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時隔五年,他蒼勁的聲音很是疲憊,雖然蘇默歌沒有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卻也能感受到他的痛心和哀默,那是一個老者,對他鐘愛一生的人,在這一輩子裡有可能走完最後的一段旅程,最後的一次不捨。
顧景辰像是石像一樣僵硬的站在原地,他討厭離別,害怕離別,自幼他的父母車禍身亡,只剩下他孤獨一人,被爺爺奶奶養大。
就算沒有了爸爸媽媽,他覺得只要有爺爺奶奶在,那也是一個完整的家,溫馨的家。
可是,時間永遠不可能爲誰停留,人總會有老去的一天,生老病死的一天。
只不過他在之前做好了無數次的心理準備,這一刻還是害怕,還是難過,還是不捨。
“景辰,你有聽到我的話嗎?如果你不把默歌帶回家……以後就不要回來了!……我和你的奶奶也不會原諒你的!”
嘟嘟!
手機掛斷了,蘇默歌望着手機屏幕由亮變暗,暗的與墨色的夜空寂靜無聲。
蘇默歌俯身將手機拾起,遞到了顧景辰的身前。
她平靜的看着他,聲音淡淡的像是沒有聽到剛纔的電話內容,沒有任何波瀾:“給你,我回去了!”
顧景辰沒有接過電話,而是拉住了她的手臂,月光和路燈的光芒,昏黃和皎潔的交織,將他眼中隱隱跳動的淚光照出淺碎的憂傷。
在蘇默歌的印象中,顧景辰從來都是沉着冷靜,冷靜道像是一個冰塊一樣,不爲情所動,不會對任何人付出太多的熱情和感動。
除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念不忘的初戀沈佳佳。
可是,連她現在都有些看不清楚了,他竟然還是對親人有着深厚的感情,並不是平日裡對待爺爺奶奶那樣的冰冷,仿若陌生人一樣,不帶任何的感情。
他這是要傷心的落淚了嗎?
蘇默歌垂眸看着他拉緊她手臂的大手,聲音冷淡:“放開手!”
對於顧家的爺爺奶奶她是有感情的,雖然最初她因爲媽媽的死,記恨顧家這兩位老人,如果她的媽媽沒有去爲顧老太太擋下那輛車,那麼她的媽媽也不會離她而去,將她拋棄在這個世界上,孤獨艱難的活着。
可顧家這兩位老人,從未因爲她對他們的冷漠,而對她不理不睬,他們反而待她像是自己的親孫女一樣,凡是都給她最好的,怕她會有一丁點的委屈,都會將事情妥善的安排好,只需要她過着順心就好。
可儘管這樣,蘇默歌還是不敢接近他們,只怕想起她的媽媽,想起她的媽媽爲了她走入了絕路。
她見顧景辰沒有想鬆開手的意思,她用另一隻手將他的手用力的扯開。
“你還有什麼事?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係了,難道不是嗎?”
顧景辰的手被她扯開,垂在了身側,而他輕輕闔上了雙眸,聲音哽咽地再次開口。
“默歌,跟我回去吧!去見奶奶最後一面!”
去見奶奶最後一面?
這句話讓她的心像被夾子一樣,用力的夾着,痛着,甚至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心跳都變得那麼痛苦。
她現在是動搖了嗎?是爲了顧景辰,還是爲了顧家這兩位老人?
她將手機塞進他的衣兜裡,然後悄悄握緊了拳頭,當長長的指甲挖入掌心的皮肉時,疼痛會帶給她理智和清醒。
她現在已經不想與顧家的任何人有瓜葛了,傷了那麼多次,痛了這麼多年,這樣的教訓難道她不應該好好悟徹、好好警醒嗎?
“顧景辰這都是你們顧家的事,與我無關!”
“默歌……就當我求你回去,不要這麼絕情好麼?”
