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問玄一行人沒有直接朝着圍獵出發的地點過去,而是岔開了道路,先跑去了在奔狼原南方的毛紡織廠去玩。原本孤零零的毛紡織廠,現在已經成爲一個圍繞着廠房建設發展起來,頗有規模的鎮子。這個完全圍繞着毛紡織業建造的鎮子還沒有正式的命名,卻有幾個部族湊來的大約兩千餘戰士駐守,還有一個在建的飛艇繫泊站以及一個剛剛投入運行的電報所。也算是五臟俱全了。
葉問玄之所以要來這裡,還因爲現在管着這個鎮子的薛箭,是有名的狩獵愛好者,手底下有幾條很好的獒犬。自己養了一條獒犬的葉問玄對於這個可是非常有興趣的。而他們這一行找上了薛箭的門,卻讓薛箭一陣頭暈。在毛紡廠建立之初,葉韜曾多次來到這裡,當時還只負責一方面事務的薛箭就認識了關歡和哲羅等人。薛箭雖然沒見過葉家的價格孩子,但能讓關歡和哲羅聯手護衛,再猜不出身份可就太奇怪了。葉家的幾個小孩卻是很容易打發的,找了個剛來薛箭這裡彙報工作,還沒來得及離去的技師帶葉問機去工廠裡看看,讓葉問玄去自己的院子裡看看他養着的四條獒犬,再看看今年剛剛生下來才兩三個月大的幼犬;葉問筠對獒犬沒什麼興趣,但是聽說工廠邊上有一個培育綿羊種羣的地方,就開始兩眼放光……
在陪着葉家的大公子看獒犬的時候,葉問玄卻忽然說道:“薛伯伯,你這次圍獵去不去?”
薛箭苦笑着說:“哪裡有空啊。……你爹爹把我派來這裡的時候管事的時候我還高興來着,畢竟原先我在工坊,要考上技師都不可能,就是和人打交道比較好。現在呢,忙得連每天帶着這幾個傢伙出去跑跑都沒什麼時間了。現在還好也不是剪羊毛的季節,工作進度還算順利。不過,要去圍獵那邊玩,一來一回就算再快也得一個多月,這我可不敢。”
葉問玄點了點頭,說:“那,薛伯伯,你把你家這幾個寶貝借給我吧?”
薛箭疑惑道:“借給你?你要參加圍獵?”
葉問玄又點了點頭,說:“本來只是想去看看的,我想,有那麼多大人去,肯定輪不到小孩子。後來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只有各部族族長,還有那些有名的大家族的人才行。爹爹太忙了,應該是去不了圍獵,葉家堡的這個名額不就空出來了嘛。雖然我人小,可是我可以去啊。這也算是雲州的大事了,雖然我去也不知道怎麼玩,不過這種大事,少了我們葉家可就說不過去了吧。”
聽着葉問玄以稚嫩的童音說這番話,薛箭眼裡飄過一片慈愛,他自家的混小子已經十歲了,卻是整天跟着幾個部族的少爺們滿草原玩,騎術弓馬倒是嫺熟,但看起來將來也就是一個武夫。可才那麼點大的葉問玄,卻已經意識到這種大事情葉家不太好缺席的事情了。不管是哪方面來說,薛箭都沒拒絕葉問玄的理由。他呵呵笑着說:“好啊。我是去不了了,你帶着我這幾個寶貝們去放鬆放鬆也好,不過,你管得住這幾個傢伙麼?”
