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許許多多草原上的人來說,尤其是對於那些從奔狼原以北,懷着戰戰兢兢的心情來到這裡的北方部族的人來說,大營最中間那屬於葉韜的部分很是有些神秘。和整個大營其他地方不同,這片區域裡有一片地方,樹立起了一共六臺有着三片狹長的葉片的巨大的風車。看着風車那纖細的,由三根並不太粗壯,卻堅固穩定的搭建的支架,誰都知道這種風車顯然不是用來磨面用的。由於要在草原上待不少時間,雖然葉韜一行人並不多,卻還是提前將這種並不太便攜的風力發電組運了過來。每天晚上,在營地的其他地方都只能靠着幽微的火光進行並不充分的照明的時候,只有葉韜的營地始終維持着相當的照明。被葉韜當作辦公室來使用的那個營帳,更是始終亮如白晝。
在這裡,葉韜其實並不做太多的決策,但是卻始終保持着對雲州各項事務的瞭解和跟進。現在的雲州的治理體系,已經完全走上了軌道,他這個北疆經略使,其實日常工作是越來越輕鬆了。戈蘭執掌的農牧局,在過去的數年裡已經完成了整個雲州和大半個鎮州從畜牧業爲主到畜牧業和種植業並舉的轉型,雖然戈蘭是部族頭領出身,在接手農牧局之前就沒碰過種植之類的事情,但他卻對農業更加重視,也捨得對那些出產有限的牧場下手改爲大型的農場。農牧局有一大幫各種各樣的專家,有什麼都能種活的老農、茶農、果農、巡林人、跑遍中土大陸的旅行家、對氣候變化非常瞭解的各地老人,甚至有陰陽師、風水師和景觀師、園藝師等等等等,龐大的專家團隊再加上葉韜經常的指點和幫扶,農牧局現在的決策能力和執行能力強得驚人。最明顯的體現就是他們在過去三年裡,將引水、整地、農戶遷移等等一系列工程結合在一起,一下子在鎮州興建了二十二個大型農莊,將原本一直因爲戰事而拋荒的土地利用了起來。就在這三年裡,整個鎮州有十分之一的面積變成了農田。雖然大部分的田地還需要進一步的滋養培育,但農牧局這三年裡撒下去的大筆金錢,按照現在的情況,恐怕到明年就能全部收回。在農牧局這三年的大手筆投入之後,當從第二年開始鎮州糧食就開始能夠完全自給,甚至能夠開始囤積一些戰備軍糧,朝廷上下俱都震動。而在三年之後,鎮州已經因爲有規模有條理的科學開發而成爲了北方重要的糧食供給地,也和雲州形成了主農業和主牧業的互補格局。更重要的是,經過這大投入大產出的三年,鎮州完完全全歸入了東平,再也興不起什麼波瀾。就算西凌想要打回來,恐怕最先反抗的就是那些已經獲得了土地,已經在東平和雲州的治理體系裡獲益的普通百姓。而且,西凌想要打回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不說雷音魔宗在當地的勢力,就算現在表面上和西凌朝廷相處得不錯的雷音魔宗完全不出手,現在鎮州那些在農閒時節進行很有點質量的軍事訓練的老百姓,也夠西凌軍隊喝一壺的。鎮州畢竟是個軍州,在進行建設的時候,農牧局可是花了大價錢,每個村都有獨立的簡單的防禦措施,都有集中存放的武器房,在最南面和最北面的一系列村落裡,甚至還有簡單的投石車等軍械。雖然這些都是東平軍隊淘汰下來的東西,但只要這些東西還能用,那對敵人的威脅就是現實存在的。
商貿局的發展,倒是被葉韜和談瑋馨兩人齊齊離開逼出來的。原本一直仰賴談瑋馨的英明決策的施巍,不得不自己擔綱決策,畢竟在葉韜不在的時候臨時署理經略府事務的談瑋然,以及朝廷前後派過來幫忙的大佬們都不具備專業的經濟和金融知識。由於商貿局的決策相對更專業,他們的專家團隊人數比較少,最核心的就是雲州銀行行長管因航和葉府的總會計師薇芝,以及鎮州總督魯丹,他們從經濟、經營和金融安全等等角度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和條令,來規範市場運作,再配合民政三處的陳楷的大刀,倒是幹得有聲有色。他們制定的一系列措施,在葉韜和談瑋馨回來之前,全都標明試行,而談瑋馨回來之後,和葉韜商量了一下,除了幾個條令之外,大部分都覈准了。商貿局的發展,和這個時代的人對於經濟的理解力,已經讓談瑋馨能夠長舒一口氣,可以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更長遠的規劃上了。
