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軍情傳遞的需要,鷂鷹無法再定期給葉韜帶來丹陽的消息了。他只能通過彭德田和閔越瞭解一些現在發生的事情,雖然郇山關和宜城差不多是東平的極西之地和極東之地,郇山關和周邊的兵事不會直接影響到宜城。東平雖然現在國力,尤其是軍事力量和西凌相比不佔優,可也絕對沒可能讓西凌一戰而定。但是,由於這種對各地的軍情通傳的內容有限,而且由於是軍機,無論是彭德田還是,閔越都不可能告訴葉韜太多事情。更進一步的消息,反而來自於在丹陽的那些關係不錯的朋友和商業夥伴。魯丹家裡也會隔天發一份詳細的信件過來,只是,在無法動用軍方的最快速的驛傳系統和鷹站的情況下,消息到達宜城,要滯後好幾天。
這突如其來的戰事,讓大家因爲鐘樓落成而飛騰着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西凌大軍也無法保持太長久的持續的開花式的攻擊,可在他們駐足前,已經攻克了多個城鎮,形成了從郇山關開始到遇城的很大一片土地,隨後,作爲主力的十二萬大軍,在寧石城下駐足。並派出了使者和東平軍方接觸。
在這些日子裡,圍繞着是不是要打和怎麼打,朝中的議論沒有停過。如同面對任何戰爭,總有一些投降派會出現,這一次也不例外。雖然東平國力蒸蒸日上,但還是冒出來不少人主張這一次要一力促成合議,容忍下來,爲東平的持續發展和持來的復仇贏得時間。而軍方也
實面臨着從郇山關一直到丹陽的這一路上雖然總計的軍力不少,但分散在不同城鎮,短時間能夠集中的軍隊太少。而且一旦西凌大軍越過了寧石城白石城一線。這一路都是東平主要地產糧區和經濟作物區。兵禍造成地損失會非常驚人地問題。
在這種時候。西凌派出的使臣雖然極爲倨傲,但的確是來地是時候。無論合議是不是能成,至少東平的調集有了時間。
在經過了初步的斡旋。西凌使臣出發來丹陽的前一天。不可思議地事情又一次發生了。從黎陽調集的兩萬訓練有素的步兵和五千騎兵匆匆趕到距離寧石城只有三十餘里的虎跳峽紮營,準備第二天進入寧石城加強寧石城的軍力。可就在當天晚上,兩萬西凌軍隊潛行前出了寧石城白石城一線,直奔虎跳峽。奔襲了疲憊不堪的東平兵營。兩萬五千人力戰之後,只有不到九千人最後進入了寧石城。西凌大軍得手之後,立刻又縮回了實際控制線之後。還假惺惺地派出了又一批使臣,很挑釁地問寧石城守將到底是淮備打呢還是讓他們的使團正常出發。
寧石城守軍主持名爲卓芝星,算起來是大持軍卓莽一手帶大地侄兒,自然明白這個時候,緩衝時間更重要了。他咬牙切齒地讓西凌使團照常出發。爲了避免路上發生什麼麻煩,甚至還調了兩百軍士隨行保護監視。
從黎陽出發的軍隊的行程是向兵部和寧石城通報過的,西凌大軍能夠如此準確地採取針對行動,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東平內部出現了更嚴重的泄密。可是。談曉培卻又無可奈何,除了下達又一個徹查地命令之外。他只能認了。現在的時間不允許他對整個情報體系和兵部內部動手腳。加上丹陽能夠抽調地部隊,短時間內談曉培只能拼湊出十萬大軍,面對作爲主力的西凌中軍十二萬人可能不太吃虧,可西凌還有在各處分駐的部隊,他們這一次總共出動的兵力絕對在二十五萬以上。這十萬人或許可以穩定住戰線,卻無力將西凌大軍驅逐回去。從各地抽調部隊的工作正在進行,但等部隊陸續抵達戰區,還是時間……
如果不能讓西凌大軍止住腳步,一旦越過了寧石城白石城一線,縱然最終東平贏得了戰爭,元氣也要好幾年甚至更久才能恢復過來。
西凌使團主使,是西凌著名的能言善辯,深更西凌國主寵信的翰林學士朱啓。副使是西凌的一個行止粗魯的四品偏將陳班。誰也沒想到,朱啓來到了丹陽只開出了一個條件:西凌太子要迎取東平的公主。只要東平能答應下來,兩國軍隊就保持現在的態勢,當公主鑾駕出發抵達西凌國都之後,中軍從寧石城白石城一線撤軍,退防邯山關,待得兩國聯姻的儀式一成,西凌將郇山關原物奉還。甚至於大軍在這些天裡的搜索繳獲,都將全部封存,等東平大軍接收。