葉問玄信心滿滿地說:“我有我的狗啊,它能管住這幾個傢伙就好。”
薛箭呵呵笑了出來。薛箭雖然喜歡養獒犬,但也知道自己這個只能抽空在周圍的草原和山林裡狩獵的人,手底下這幾隻獒犬,也就是中等偏上而已。問題還不在於獒犬的血統,而在於他實在是沒有時間去鍛鍊馴養。他現在可是負責着整個毛紡廠的生產的方面大員,而毛紡廠出來林林總總的各種產品,現在已經快要有那些個部族每年總收入的三成多了。爲了不害得薛箭被民政三處盯上,大家自然是不敢隨便送禮,但贈送幾條血統很不錯獒犬,只是朋友間的交情,也投了薛箭的意。但同樣是作爲禮物,贈送給葉問玄的獒犬級別卻不同,葉問玄身邊的那支獒犬,比薛箭養的那幾只大出一圈,毛色隱隱泛着紫色光芒,神威無比。而葉問玄雖然小,但葉家堡那裡卻是有許許多多懂怎麼豢養獒犬的專家在的,葉韜的侍衛隊裡可是有一大堆以前都是各部族最優秀的獵手的傢伙呢。不管從哪方面,葉問玄的獒犬要領導這幾個傢伙,那是絕無問題。而葉問玄能說出這種話來,也說明他對於犬類的習性,是很明白的。
不知道葉問玄組織一支能夠參加圍獵的隊伍去小小露一下臉的念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從這一天向薛箭開口借獒犬開始,葉問玄的這支小小的隊伍就開始不斷膨脹。葉問玄也的確能借到,獒犬、獵鷹、馬匹、人力、武器和工具,葉問玄甚至跑了一圈景雲騎的總部,從留守營地的許遙手裡借了二十個全副武裝的精銳軍士以及兩艘飛艇。其實,許遙向來是不太在乎誰的面子的,哪怕是在葉韜面前,甚至在談曉培面前他都是有一說一,但是,將手底下的精銳將士和飛艇借給葉問玄,卻是因爲他覺得,這小子估計這次能玩出點什麼花樣來。而“葉家得參與其中,少了我們不行”的話,也的確是撩撥了許遙的神經。
當葉問玄在一個月之後抵達圍獵的集中地點的時候,他手裡居然已經零零碎碎地湊出了一支有三百多人的混合部隊。其中有云州各部隊裡的現役軍人一百來人,雖然不能違反軍令,但各部總能“找到”一些“休假中”的精銳軍士來參與其中。另外,則是各個部族的精兵,甚至於一直在草原上掛單,到處奔波的旅人和遊俠。葉問玄自己都不知道,在他們碰上,又有興趣加入他們的遊俠裡面,居然有雷煌和好幾個宗魔團的戰士。不過,關歡和哲羅是認識雷煌的,他們雖然鄙視了一下雷煌居然也裝樣子騙小孩子,但也不得不承認,成建制假如的數十名宗魔團戰士,實在是相當強的一股戰力。葉問玄這個還不到五歲的小孩子,居然一路上輕輕鬆鬆拐到了一支戰鬥力可以和雲州的近衛營同等人數匹敵的相當強悍的隊伍。這支部隊裡還有十四隻獒犬,兩隻經過訓練用來短距離傳信的獵隼以及九隻獵鷹。至於望遠鏡,傳信用的燈箱什麼的標準器械,更是一件都不少。
葉問玄一路上的所作所爲,自然是有人會原原本本地彙報給葉韜,而在葉問玄這一行抵達集合地點,將雲一樣聚集着的帳篷羣盡收眼底的時候,葉問玄小心翼翼地徵詢了關歡和哲羅的意見之後,打出了葉家的旗幟。雖然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讓葉問玄多少有些不自在,畢竟他們平時看得最多的就是侍衛隊和近衛營,侍衛隊還比較縱容各個侍衛們的個性,可要兼具閱兵和儀仗需要的近衛營幾千人整齊得好像一個人,那是每次觀看每次被震撼被感動。
然而,讓有些得意的葉問玄葉問機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們樹立起了葉家的旗幟之後沒多久,大營裡就響起了低沉悠揚的號角聲,一隊隊騎士們從大營裡衝了出來,分列在道路的兩列,很快就形成了足有一里長的迎接的隊伍。騎士們整整齊齊地抽出腰間的騎兵劍,斜着伸出,形成了一道間距很寬的刀門。在迎接敵人使節的時候,刀門這種把戲是用來威脅,用來顯示實力,但在對自己人的時候,則是表示尊重,極高的尊重。葉問玄愣了一下,轉頭問關歡:“關叔叔……這個……這個是怎麼回事啊?”
