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路漫漫還沒回來,司徒修遠打電話給她:“你在哪裡?”
“去看我的朋友田甜。”
司徒修遠在那邊大大地舒一口氣的樣子:“那好,我們一起吃晚餐,好嗎?”
“嗯……好,正好我想跟你談談。”
回到風雲大廈,司徒修遠正閒閒地坐在沙發上看畫冊。他見路漫漫進屋,便拿起電話吩咐樓下餐廳準備雙人晚餐。
路漫漫放下包,脫鞋,解開外套,一邊思索着該如何開口。
司徒修遠就愛她有些恍惚時那種模樣,捲髮散漫不羈地披散在肩頭。一件Burberry淺駝色風衣,穿了好些年,舊得很舒服。白襯衫和粗針米色毛衣,配水洗靛藍窄腿牛仔褲,只有她那樣修長筆直的雙腿才能把這樣貼身得褲子穿得好看。
“過來,讓我瞧瞧你。”司徒修遠笑着朝她勾勾手。
“昨天才見過。”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她坐在他身旁,他並不說話,只是把鼻尖深深埋進她發間嗅聞。他這樣做讓她呼吸急促。司徒修遠天生魅力四射,每一次靠近,她的心跳就像初相遇時那般劇烈,好似中間這漫長的時光都凝固了一般。
他瘦了,穿着象牙白的海島棉襯衫,不繫領帶,顯得那麼自在隨性。車禍之後漫長的恢復期讓他鋒芒畢露的性格有所收斂,整個人如被歲月精心打磨的美玉一般,仍舊具備堅硬的內核,而外在是溫潤圓滑的。
路漫漫的胸口一陣隱隱作痛,想要起身離開,他沒有擁抱她,也沒有親吻,他只是用手指纏繞她的長髮,灼熱的呼吸若即若離地噴在她頸側,僅僅如此,已經讓她的身體爲他而悸動。
飯菜送上,是肉汁鮮美的沙朗牛排和法式焗蝸牛。不用說,蝸牛是給路漫漫的,牛排則是急需增重的司徒修遠。
侍者帶來三瓶紅酒
,請司徒修遠品嚐,他選擇其中之一,示意侍者整瓶留下。
“漫漫,你說有話跟我談,有什麼事?”
她張口欲言,看見他那雙閃亮而充滿期待的眼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低下頭,柔聲說:“我忘了,先吃吧。”
飯後,侍者再次回來撤走杯盤,推着餐車離開。只要路漫漫願意,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華日子,可以年復一年過下去。從來不需要操心開銷,甚至不會看見賬單。可是,她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突然,閃電照得屋裡雪亮,沉悶的雷聲傳來。她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牆前面,暴雨傾盆,拍打在玻璃上,在摩天大樓頂層,暴風雨彷彿僅在咫尺,而天際閃電的魔爪撲向地面的奇景,令她看得目不轉睛。
空氣溼潤,屋裡的氣溫在下降。
背後一陣暖意,司徒修遠貼在她背上,環抱她的腰,緩緩搖擺,彷彿跟隨着無聲的音樂節奏在慢舞。
她閉上眼睛,感覺像漂浮在海浪之上,被催眠一般昏昏欲睡。
雨嘩嘩下着,將牆外的五彩霓虹高樓林立的夜景融化成一幅水彩畫。她嘆口氣,轉身,雙手扶在他肩膀上,凝視他的眼睛,問:“你給了兆駿20%的集團股份,交換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司徒修遠沉默,他望着她的眼神平靜如深海,似乎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刻。
“你聽誰說的?兆駿。”
“不,他從未提起,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這麼勁爆的消息。”
司徒修遠淡淡地說:“那是我們男人之間的承諾,與你無關,你也無須過問。”
“與我無關?”路漫漫笑起來,悲傷而苦澀,“我總是辯解說我不是紅顏禍水,可事實上,我帶給你們兩個巨大的創傷,不是嗎?我無法想象你們居然會做這樣的交易,20%股份,那是一筆說出來能嚇死人
的錢,連兆駿那樣清高的人,都折服。”
司徒修遠還有心情調侃:“是,驕傲的男人不爲五斗米折腰,但若是五斗金子,他願意跪下,兆駿也不能免俗。怎麼,他令你失望了?”
路漫漫虛弱無力地將頭靠在他肩膀上:“不,我對自己失望。不想做壞女人,卻偏偏壞透了。”
“與你無關,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我怎麼覺得是爲了我?”
“如果我說是你爲你,你會感動嗎?”
路漫漫擡頭,凝視着司徒修遠,雙脣緊閉。
他嘴角掛上一絲苦笑:“千萬珠寶,錦衣華服,都拴不住你的心。漫漫,我沒指望這個舉動可以感動你,我甚至從未想過要讓你知曉。”
路漫漫推開司徒修遠,往樓上跑去,她想要冷靜一下。
司徒修遠過了一會兒跟上去,看見路漫漫仰面躺在牀上,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閃電不時穿透薄紗窗簾,在那短暫的明亮中,他看見路漫漫星眸半閉,四肢無力,好似疲倦到極致。
他點燃櫃子上的幾盞香薰蠟燭,清甜的玫瑰和薰衣草味道散發出來。司徒修赤腳踩過地毯,優雅地走向路漫漫。
她沒有動彈,不說欲絕,也並未張開懷抱歡迎。她只是被動地承受即將發生的一切。
司徒修遠半跪在牀前,掌心的熱力讓她覺得如此舒適。
她帶着哭腔問:“爲何你要做些驚人之舉,讓我無法抗拒你。我已經努力逃開了,不要和你有瓜葛,時間會掩埋一切,爲何我們不能徹底分開呢?那樣對彼此都好。”
“不,時光不會掩埋一切,只會吹走無關緊要的飛絮,讓珍貴的事物愈發熠熠生輝。”他握住她的腳踝,那手勢令她想起多年前,在姐姐的訂婚宴上,他也是在一個隨時可能被人看見的走廊,愛撫她的腳踝和小腿,告訴她,她有多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