他忽然睜開雙眼,隨着這聲低聲的懇求,他的肩膀在顫抖。
也許他此刻的情緒難以控制,也許他真的爲了顧老太太的病逝而難過,蘇默歌看在眼裡,如同感同身受,可她現在不能回頭,一旦回頭了,就再也不會變回現在的自己。
“顧景辰,看來你真的不瞭解我!我已經不想在和你們顧家的人有任何聯繫。要病逝的人是你奶奶,我是我的奶奶!你要是聽不懂我說的話,我也沒有辦法,我只好報警讓警察抓走一直糾纏和騷/擾我不放的男人。”
顧景辰知道他曾經對她傷害了太多次,已經沒有臉面求她回到顧家,去看奶奶一眼。
可是他也想過,爺爺奶奶曾經對她那麼好,但凡有良知的人,都會在這個時候去看奶奶一眼,哪怕只一眼,也好讓奶奶安心。
而她沒有,她冷冷的拒絕了,也讓他感受到了她的冷漠和絕情。
蘇默歌,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好可怕,可怕到我真的再也認不出你,再也不敢相信如此冰冷無情的你。
他自嘲的勾起脣角,隨着他轉身,眼淚從眼角無聲無息的劃過輪廓分明的臉畔。
春末的風帶着絲絲涼意,將他的淚搖曳進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而他遠去的背影,在這片暗默的夜裡,孤寂地融入一體漸漸消失。
蘭美芳三兩步來到了蘇默歌面前,看了看顧景辰遠去的方向,又蹙眉頭看着一臉淡漠地蘇默歌。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勸道:“默歌,你就去看看顧奶奶吧!顧爺爺和顧奶奶曾經對你那麼好,你若是不去會讓人覺得你薄情寡義的!”
蘇默歌深深呼出一口氣:“我過我自己的生活,別人怎麼看,怎麼說,都與我無關!”
蘭美芳抿了抿脣,不知道怎麼勸她好,最後還是止住了口。
周麗輕推了下週逸的手臂,用下巴輕輕點了點蘇默歌的方向。
周逸看了她一眼明白過來了,周麗是想讓他在這個時候多陪陪蘇默歌。
周逸走到蘇默歌的身邊,在她耳邊輕聲說:“我送你回家吧!”
“好,麻煩你了!”
蘭美芳不放心蘇默歌一個人回家會不會獨自難過,她要拉着蘇默歌的手一起上到周逸的車,周麗走過來拉住蘭美芳的手臂。
“芳芳,走吧!我們也該回家休息了,你就讓默歌一個人靜靜吧!”
蘭美芳不放心道:“麗麗,今晚我要陪默歌,你自己回去吧!”
周麗擠眉弄眼向蘭美芳暗示,可蘭美芳就像是沒看到一樣,要掙脫她的手。
“芳芳啊,我突然想起了,我老公昨天從單位帶回來一瓶很有年頭、很有品味的白葡萄酒,你要不要嘗一嘗呢?”
“真的嗎?好啊,那我們……”
她一聽到周麗提到葡萄酒,兩眼就放光,一口答應了,可是她還是不放心默歌,她們三個人的關係一項都是要好的,默歌在安市又沒有親人,也只有她這個朋友了。
“我還是要陪默歌……”
周麗無奈地在心裡罵了下蘭美芳,她怎麼就不會看人的臉色呢?去當電燈泡是吧,看她明天回來後,她怎麼收拾她。
蘭美芳挽着蘇默歌的手臂:“默歌,我們走吧!”
“嗯!”蘇默歌朝着周麗揮了揮手,與她告別。
周逸先將車子開到了她們身邊,她們先目送周麗開車走遠了,才上了周逸的車坐下。
周逸並未將車開到蘇默歌住的小區,而是開往了湖邊。
蘇默歌從車上走下來時,望見了安市的路燈璀璨,映在了湖面上,像星星一樣蕩在了‘墨空’,很是迷人。
她雙手搭在了圍欄上,吹着湖面上涼爽的風,整個人輕鬆了許多,不在感覺到那麼壓抑了。
周逸就站在她的身邊,望着她緊繃的面容出現了一絲笑意,他也微微笑了。
“你以前很喜歡在夜晚吹着湖面的風!”
