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鐵城、溯風城、雷霆崖、剛鐸這些抄襲作品,新都城的設計才真正是對葉韜的巨大考驗。他還是第一次那麼原創地設計一整個城市。說起來,剛鐸抄襲指環王的,畢竟只是山體上的堡壘部分,地面的大片地區也一樣是重新設計的,但從風格上來說,剛鐸太西方化了。那是葉韜喜歡,而云州人也會喜歡的風格,但卻不是能夠用來當作未來帝都的風格樣板。剛鐸充其量也就是讓葉韜嘗試了大規模的城市規劃和分步驟的城市開發計劃罷了。在新都城方面,葉韜決定最大限度地使用他並不是很熟悉的中式建築,其中必然會有加以創新的地方,但風格卻能夠和將來整個王國的絕大部分地區想適應,不會讓遠方來的官員以爲是到了另一個國家,有太深刻的格格不入的感覺。
葉韜想了想,還是接着剛纔的話題說:“說到剛鐸,雲州還真不缺錢。再說,不是還有預售拍賣嗎?應該就是最近,在丹陽進行一次,在寧遠進行一次。能籌到多少錢不好說,但必定足夠剛鐸建造所需了。這幾天,雲州的商團都已經帶夠了銀子來丹陽了。他們卯着勁,不想讓太多底盤落到雲州以外的人手裡呢。這事情倒是我欠考慮了,要是讓他們花費太多,雖說我手裡寬裕了,卻是損了雲州地方士紳的財力。但事先說好的事情不能反悔,最多也就是藉着其他方兒補償他們吧。”
談曉培不以爲然道:“我連新都城都想這麼來弄一次了。從來沒想到,地皮還沒開始造東西就能賣的,還居然有人買。新都城的建設經費數額巨大,雖然現在東平並不是負擔不起,但一邊打仗一邊造新都城,實在是沒太大把握能挺下來。嘿嘿,葉韜。從你開始來丹陽,好像建造城市就沒停過,早有人不停上彈章,說你是在抽王國的血呢。”
葉韜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陛下,這是沒辦法的。反正我一向是有多少錢能辦多少事的吧。從鐵城、溯風城開始一直到現在,這幾年裡光是建城和募兵養兵,我花掉的錢何止億萬。不被說,我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呢。”
葉韜地新都城計劃,目前只做了基礎的設計,比如一些宗廟建築、城門城樓、王宮大致規劃等等,但擺在沙盤上,已經很是能看出宏大的體制。要說花費,新都城可能要比剛鐸高出好幾倍來。但從建築難度上,卻要比剛鐸那種從來沒有人造過的東西簡單上不少。最吸引人的。就是新城的十字星式的五個區域佈局,現在的丹陽,只是將來整個新城地南區而已。這個上應天象的佈局,加上明確的不同區域的功能劃分,讓人充滿了期待。
“陛下。新都城還不着急。和剛鐸一樣,先從基礎的工程做起吧。光是水利、下水道等等工程,沒有一年兩年是做不完的。等到真的開始動工建造城市主體,想必北遼戰事應該能結束了。到時候,自可有一段時間來安心建城。”葉韜接着說。
卓莽嘿嘿笑了笑,黃序平也撇了撇嘴。倒是池先平一直趴在桌子上,專心致志地和美酒佳餚做鬥爭。看到氣氛變得古怪了起來,葉韜不由得奇怪道:“陛下,難道不對嗎?”
談曉培揮了揮手,說:“今天就散了吧。葉韜,跟我回宮。我們接着聊。”
在場的其他人都紛紛告退,今天地聚會人太多了一點,而談曉培想要說的內容是其中一些人的地位還不夠格知道的。
來到了御書房,談曉培才問道:“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沒有告訴你,因爲直到現在,我纔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你去春南的時候,捕獲了馮疆,是大功一件。但事後你卻一直沒問過這件事情。你是真地不想知道。還是早就胸有成竹了呢?”
葉韜一愣,訕訕道:“馮疆交給陛下那就是陛下的事情了。做臣子的不敢置喙。”其實,本來他是想問的,但回到雲州以後事情太多了,讓他一時沒有想起這件事情。而這種事情他自己不提,他地手下人是不會提醒他的。人畢竟是在情報局、在國主的手裡,又是這個很棘手的人,大家唯恐觸及什麼王室秘辛。而現在談曉培語氣古怪,倒是讓葉韜嚇了一跳。
“哈哈……”談曉培大笑道:“沒事,嚇嚇你而已。聶銳問出的結果倒是把我也嚇了一跳。馮疆的確是被春南太子買通,而要馮疆殺的,是我怎麼也沒想到的人啊。你猜得到嗎?”