這個條件好得不可思議。但卻不是不能理解。西凌現在吃不下東平,而長期作戰又容易造成大量的兵員損失和鉅額的軍費開支,西凌目前也不容易負擔下來。西凌現在最想要的是把雲州收歸名下,然後積聚力量,將來好先解決東平或者春南中間的一個。相對來說,要倚靠東平的春南國,似乎是更好的選擇。所謂的西凌太子迎娶東平公主,自然不會是什麼幸福婚姻的開始。但這種名義卻能夠讓東平在幫助表南抵禦西凌的攻擊的時候有很多推脫的理由,有很多顧忌,誰都知道談家對孩子的寵愛是有傳統的。而春南也會在接受東平的幫助的時候有很多顧忌。甚至於,雲州也是如此,無論東平和西凌的聯姻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生,只要形成了事實,雲州還敢不敢接受東平的保護?戴家還敢不敢完全地信任東平王室?這些都是問題。
有了戰略上的那麼多好處,這一次精心佈置的大軍突襲獲得的成果也就不用太在意了。原本在西凌的部署裡,征服東平就是放在最後的,東平現在的實力和勢頭,讓他們不敢小看。乃至於這次大軍的突襲,也不是出自朝議的決定而是國主私下裡拍板,不然,壓根不可能讓羣臣達成共識。
這樣的條件在東平的許多位大臣心目中,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氏族和氏族之間爲了更大的權力和更多的商業利益尚且可以拆散一對對戀人,精心安排家族之間的聯姻。在利益顯得不那麼巨大和明顯的時候,又會毫不在意地放棄這樣的聯姻形成的同盟,甚至毫不遲疑地在原本的親家身上踹一腳……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太多了。多得讓大家習以爲常,認爲是天經地義了。
在這樣的環境裡,兩位公主自己的意見顯得那麼無關緊要。在一片贊同與促成的聲浪裡,卓莽和黃序平等人的反對,顯得那麼無力。
在等待東平的決定的時候,朱啓和陳班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東平會拒絕這樣的提議。他們每天優哉遊哉地在丹陽城裡遊蕩。他們認真觀察着和原先的丹陽的風格並不吻合的新城區,觀看着己經有快一百尺高的丹陽鐘樓的外形,甚至於連着幾天泡在弈戰樓。朱啓和陳班都被行軍棋,尤其是大戰略玩法迷住了。雖然周圍都是敵意的目光,但他們卻從來沒想到那是因爲“私人原因”。如過不是考慮到國家大事,弈戰樓活躍着的葉家的僱員,和那些兩軍查閱府的見習軍官和正式軍官們,就想動手了。
或許,西凌使臣的確不用擔心。在鉻繹往來的第三杜信使將西凌大軍的進展傳遞到朱啓和陳班手裡的時候,葉韜得到了,閔越違反軍事保密條例透露給他的消息:談瑋馨應允和親西凌。
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來自現代的女子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做出這樣的犧牲。自己對談瑋馨的傷害,到了這個地步麼?還是誤解和衝動交織在一起,讓談瑋馨覺得,這會是一個選擇呢?
不管現在和談瑋馨的關係到底怎麼樣,不管現在自己在談瑋馨的心目中是什麼樣的形象,葉韜提筆寫了很長的一封信,讓他能調動的最快的信使一聯邦快遞--給公主送去。在信使離去之後幾個時辰,葉韜接到了來自談瑋馨的信。給對方寫信這一點上,他們還是那麼默契。談瑋馨的信裡只有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
這句並非原創的詩將葉韜又帶回了幾年前在宜城與談瑋馨相識的時間。就在那個瞬間,那個談瑋馨戲謔地問他:“爲什麼不叫百安居,不叫金海馬,不叫亞瓚,不叫允典,不叫達芬奇,不叫北歐風情,不叫吉盛偉邦,不叫菱方圓,不叫家飾佳,偏偏要叫宜家呢?”的瞬間,那每個字都彷彿驚雷打在心頭的震驚,和之後的複雜到無法形容的澎湃情緒,現在仍然在在他心頭徘徊。談瑋馨,大概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能遇到的,最值得珍惜珍愛的人了。這種情緒讓他們兩人默契地將組織家庭,互相參與對方的生活當作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沒有任何猶豫和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