以前……她以前有過嗎?
蘇默歌都快要忘記十年前的事了,那些記憶雖然有些揮之不去,可有些還是隨着時間,漸漸淡掉,不在記得那麼刻骨銘心。
“我都忘記了!”
她如實的回答,卻讓周逸面上的笑容轉爲淡淡的憂傷。
那是十年前吧——
周逸和默歌都是高中生,默歌其實是個很調皮的女生,她雖然學習好,但是不肯努力學習,總是喜歡翹課,到外面走走散散心。
就算是有晚自習,她也喜歡在路燈下走着,喜歡那種愜意自由的生活。
周逸在班級裡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是第一名,他曾經每堂課都不會落下,可就在認識蘇默歌以後,他變了……變得也喜歡翹課,就算墨哥不讓他這樣做,他還是會悄悄地溜到她的身邊。
“默歌,你爲什麼一直盯着湖面瞧呢?”
蘇默歌指了指路燈倒映在湖面上的光影,微笑的眼睛都要變成了月牙:“因爲湖面上有星星啊!它們過的好愜意,好自在,就像是小船一樣漂啊蕩啊,哪像我們還要讀書、學習,高考就像是戰場一樣,累的前胸貼後背,打的你死我活,不人不鬼!等高考完了呢,上大學了還要學習幾年,然後畢業,然後工作……”
她伸手抓了抓頭髮,有些苦惱和無奈:“想一想人生後的幾年,都要在學習和勞累中度過,我真覺得人活着就是來受苦的!”
周逸拉住她抓頭髮的手,牽在他大大的暖暖的掌心中。
他英朗的面容上帶着*/溺的笑容:“小傻瓜,不要苦惱那麼多了!等到以後我們結婚了,我負責掙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就夠了!”
“真的啊?周逸,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我好愛你哦……”
蘇默歌賞給他面頰,溫柔的一吻。
那個時候的他們,是多麼的快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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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歌,你爲什麼一直盯着湖面瞧呢?”
周逸幾乎是不經意間脫口問出,因爲他們的過去,發生的每一個點點滴滴,他都會烙在心底,直至這麼多年,他都無法忘記。
而她呢?真的忘記了嗎?
蘇默歌像是記起了什麼事,可又覺得模模糊糊的,有些想不清楚。
“感覺湖面上的燈光像星星一樣,很愜意、很自由!”
說這句的人不是蘇默歌,而是蘭美芳。
她來到了蘇默歌的另一邊趴在了欄杆上。
“默歌,你以前很喜歡說這句話!”
周逸很是驚訝,竟沒想到蘭美芳會說出蘇默歌曾經說過的話。
蘇默歌一臉茫然地想着:“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我怎麼忘記了呢!”
蘭美芳暗自垂下雙眸,靜靜地看着平靜的湖面:她確實曾經說過了,只不過……她沒有親口對她說而已,被她無意中聽到了,看到了。
蘇默歌見蘭美芳想什麼出神,沒有回答她的話,覺得很奇怪。
她看了看周逸,又看了看蘭美芳,心中有着一些奇怪的念頭。
難道這兩個人有什麼關係嗎?還是她看錯了呢?
周逸一臉疑惑地看向蘭美芳,待蘭美芳從記憶中清醒時,看到他們兩個人都奇怪地看着她,她大聲地笑了笑。
“哎呀!都這麼晚了你們還有心情吹風啊!好睏啊……”
她拉着蘇默歌的手往周逸的車走去:“快走啦默歌,我真的好睏呢!想要去你家休息!”
蘇默歌無奈之下,只好被蘭美芳拉着坐到了周逸的車上,而周逸想要說出安慰的話,也只好吞進了肚子裡,說實話他還很有點氣蘭美芳,攪了他當一回知心人的角色。
車子開到了小區的門口就停了下來,由蘭美芳陪着蘇默歌一起回家,周逸也放心多了。
“默歌,你回去後早點睡!心情好一點!”