葉韜愕然,衝口而出:“我怎麼猜得到……”
“是瑋哉。”談曉培喝了一口茶,淡淡說到。
“小王子殿下?”葉韜愣住了。
談曉培點了點頭,說:“本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但這次江硯一來,找我談地事情讓我明白了。春南的常老頭子真是有點花樣的,他身體不好,又想靠着最後幾年時間爲春南穩住局面。王位之爭在春南是愈演愈烈了,常老頭子想把瑋哉接過去,好好疼愛自己的外孫。”
葉韜想了一想,說:“是爲了故意壓抑朝中的派系,把小王子殿下裝作是繼位人選之一?”
談曉培點了點頭:“江硯真是敢想,這是他的主意。雖說這種事情聽起來不可能,但如果我願意幫忙,卻能夠讓他化腐朽爲神奇啊。只要有哪怕一小撮人信了這事情,覺得瑋哉有可能即位春南,拿常老頭子自然可以在江硯的協助下從容分化,拉攏,打殺。而挾大勝西凌餘威,陳序經對常老頭子可是很忠心也很關鍵的,隨便他怎麼幹,還真沒有人敢忤逆。可問題是,我得幫忙。”
葉韜地腦筋有點打結,說:“春南地事情陛下能幫什麼忙,不就是是不是允許小王子殿下去春南嗎?”
“不光是這樣……我還得表示點什麼,比如,春南和東平永爲兄弟之邦。”談曉培冷冷笑了笑:“這樣,聯想可就豐富了。而且,聽江硯的意思,瑋哉是真地有可能繼位。要是那兩位王子鬧得太離譜了,常老頭子可是真的做得出這種事情來的。雖然春南王室血脈中斷,但宗室卻保存了下來,而想想瑋哉和他母親,雖然真的是兄弟之邦。可瑋哉未必和瑋明會有多親密。但還有個可能,要是瑋哉同時繼位東平,那兩國自然而然合而爲一。如果能這樣,連我也不能不動心了。”
葉韜開始翻來覆去地考慮着其中關節。他總覺得其中有點不怎麼對勁。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那麼……您是真的考慮過立小王子爲儲麼?”
“怎麼可能?我又不傻。”談曉培說:“只是不管怎麼樣,這是個很好玩的事情嘛。我已經答應江硯,讓瑋哉到餘杭去。反正他跟着常菱也不見的能怎麼樣。越來越不討人喜歡了。反正都是生活在春南人身邊,相比於常菱身邊那些,我還是對江硯、衍公這些人的感覺好些。這事情我已經和瑋明說了,他也覺得挺好玩的。卓莽、黃序平、池先平都知道了這事情,然後就是你。你得在雲州幫我看着瑋然。”
葉韜點了點頭,說:“陛下,您是不放心他,怕他衝動嗎?其實,瑋然遠比你認爲得成熟。雖然他並不一直在王國中樞,在爲您出謀劃策,但在雲州,他已經是軍方當之無愧的第二號人物了。”
談曉培笑了笑,說:“我並不是擔心他會衝動,只是擔心他會消沉而已。他將輔佐瑋明作爲自己的畢生目標,要是我這裡口風變了,他畢生的志願也就落空了。瑋哉雖然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但也是現在談家最格格不入的一個。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把瑋哉留在常菱身邊吧。現在呢,已經來不及了。我知道瑋然這孩子是顧大局的,假如我說會有可能讓瑋哉即位,來讓東平春南兩國自然而然地合而爲一,他仍然會是國之利刃,但難免要消沉很長時間。直到他知道,事情並不是那樣。我倒是想事先也和他說明白這事情,只是,瑋然他的城府沒有瑋明那麼深,到時候反應不太自然,裝得不像了難免引起懷疑,那可就不好玩了。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我自己當年就是這樣。當兄弟們一個個陣亡,只留下了我一個繼承國主之位,別人或許以爲我應該很開心,畢竟我抓到手裡的是一個靠着幾十年的作戰蕩平了內憂外患,蒸蒸日上的國家,一個已經初步顯露出統一天下的雄心壯志的國家。東平,有強大的軍力和成體系的優良的軍械製造各級工坊,對外的貿易,當初也是由那幫大海商們靠着多年鑽營,突破了春南海商的封鎖,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多年和雲州的互相合作,尤其是危急時刻明裡暗裡的互相支援,爲大家帶來的利益都不小,尤其是,原來只是步兵強大的東平,有了自己的強大的騎兵部隊,雖然規模還很有限,但卻是在大戰中能夠起到關鍵作用的兩萬精騎……但是,大概一直過了兩年,我才漸漸像是一個國主,像是一個能夠肩負起父兄重託的人。我不希望瑋然也像我當年那麼苦。這樣的苦並非沒有好處,只是,似乎也並不是那麼必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