關歡呵呵笑了笑,沒有搭腔,只是指着大營的方向努了努嘴。葉問玄轉頭一看,卻看到大營最中間的那根旗杆上,升起了葉韜的帥旗。
這下子,連此刻被哲羅抱在懷裡,騎在馬上的葉問筠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葉問筠軟軟地問道:“哲羅叔叔,是爹爹也來了嗎?”
哲羅點了點頭,他粗糙的手掌平時都不敢隨意接觸葉問筠的肌膚,生怕葉問筠覺得不舒服。他摸了摸葉問筠的頭髮,說:“葉大人應該到了有一陣了。”
葉問玄翻了翻白眼,有些不服氣地說:“你們都瞞着我。你們肯定都知道的!”
葉問玄倒不是生氣,他大致也想到自己一路上的所作所爲父親都知道,只是沒想到葉韜居然會趕在他前面來到大營。
穿過了華麗的刀門,他們一行進入了大營。大營裡的情況和平時的軍營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來到這裡的各部族、各家族的隊伍都分配了自己的底盤,按照自己的習慣來紮營。大營上空盤旋着各家的獵鷹,而營中,則不時傳來各種獵犬的吠叫。好的獵犬很少亂叫,但大營裡的獵犬密度稍微高了點,還都是那種很強悍的獵犬,而各家在遛狗的時候穿過其他獵犬的底盤那是難免。狗狗的自尊心爆發起來,倒也是頗爲讓人頭痛的事情。
葉韜的營地就在整個營地的正中間。葉韜和戴秋妍十幾天前就來到了這裡,已經和各部族進行了好多輪的磋商,一些猶豫着的北方部族的代表因爲葉韜的溫和和堅定,因爲葉韜身上那種獨特的,並不囂張也並不壓迫式的領導氣質而折服,這些天裡,已經有三個北方部族的使者代表他們的部族向葉韜個人表示了臣服。比較靠近奔狼原的兩個部族已經索性在這裡亮出了旗幟,也參加這一次的圍獵。基本上,這就意味着擺明車馬脫離科爾卡部族爲首的北方草原上的大部族的領導,投身到奔狼原的集團裡了。在各部族帶來的人裡,恐怕很難避免有科爾卡部族眉來眼去的人,不過,在現在的情況下,不管是葉韜、戈蘭,還是那些倒向了雲州的北方部族,恐怕都不怎麼在乎了。
葉韜一行一共也沒多少人,加上侍衛也纔不到三十人。但他們在營地中間卻佔據了相當寬闊的地盤,已經爲整個參加圍獵的“葉家”的隊伍搭好了帳篷,準備好了食宿。葉問玄看着老爸如此周到,也沒什麼脾氣。葉問筠是跑去膩着自己的母親,而葉問玄葉問機則呆在葉韜身邊。葉問機興致勃勃地問起自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尤其是看到的工廠和軍營裡的各種讓他覺得好玩的東西,葉問玄嘟着嘴,很是鬱悶地站在一旁。
“怎麼了?”葉韜問道,“我可沒說你不好吧?幹什麼這麼不高興呢?”
葉問玄斜斜看了自己老爸一眼,哼了一聲說:“你和老媽合起來欺負我……”
“你帶來的狩獵隊伍,還得你自己管哦,我可沒精神陪你玩的呢。”葉韜笑着說:“你以爲我要貪墨了你的隊伍不成?”
葉問玄側着頭,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的?”
