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來說,迪拜港就彷彿在天邊一樣。我確信,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但那也是個遙遠的地方。”葉韜搖了搖頭說。
阿薩德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遺憾,甚至有些沮喪的表情。
“不過……”葉韜頓了一下,說:“我想,建造鐘樓,未必需要我親身前往那遙遠的地方吧?”葉韜解釋說:“我不單單是個建築師,同時我也是東平國的官員。我同樣有一顆漂泊的心,但我也有我的國家,我的職責。如果可能,我也希望能去迪拜那遙遠而美麗的地方走走,看看波斯的國家和人民。不過,至少短時間內,那很難。但在鐘樓的建造方面,我願意效勞。”
阿薩德一下子振奮了起來。他謹慎地問:“您願意派遣您的助手前往迪拜港嗎?”
葉韜呵呵笑了笑說:“對於必然會成爲您的家鄉的驕傲的建築,您不覺得,還是讓您的同胞來設計、建造更好嗎?在您帶來的這幅圖畫裡,我能看到濃厚的才華。”
“你是說你願意傳授鐘樓的建造技術?”阿薩德難以置信地看着葉韜。
建築師這個身份在不同人的心目中的定義是不同的。葉韜通過近十年的努力,終於能夠讓自己的工作更類似於現代的建築師,他需要考察環境和地址,需要通過建築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需要做出設計,需要解決建造過程中的問題,但是他並不需要被束縛在工地上。現在大師兄關海山和戴越閣已經成爲了將葉韜的設計實現出來的兩大助力,他們手裡掌握的技術已經超越這個時代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葉韜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用去考慮自己的設計是不是能夠實現的問題。
但在波斯地區,現在卻不是這樣。建築師往往要擔負現場指揮施工地工作。一般來說,著名的建築師要麼是拿出讓人信服的設計和施工方案。尋找贊助人來讓自己的計劃實現,要麼就是按照那些大家族和王國重臣的要求進行設計,並一直管到建築完工。每個著名的建築師手裡都有相對獨門的技術,由此,不同的門派也形成了。不同地建築師技術流派之間的競爭用爭吵來形容都太輕了,簡直是迫害和互相拆臺。至於技術的傳承,更是嚴格得不能再嚴格。一個著名的建築師,身邊的那些弟子和助手。除非得到建築師本人的書面同意,不然他們哪怕修建一個民宅都是不被允許的。
於是,葉韜這種願意傳授鐘樓建造技術的舉動,在對建築師這個行業已經有着固有地印象的阿薩德心目中,顯得尤爲慷慨,尤爲偉大,尤爲崇高。
“是的。”葉韜點頭說道:“自然,等您派來工匠。再進行一段時間的學習,會比我去迪拜花去更多的時間。但我想,您應該更喜歡這樣地方式吧?”
“是的,”阿薩德欣喜地點頭,隨即又問:“那麼。將這樣的技術傳授給我們的工匠,您需要得到什麼樣地補償呢?”
葉韜搖了搖頭,說:“我想,遠在萬里之外。我教會了你們的工匠,也不會威脅到我在這裡的營造方面的生意。相信您派來學習的,都是一流的匠人和建築師,他們在學習的這段時間裡,不也是在爲我工作嗎?您來負責這部分人的薪水就行了。……另外,我同樣是七海商社地一員,我希望,薩米爾家族能夠和七海商社有更多的合作。僅此而已。……對了。月牙島上將建造一些瞭望塔和燈塔,雖然沒有那麼宏大,但建築的基本形式是一樣的。阿薩德先生,如果有熟悉木工、石工等方面的匠人,如果能參與這些建築的施工,應該能初步瞭解一些建築的形式。”
阿薩德撫胸躬身,誠摯地說:“您將是阿薩德家族高貴的朋友。”
地標性建築是不可能多造地,哪怕葉韜不主動傳授。只要真地在迪拜港造上一個鐘樓。參與施工的那些工匠和建築師怎麼也都能學會一些了。雖然未必能造兩百尺以上高度地建築,但一般的塔式建築還是沒問題的。與其這樣。還不如大方一些,將這項技術作爲七海商社和薩米爾家族進行合作的鋪路石呢。尤其是現在在七海商社和春南海商集團對抗的當口,要是能有薩米爾家族在貿易方向上的傾斜,甚至更進一步的幫助和支持,帶來的好處不可限量。
