?”
我說:“出去轉了一圈,發現變化好大呀,昨天晚上都沒細看。”
“是嗎?”他淡淡說,一邊擦着頭髮,走到我身邊,從身後抱住我的腰,小幅度地晃了晃,說:“一醒來看不到你還以爲你去哪兒了呢,以後不要一個人出去好嗎?本來還打算帶着你出去逛逛的。”
我無奈地笑了下,說:“你在睡覺呀,我一個人待着也無聊,我也沒走遠,就去了以前經常去的地方,還記得這家的豆腐腦嗎,我今天去了才知道那家的媳婦終於生了,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你還記得嗎,他們家一直想要個孩子,經常在門口熬中藥。”
說起舊事,他也笑了出來,說:“記得呀,因爲豆腐腦裡沾上中藥的味道,變得不好吃了,你還跟我鬧彆扭不肯吃了。”
“現在沒中藥味了,我給你帶了一份,你嚐嚐。”
說着我打開包裝,把勺子遞到他手裡,他卻搖了搖頭,說:“你餵我。”
我無奈,挖起一勺子遞到他嘴邊。
在酒店短暫休整後,我和程世容出門,有他陪着,我能走得更遠,坐着車,程世容帶着我一直回到了曾經的地方。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上回我回來時還圍着的臨時圍牆不知什麼時候撤了,裡面的廢墟暴露了出來,當初推土機推平了建築但卻沒有後文,現在只剩磚石瓦礫,但細看還有幸存的建築,因爲太矮小,躲過了厄運,只是很久沒有人住,也早就又髒又破了。
我走進去一看,意外地發現我家竟然還在。
推土機掀飛了屋頂,牆壁倒還留着,沾滿灰塵的牆壁下依稀能看到我小時候留下的塗鴉。
我指給程世容看,說:“你看這個還留着。”
程世容嗯了一聲,但沒有走近細看,他一直在環視着這裡,似乎在測量着什麼,我漸漸感覺他好像不是爲了陪我出來,而是爲了視察這塊土地。
“世容?”我忍不住叫了一聲,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問我:“怎麼了?”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了,我們回去吧,肚子餓嗎?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說着他就擡起腳往外走,我低下頭跟在他身後,原來這裡對他來說是沒有什麼好看的。
想想也是,曾經再人聲鼎沸,現在也只剩下了廢墟,曾經的鄰居也不知道搬去了哪裡,如今奶奶過世,我媽跟我斷絕母女關係,這裡應該是我最不想回來的地方纔對。
回去後便吃了晚餐,自然不是在路邊小攤,以前都是熟人,還會多給,現在都是生面孔,鍋裡煮着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看着就覺得不安全。
晚餐地點選在很有情調的西餐店,燈光和音樂緩緩流淌,食物都精緻漂亮美味,放在以前我根本難以想象我和程世容會這樣坐在一起吃飯,那時候我們窮得連從這種餐廳門口走過的勇氣都沒有。
晚上程世容又被約去應酬,我好奇問起到底是什麼人,他卻不肯告訴我,只囑咐我早點休息。
我心底不爽,但面上沒表現出來,再勞累,一連休息兩天也該休整回來了,然而他卻不肯陪我,連工作內容都不肯告訴我,再怎麼說我也是公司一員,這樣瞞着做什麼。
我暗暗按下心中不爽,他將我送回酒店後便出門了,他離開後沒多久我也出門了,這才七點多,誰能睡得着啊。
難得自己有空,我也試着做一個有趣的人,沿着街道慢慢走,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路邊兩排的路燈亮起,霓虹燈照亮了夜空,哪哪都是人,我卻迷茫了,說着出來找樂子,但真的說起來,一個人真的不知道去哪裡,娛樂設施倒是有,但是一個人進去總覺得尷尬。
我這纔有點明白了周舒豪所說“最有趣的就是人了”的這句話,確實有人才會熱鬧,一個人再狂歡也只能被當做瘋子。
我試着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忽然看到前方有人聚集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似乎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我好奇地湊上去,想看個究竟,一時間圍了不少人上來,一個個都在看笑話,我走近一看才發現圍在中間的是一對情侶,男子用力扯着女子的手一個勁地道歉,女子滿臉焦急,奮力掙扎,大叫她不認識這個男人。
乍看像是普通的小情侶吵架,但總覺得不對,男子的表情太猙獰,還有點猥瑣,被他抓住手臂的女子面帶驚慌,或許真像是她所說並不認識這個男子,但又因爲被男人緊緊抓着手臂,掙脫不開,向圍觀的人求助,大家也只是冷淡地看着,議論幾句。
我一時我分不清這倆人到底是不是情侶,若是情侶大街上這麼拉拉扯扯堵了版條路難道不覺得羞恥嗎,於是我拉了一個路人問怎麼回事,路人也一臉懵逼的告訴我他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下班路上看到有人聚在一起好奇過來看看罷了。
估計大部分都是好奇過來看看的心理,大家都好奇地圍觀着,有人叫那男子趕緊帶着他女朋友離開,男子賠笑道會的。又大力拉扯女子手臂,女子又哭又鬧,場面更加混亂,忽然那女子看到了我,我還奇怪她是不是在看我的時候她忽然朝我這邊衝了過來,我嚇了一跳,忙側開身體躲閃,誰知剛剛還一直掙脫不開那男子拉扯的女子突然從哪兒冒出的力量,直接往我這邊撞過來,她目標就是我,我被她撞翻在地,股骨落地疼得我眼前發黑,我氣得想張口大罵,卻見那女子已經跑遠了,我急忙站起身,想追問那人是怎麼回事,卻被追上來的男子一把扯住了手臂。
“你還想往哪兒跑!”
男子朝我大吼,我一頭霧水,指着女子逃跑的方向,說:“你搞錯了,她跑那邊去了!”
“沒搞錯!就是你!”男子雙眼通紅,手勁大得嚇人,我感覺我的手腕都快被他捏碎了,我疼得都快哭出來:“關我什麼事兒啊!我就在旁邊看看而已!”
男子卻毫不聽我的話,朝我伸出手,大聲道:“給我!把東西給我!”
我急得都快哭了:“你搞錯了,不是我!你剛剛抓的人是那個人吧!”
此時圍着的人越來越多,先來的人跟我一樣一頭霧水,後來的人看着熱鬧搞不懂狀況,我焦急地去找剛剛跟我說話的上班族,他是知道我是跟這事無關的!但是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他,甚至剛剛跟他說話我都沒認真看他的臉,我連那個人的臉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我終於大哭了出來,大聲叫道:“你放開我!我不認識你!你拉着我做什麼!那個人早就跑遠了!你要找找那個人!關我什麼事情啊!”
我無助地看着周圍的一圈人,希望能有知道情況的人幫我一把,然而他們只是饒有興趣的看着,我一下子冷汗就下來了,果然我還真是那個給別人討趣的人!
我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就在這時騷亂終於引來了警察,男子被警察抓走,我作爲相關者也被帶進了警局。
我一頭黑線,我只是過來看個熱鬧,怎麼就從無關者變成相關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