“放心好了,我沒事的!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蘇默歌揮手,目送走了周逸。
蘭美芳拉着她的手就往小區內走:“默歌,我有些餓了,你回家後給我做點吃的!”
蘇默歌蹙了蹙眉頭,瞪了蘭美芳一眼:“你剛纔怎麼不早說?我家的冰箱裡只有礦泉水,什麼食物都沒有了!”
蘭美芳轉了轉眼珠子:“你們小區不是有超市嘛!在超市裡隨便買點吃的就好!”
“這都幾點了,超市的門早就關了!”
蘇默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打給了剛走不遠的周逸。
“周逸,麻煩你回來下,芳芳餓了,我家裡又沒有吃的,你能不能帶她到外面吃點飯菜……好,那我們在門口等你!”
蘇默歌掛斷了手機,蘭美芳很難爲情地雙手揉了揉餓的咕嚕嚕叫的肚子。
“默歌,你可不不許笑話我啊!”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理直氣壯看着蘇默歌:“今天晚上本來和麗麗準備去西餐廳吃牛排的,一聽到你被扣進了警察局,這可把我嚇壞了,牛排都沒得吃了,匆匆趕去警察局保你!你可是罪魁禍首,聽見沒有?”
蘇默歌無奈的笑了笑:“是,我是罪魁禍首,所以等下週逸來了,我讓她帶你去西餐廳吃牛排,我買單好不好?”
“好啊!這都是你應該做的!不過……你真的不去嗎?不去吃牛排?”
“不去了,我累了,想要先回家休息!你吃完了,就回來找我吧!”
蘭美芳‘哦’的會意了一聲,這時周逸已經將車又開了回來。
蘭美芳上了車,與蘇默歌揮了揮手,蘇默歌來到前駕駛位的玻璃旁邊,周逸將車窗放了下來。
蘇默歌將一張銀行卡遞給周逸:“今天晚上的夜宵費,我買單!”
“不必了,等到改天你在請我吃一頓夜宵,不就好了?”
周逸將她遞進來的銀行卡又推了出去,然後帶着柔情的眸光含笑望着她:“你早點回家裡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打起精神工作!”
“好!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她又交待了下坐在後座位的蘭美芳:“早點吃完,早回來休息!房子鑰匙你有,我就不給你留門了!”
“知道了,你快走吧,再羅嗦下去,我真的要餓死了!”
蘇默歌瞧見蘭美芳一直雙手捂住肚子,看來餓的不輕,她朝着他們揮了揮手,目送他們離開。
剛轉身要回進小區內,門口已經有一個頎長的身影正站在那裡等着她。
昏暗的光線,有些看不清人臉,蘇默歌的心咚咚急促地跳了兩聲,她不敢擡頭去看,怕那個人再次回來求她。
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她不想在心軟,做回原來的自己。
她垂眸走到了大門邊,要刷卡走進去,他卻攔在了她的身前。
“默歌,是我,景斌!”
“顧景斌……”蘇默歌的心放鬆了幾分,擡頭看到是顧景斌時,她笑容依舊很淡。
“如果你沒有什麼事,就讓開好嗎?我想回家休息了!”
“默歌,你一定也知道了,奶奶現在病的很重,她想見你一面!”
蘇默歌就知道顧景斌來這裡等她,一定是想讓她回顧家。
她拎着包包的手緊了緊,面上卻是平靜的笑意:“對不起,我已經不想和顧家的人有任何瓜葛了,那是你們的奶奶,我是我的奶奶!”
“默歌,我知道你這是在騙自己……爺爺奶奶曾經待你是真心的好,而你也一樣是那樣的孝敬他們!奶奶現在病危,最大的心願就是想見你最後一面。如果你連她最後的這一個遺願都不能滿足她,那麼她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顧景斌知道了多說無益,現在最主要的是看蘇默歌的決定。
他將一張機票和一個護照本遞給了蘇默歌:“這是飛往a市的機票,飛機會在一個小時候起飛,希望你能滿足了奶奶最後一個遺願!我替顧家的人,先感謝你了!”