“真的。不過,可不准你一個人騎馬去。你也算是自小騎馬,技術倒是不錯的。不過,這圍獵和打仗一樣,真的亂起來要顧不上你的。你跟着你關歡叔叔一起吧。而且,這一次你可是自己說的,少了葉家不成,也是你自己拉起來的隊伍。既然你這樣說了,可要自己負責到底哦。你背後樹立的是葉家的旗幟,要是丟了葉家的面子,回去了以後打你屁股。”葉韜溫和地說。
葉問玄小小年紀,倒是已經有了點領袖的氣質,這可是很值得鼓勵的。精於計算,會和人打交道,再加上那麼點點傲氣和自立,又對自己身邊的人有強烈的保護意識,這樣的孩子,經過持之以恆的培養,將來應該能將葉韜創下的龐大的事業延續下去吧?在來到這個時空,哪怕在剛剛碰上談瑋馨的時候,葉韜心裡也難免會有“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的自暴自棄和遊戲人間。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或許可以在有生之年幫助談曉培一統中土大陸,和談瑋馨,和東平的諸多才智人士一起開創一個輝煌的時代,但他畢竟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有了仰賴自己來生活、生存的許許多多人。葉韜並不覺得自己老了,但是,短期來說,能有一個好的助手,長期來說,能有一個好的繼承人,這種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葉問玄的眼裡閃過一線光芒,他認真地說:“嗯,爹爹,你放心吧。”
“我還和北方部族的一個酋長打了點賭呢。人家也是家裡的小子帶隊,不過,人家那小子有九歲了。比你大了一倍多呢。我是不在乎輸贏的,不過,要是你能贏下來。獎品全都歸你。而且,我會給你一支小小的護衛隊,給你每個月一筆零用錢,你可以自己決定去哪裡玩,怎麼玩。怎麼樣?”葉韜小小地誘惑了一下葉問玄。
葉問機沒有吭聲,看了看葉問玄又看了看葉韜,一副羨慕的樣子。而葉問玄,則是雙眼綻放出濃烈的期待。葉韜家裡從來不曾缺少任何東西,別人有的,家裡都有,別人沒有的,甚至是想都沒想到的東西都不少。相比於能贏得的什麼,葉問玄顯然是對葉韜將給與自己的自由更感興趣。能夠到處跑,自己去支配一些什麼,這對他們這些孩子來說是早就知道的事情。談家就是這麼幹的,到多少歲開始就可以自己住,自己管理周圍的人和事。葉家自然會將這個很有趣的傳統保留下來,但是,他現在才四歲,葉問玄從來沒想過居然能夠提前享受這份自由。而在自由背後,更讓人享受的則是父親對自己的強烈的信任。葉問玄隨即就鎮靜了下來,問道:“爹爹,這個可不開玩笑的。到時候,你別耍賴哦。”
葉韜聳了聳肩,說:“沒規矩,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而葉韜又對葉問機說道:“你願意跟着去的話,我讓金叔叔帶着你。不過,你可沒這個條件的。覺得家裡的工坊不夠玩了吧?這次回去以後,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剛鐸吧。”葉問機連連點頭,卻一點都不貪玩,搖着頭表示不去圍獵了,參與和指揮圍獵對他來說,可沒什麼大的吸引力。
現在的圍獵,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還真是一場遊戲。爲了弄好這次圍獵,戈蘭等人可是花了大精神的。從年初開始就驅趕狼羣集中在這片其他動物稀少的純粹的牧場讓狼羣數量多起來不至於一圍就消滅光了沒什麼意思,甚至是向狼羣提供了一些食物來讓狼羣保持活力。他們早就不是要和狼羣拼得你死我活的草原上的一份子,而已經成爲了草原的主宰。就算是這次,他們也不會將狼羣趕盡殺絕,而是計劃留下一半左右。也是爲了讓草原上的其他物種也能保持活力。也正是因爲這種遊戲性的從容,才讓葉韜能夠讓葉問玄去過一把癮。和北方部族的打賭,葉韜可沒多放在心上,大家都是打着主意用這種方式給對方送禮,交換一些東西,交流一些感情罷了。也之後各自派自家還有些莽撞的孩子來統帶,才能讓這種絕對“友誼第一”的打賭充滿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