阿薩德的船隊裡就有幾位建築師。原本是考慮到來和葉韜進行商討,需要有一些專業人才來給於阿薩德建議,但這些人現在卻有了一個讓他們興奮不已的機會。葉韜同意傳授鐘樓建築技術的消息到達了船上,立刻引起了那幾位建築師的一片歡呼。能學到多少的確是要看他們的領悟能力的,他們也明白,薩米爾家族不可能等他們學全了本事纔回去開工。恐怕每個人掌握的都會是一部分的技術。但即使如此,如果能夠在迪拜建造和宜城一樣的鐘樓,也足以讓他們成爲衆所敬仰的著名建築師了,而之後,源源不斷的財富和聲望幾乎是必然的。對於要留下他們在月牙島開始工作,和要在東平工作和學習恐怕相當長一段時間,這些建築師毫無怨言。
解決了鐘樓的問題,阿薩德對於和七海商社合作的一系列事情都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也做出了相當的讓步。他幾乎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在幾個月後,他帶來下一批來學習技術建築師和工匠的時候,在宜城和丹陽評估一系列七海商社產品和代理的商品。尤其是絲綢、瓷器、座鐘等等利潤巨大的商品。如果有同等質量和價格,薩米爾家族的船隊將優先選擇東平出品的貨物,取代原先在春南進行的採購。阿薩德對於七海商社和春南海商集團之間的鬥爭無法表態,但也說暗地裡做些事情,那還是不難的。
在開發南洋的航路和商品方面,阿薩德代表薩米爾家族同意和七海商社聯合組建探索南洋的考察船隊。而在商討一些具體事務的時候,阿薩德對葉韜所說的那些在齊鎮濤的船隊裡已經普及了的葉氏工坊出品的航海用品非常感興趣。在葉韜向他介紹了六分儀,航海鍾,高精度多功能羅盤,機械測距儀等等物品之後,他立刻表示將採購一批,還說如果確實好用,薩米爾家族所有船隊都會以這些用品代替原先精度有限的天文導航儀。
一直在當翻譯的穆罕默德開始的時候還在驚訝爲什麼葉韜那麼輕易就將鐘樓的建造技術讓了出去,但當氣氛友好的會談進行到後來,他不由得暗自讚歎,葉韜原來很能做生意嘛。僅僅阿薩德已經承諾下來的這些事情,在之後幾年裡,每年能夠帶給七海商社的利潤都是 天文數字了。要知道,薩米爾家族可是中土大陸和西方世界之間最大的貿易商,他們經手的貨物要佔據流通貨物總量的四成。
齊鎮濤早就醒了,但他並沒有貿然加入葉韜和阿薩德的談話,而是一邊聽着僕役不斷轉述會談的進程,一邊喝着茶吃着點心,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倒是同樣醒來後精神比較健旺的談瑋然、談瑋蒔兄妹,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帶着兩個侍衛,談瑋蒔興沖沖地來到了穗光堂。
“葉韜,聽說你這裡有好玩的東西,是些什麼啊?”談瑋蒔大大咧咧地問道。
“好玩的東西?”葉韜看了一眼阿薩德的隨從仍然捧着的卷軸,轉而問阿薩德:“阿薩德先生,能不能讓談小姐也看看這幅畫。”
穆罕默德在阿薩德耳邊輕聲說了下談瑋蒔的身份,阿薩德嚇了一跳。他還從來不知道,原來葉韜和東平王室的關係親密到了這個程度。他恭敬地答應道:“當然。”
隨從和艾哈邁德再次展開了卷軸,談瑋蒔同樣被深深吸引了。
“好漂亮,”談瑋蒔看了一會,由衷讚歎道,隨即她就問阿薩德:“這幅畫能給我嗎?”
談瑋蒔對於這種漂亮的東西從來就很有收藏的興趣,但她也知道,這樣的畫,必然是無比珍貴的。提出這樣的要求,並沒有多少自信。她畢竟不是不講道理的公主。
“很榮幸能夠將畫卷贈送給如此迷人的小姐。”阿薩德也慷慨了一把。“請原諒我沒有事先得知尊貴的小姐也在島上,並沒有專程爲您準備禮物。但是,恰好在船上還有一個很有趣的小東西,可以贈送給您。”
不一會,兩個波斯僕役就從船上取來了兩個藤條編制的籃子。當看到阿薩德到底準備送給談瑋蒔什麼,連葉韜也有些羨慕了。那兩個籃子裡都鋪着墊得很蓬鬆的絨毯,一個籃子裡裝着四隻還在熟睡着的小狗,看起來,好像是出生了不久的阿富汗獵犬,而另一個籃子裡,則是四枚青灰色的蛋,上面密佈着淺褐色的斑紋,那應該是銀雕的蛋。
這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尤其對於薩米爾家族的人來說。可能,這只是阿薩德私人帶着的玩物而已,但對於談瑋蒔這樣的小女生來說,這些可愛的禮物卻是那樣合適,那樣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