顧景斌見蘇默歌沒有伸手去接機票和護照本,他就將她的包包拉鎖拉開,將機票和護照本放進了包包內。
他又對她深深的鞠躬,然後溫柔地笑了笑:“去與不去,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想逼迫你什麼,只想讓你圖個心安!”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走進了小區內,將蘇默歌一個人留在了原地,久久的站着,在月光下她的身影拉的很長、很孤獨。
蘭美芳回到蘇默歌家的時候,屋子裡是燈光通明。
蘭美芳擡起手腕看了眼表,都已經快十二點了,她吃的太嗨了,都差一點吃到了後半夜。
可默歌卻等了她這麼晚,她還真有些良心不安,覺得對不起默歌。
“默歌,我回來了……瞧瞧我給你打包了一份切好的牛排,是周逸親手切好的小塊哦!”
蘭美芳晃了晃手中的方便袋,可是屋子裡沒有迴應聲。
難道默歌睡着了?
蘭美芳將打包好的牛排放在了茶几上,剛要去客廳找蘇默歌,看到茶几上留着一張紙條。
她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頓時無語了,皺了皺鼻子,她在心裡嘀咕着:蘇默歌啊蘇默歌,你還是內心柔軟了,心疼顧景辰了吧?周逸對你那麼好,你都感覺不到,你是真的傻了嗎?不過……你去就去吧,畢竟顧奶奶待你不錯,就當你安慰了自己,爲自己塗個安心。
她掏出了衣兜裡的手機給蘇默歌打去電話,想問問她到哪裡了,可是手機那邊傳來了暫時無法接通的簡訊,她猜想到蘇默歌這時候應該是坐在飛機上了吧?
蘇默歌坐在飛機上閉目養神,坐在她旁邊的是顧景斌。
顧景斌摘掉了塞進耳朵裡的一邊耳機,輕輕地塞進蘇默歌的耳邊耳朵裡。
舒緩的輕音樂想起,讓蘇默歌一直不安的心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她現在真的好累,累到不想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看她要面對的每一個人。
如果可以,她真想閉着眼睛,活在這片黑暗卻很寧靜的生活中,至少不會因爲其他人,其他事煩惱,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顧景斌輕輕地躺在座位椅上,闔上雙眼同蘇默歌一同聽着輕音樂。
這樣靜靜地時光,雖然很短暫,但是對於他來說……很珍惜、很寶貴,因爲有些人見到了,一定會要將他恨得撕碎吧!
啪!
飛機上一名男子突然將一瓶礦泉水瓶捏爆了,冰涼的礦泉水灑了他和遞給他這瓶礦泉水的空姐一身。
這名女空姐沒有緊張自己的衣裙溼了,而是拿出了紙巾爲顧景辰身上的水漬擦乾淨,動作輕柔,說話也很溫柔,滿臉的擔心。
“先生,你沒事吧?我幫你把身上的水漬擦乾淨!”
顧景辰忽然捏着了她的手腕,痛的她蹙了蹙眉頭,緊張地問道:“先生,怎麼了?快鬆開手!”
顧景辰被她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鬆開了她的手腕。
“抱歉!”
他簡短的說了兩個字,一雙幽深如寒潭的眸子,一直盯着右前方的一排座位上,那一對很是愜意和甜蜜的男女身上。
這位空姐伸手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發現已經被掐紅了,她沒有抱怨,不過是隱忍着咬了咬嘴脣。
她身後走來了另一位空姐,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笑着搖了搖頭,然後默默無聲收拾着被顧景辰捏碎的礦泉水瓶和灑了一機板的礦泉水。
顧景辰依舊目不轉睛望着右前方的一對男女,他暗自發誓,要是顧景斌敢在動蘇默歌一根頭髮,他就會從這裡百米衝刺一樣穿過去,然後將他給卸了,看他還敢不敢對他的老婆動手動腳了。
“先生,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空姐看到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擔心地又問了一句:“要不要我問問飛機上有沒有醫生,爲你看下病情?”