而民政局的一處二處,這些年也沒閒着,大部分的城鎮是沒機會重建成剛鐸那個樣子的,但那些基本的方便日常生活,改善城市風貌的想法卻可以應用在其他地方。民政一處三年裡對寧遠、綏遠、雷霆崖、董家集以及若干小城鎮進行了改建,雖然複雜的地下水道系統代價高昂,但明溝和渠道相結合的方法還是可以使用的。別的不說,現在雲州到了雨季,城鎮裡的積水情況好了很多。而由於對於公共衛生設施的着力建設,疫病發生率也下降了不少。
這幾年裡,雲州倒是沒有發生什麼嚴重的災害和疫病。在雲州全境,甚至深入到了奔狼原,儲存大量應急物資的倉庫被建設了起來。民政二處和其他那些部門不同,他們需要顧忌到的方方面面太多,雖然給他們的預算不可謂不充足,但大家都知道,真的碰上什麼大災害,再多錢也不夠。一方面他們不斷制訂和修改各種應急預案,和各地的駐軍和大世家們協調演練,一方面他們還在不斷研究如何降低倉儲和運輸的損耗。民政二處自己的輸送隊伍和倉儲管理團隊在效率和耗損控制方面的成果,讓其他部門瞠目結舌。這就是術業有專攻的好處了,民政二處的各級官吏大部分都出身貧寒,很多人甚至本來就不是什麼讀書出身的傢伙,而是地主僱用的自由農民的後代,商號裡跑腿送貨的夥計,工坊和車馬行裡的學徒……當這些人因爲惦念自己的貧寒出身,想到家裡人在大災大難的遭逢而想要做點什麼的時候,他們通過各種選拔來到了民政二處,在經過了一輪連着一輪的在崗培訓,被那些來自葉氏工坊、聯邦快遞等機構的專家、技師灌輸了一肚子的基礎知識,和他們原來的知識和背景結合在一起,頓時就產生了奇妙的化學效應。
至於統帥部,連這個部門現在都和雲州的百姓生活深深結合在了一起。雲州諸軍的薪酬標準是相當不錯的。大部分的守備營都是選當地人,或者是願意遷居到駐守地的兵源,一個人的軍餉足夠養活一家人了。而那些主戰營的將士們,由於長期駐守在外,加上緊張而艱苦的訓練,還有一份異地服役津貼,而在進行一些諸如演習、佯動、威懾行動的時候,還有一份戰勤津貼。守備營的將士們實際上一點都不在意是不是要離開家裡去異地服役,甚至要冒着比較大的危險去進行各種軍事行動。但是,雲州現在可是一點都不想擴大主戰營的規模,想要進入主戰營,都得拿出真本事來。統帥部可不僅僅是在發軍餉組織軍隊,還一套套地準備應付各種情況的預案。不管是應付北遼、應付西凌,不管是應對敵人的攻擊還是自己組織大規模進軍,甚至是在最短時間內趕赴丹陽, 在統帥部的機密資料間裡全都有整整齊齊堆疊着的一份份計劃書。一旦情況需要,這些計劃書就將在最短時間,通常是兩天裡送達雲州全境所有的營級主官並投入施行。雲州現在對於所有主戰營的要求是接到命令之後一天內能夠完成從駐守狀態向行軍狀態的轉換。這種反應速度從當時攻略鎮州的時候就在不斷訓練,而現在,更是到了大家都已經習以爲常的地步了。雲州的這個重兵集團,始終是談曉培手裡和眼裡的一張隱秘的王牌。正是因爲葉韜在北方的經營如此成功,談曉培對於北遼、對於西凌乃至對於現在還是盟友身份的春南的佈局,才能遊刃有餘。
雲州現在閒人不多,統帥部在農閒的時候也很難組織起來基本的軍事訓練來,那些榮軍農場牧場倒是順杆而上,不斷提升這些已經退役了的軍士們的訓練水平。
最意外的是,統帥部現在還管着叫“童子軍”的組織,讓小孩子們進入到集體中,初步瞭解組織、紀律和一些基本的野外生活常識、行旅知識。“童子軍”雖然只是草創,但由於組織嚴密,又有非常適合孩子們的激勵機制,今年即將組織的第三屆秋季童子軍訓練營已經讓好多孩子憋着勁要贏下一枚枚可以別在漂亮的制服上的金色三角星了。現在的統帥部也一改以前將軍隊隔絕在大衆視野之外的做法,各地守備營固然是和當地人打成一片,主戰營的營地和訓練,也定期向地方士紳和普通百姓開放。自然,開放那天的訓練科目會進行特別的安排,對那些被參觀的戰士們來說,大概能算是休息。這些舉措讓百姓們對於軍隊的支持越發高漲,至於周邊敵人對雲州諸軍的刺探,說實在的,現在雲州諸軍還真不在乎。要學雲州諸軍,裝備、訓練、戰術思想,少了哪塊都不行。
但是,現在的這些良好的情況,卻是讓葉韜、談瑋馨、戴雲等人越發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這一次冒出來的一舉解決草原問題的機會,葉韜自然要跑過來看看,還不僅如此,他還希望,經過整合的草原,能夠帶給雲州一個新的發展機會,至少,也要能夠緩和問題,他們解決問題贏得足夠的時間。葉韜沒想要要爲東平保駕護航多少多少年,這太長遠的問題還不在他的考量範圍,但是,就近期而言,麻煩卻是已經擺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