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俞桑婉立即趕去了療養院。
病房裡一片混亂,俞致遠扯着嗓在叫囂。
“滾!都出去,這是什麼破療養院,好好的人都要給治死了!”
俞桑婉皺了皺眉,滿心酸楚的走了進去。
楊醫生看看她,“你來了。”
“嗯。”俞桑婉點點頭。
俞致遠一看到她,脾氣更大了,“掃把星,這下稱心了?”
“爸。”俞桑婉皺眉低頭,這麼多年來,她對父親的冷言冷語已經習慣了。
“楊醫生。”俞桑婉忍着酸澀別開視線,轉而去問楊醫生,“我爸怎麼樣了?是不是費用不夠啊……”
楊醫生嘆道,“這是一方面,費用確實是緊張,另外……婉婉,你要堅強啊!”
“……”俞桑婉心頭一凜,擔憂的看着他。
楊醫生緩緩到,“你父親,又有了併發症。”
俞桑婉面色一僵,太陽穴猛地抽動。父親癱瘓這麼多年,身體機能每況愈下,再添併發症……她簡直沒法想象。
一張嘴,聲音輕飄飄的,“是……什麼?”
“尿毒症。”
這三個字,立即讓俞桑婉面如死灰,難怪父親肝火這樣大。
見她這樣,楊醫生嘆息道,“婉婉,你可千萬撐住。”
俞桑婉努力撐着口氣,咬着牙問到,“楊醫生,這個……要怎麼治啊!”
“一般來都是透析治療,先做檢查,然後確定方案。”
俞桑婉看了看父親,脫口而出,“楊醫生,透析就行嗎?不能做移植嗎?我聽,移植是最好的治療方法啊!我是他女兒,我的腎也許就合適啊!”
她這樣想也沒想就要爲父親移植腎,饒是看慣了生死的楊醫生也不禁動容。
“理論上是,不過……”
“楊醫生!”俞桑婉打斷他,懇求道,“錢我會想辦法的,您看看,我的腎是不是合適行嗎?是不是要先做配型?”
配型……俞致遠一聽,神色立馬大變。
“爲什麼?爲什麼要做配型?我不做!”
他這麼抗拒,俞桑婉是沒有想到的。
“爸,我是你的女兒,我的腎很有可能是合適的啊!做了配型才能……”
“住嘴!”俞致遠突然厲聲喝斷她,僅能稍稍活動的右手顫顫巍巍的拉過俞桑婉,“俞桑婉,你給我聽着,不許做配型!不許做,聽到沒有!?”
“爸……”俞桑婉一怔,頗爲吃驚。
俞致遠卻很堅持,“快答應我,不許做!”
一旁楊醫生也很疑惑,忍不住插嘴道,“俞先生,難道你不想治癒嗎?如果你女兒的腎合適,移植的確是最好的治療方法。”
“你閉嘴!”俞致遠兇狠的瞪他一眼,依舊拉住俞桑婉不放,“聽清楚了沒有?不許做配型,我不會要你的腎!”
他有些急了,低喝道,“俞桑婉,你倒是回答我!”
俞桑婉愣住了,父親這態度……是心疼她嗎?
“爸……婉婉不要緊,只要爸你能好。”
“不行!”俞致遠什麼也不同意,看着俞桑婉口氣越發冷硬,“你不用費勁做什麼配型,就算你的腎可以,我也不會要!”
“爸……”
俞桑婉還想勸,但楊醫生卻開口了,“婉婉,其實我也不建議移植。”
聞言,俞致遠鬆了口氣,俞桑婉卻皺了眉,“爲什麼?”
楊醫生解釋道:“俞先生的身體狀況,經不起這麼大的手術,對他來,目前最好的方案就是透析治療。”
“……這樣啊。”俞桑婉怔愣的點點頭,不似剛纔那般堅持了,回頭去看父親,俞致遠已經移開了視線。
這就是他們父女的相處模式,只有剛纔那麼一下,俞致遠表現的像是疼愛女兒,但太短暫了。
“婉婉。”楊醫生拍拍俞桑婉的肩膀,輕嘆道,“你跟我來醫生辦公室,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好。”俞桑婉看看父親,張了張嘴,“爸,你好好休息。”
俞致遠沒有看她,也沒有話,索性閉上了眼。
俞桑婉苦澀的扯扯嘴角,跟着楊醫生出了病房。
“別難過。”楊醫生見她耷拉着腦袋,勸到,“其實你父親還是疼愛你的,剛纔他那麼抗拒你做配型,不是明瞭嗎?你父親也是苦命,那麼年輕就癱瘓了,你這麼孝順、多理解吧!”
“嗯。”俞桑婉努力擠出個笑容,“我知道,我沒有怪他。”
醫生辦公室裡,楊醫生跟俞桑婉談了很多。
關於俞致遠的病情、關於治療方案,當然到最後,都要歸結到費用問題。
楊醫生翻了一下電腦記錄,“目前賬上剩的已經不多了…… 我們這兒是療養院,尿毒症最好還是要去專科醫院。”
要換醫院?俞桑婉慌了,“可是,該轉去哪裡?”
“這個……”楊醫生擡手示意她不要慌張,“彆着急,腎病專科醫院有很多,不做移植、光是透析並不複雜,我給你介紹幾家吧?”
“謝謝,謝謝楊醫生。”俞桑婉忙着道謝,她現在已是六神無主。
從辦公室出來,俞桑婉心情沉重,想了想又回了病房。
“爸。”俞桑婉看了看父親,他依舊不理不睬,她只有咬牙自顧自的開口,“當年,您在鼎泰入的技術股,有幾成?”
這件事,她一直是知道的,但因爲這些年全倚靠着安家,父女倆誰也沒有提起,眼下卻不得不提了。
聽了這話,俞致遠猛地睜開眼,“你想幹什麼?”
俞桑婉暗自握緊了掌心,“我知道,安家對我們有恩,可是現在……我必須要回技術股。”
“爲什麼?”俞致遠急的繃直了身,急赤白臉的,“你和皓不是要結婚的嗎?你們還分這些?”
“我……”俞桑婉低下頭,“我們已經分手了。”
“什麼?”俞致遠大驚,破口罵道,“你就不會幹一件好事嗎?你還想要回技術股權?你以爲我爲什麼不提?我癱在這裡、還有你這些年,都靠了誰?還有,你以爲你多能,能鬥得過安家父?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料到父親會是這樣的態度,俞桑婉並不意外。
“死丫頭,你就不能安分點嗎?順着安皓那麼困難!”
俞桑婉低頭不話,父親的謾罵她已經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