顧景辰冷冷掃了她一眼,真是多管閒事!
她看到他冰冷的眼神,不過是身子抖擻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換成了一副溫柔的模樣。
“先生,你哪裡不舒服可以對我說,飛機還要一個小時候才能落地進機場,這段期間你要是不舒服就要馬上說出來,不能拖下去和強撐着身子!”
“知道了,你怎麼那麼羅嗦呢?”
顧景辰沒好氣地大吼一聲,惹來了不少睡眠中被驚醒的乘客,頻頻怒目而視。
“對不起……”
空姐眼睛裡盛着淚水,轉過身後,邊伸手捂住了口,邊難過的朝着飛機的後身處跑去。
“真是夠惡劣的男人,這位美女空姐不過是好心問他,他竟然對人家大吼大叫的!”
“空姐的工作也不容易,況且還是一個女孩子,和我的女兒差不多大,看到他欺負一個女孩子,我還真想好好教訓他,怎麼可以這樣的對人沒禮貌呢!”
“本就做的不對,還瞪什麼眼睛?以爲我會怕你啊!”
顧景辰冷冷掃了他們一眼,可他們不甘示弱,或者看人多起鬨,都壯了膽子回瞪着顧景辰。
“我怎麼了?用你們這樣教訓我嗎?信不信我現在就放飛機停下來,讓你們誰也不能安全着陸?”
顧景辰站起身,握起了拳頭,一項霸道的他渾身都散發着凌厲的氣勢,讓這些乘客一瞬間的滅了挑釁和教訓的氣焰,憋着不吭聲了。
這些人很惜命,他們怕這個態度惡劣,冷着臉的男人會在飛機上放火殺人,或是做出毀機的行爲,那樣的話他們誰都逃不掉,直接在空中遇難犧牲。
顧景辰又冷冷掃了一圈,他們都默不作聲,很多乘客又開始闔眼休息在座位上。
他剛纔發怒,情急之下說出了恐嚇的話,不過他的意思可不是要殺人毀機什麼的,他是想說給空運中心打電話,和那裡的領導談話,讓他直接命令機長在附近飛機場停下,讓這些乘客誰也別想到達目的地。
難道他說話的方式不對,把他們都嚇到了?
他現在也懶得去想那麼多,瞧了眼右前方的兩個人好像是在飛機上睡着了,他恨得握緊了拳頭,真想在顧景斌睡着的時候,伸手將他給掐死。
“叔叔,你尿褲子了嗎?”
一個六歲大的小男孩,就坐在隔了一個人行通道,與顧景辰相鄰的座位上,他剛說完這句話,他身邊的媽媽嚇得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小嘴巴,不讓他在亂說話。
她害怕的歪着腦袋看了一眼,一臉陰沉的顧景辰朝着她這邊瞪過來,她送去歉意地笑臉:“小孩子亂說話的,不要生氣啊!”
她怕小孩子在多嘴,就在她兒子耳邊小聲教訓了一番:“媽媽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見到陌生人亂說話了嗎?怎麼今日又不聽話了?趕緊睡覺,都幾點了還不睡?不然明天媽媽不給你買玩具玩了!”
小男孩果然很聽話,闔上眼睛睡覺,那位媽媽又朝着顧景辰歉意地笑了笑,然後一歪頭仰倒在座位上,不敢去看他可怖的面容。
顧景辰低頭望了望他的褲子,雖然是穿着黑色的西服褲,可前面溼了一片,顏色比周圍的褲子都要暗深,而且還有水從褲腳滴出來踩在了腳下,這不像尿褲子了……像什麼?
他菱形好看的脣抿了抿,一歪頭瞧見了有好幾個乘客聽了小男孩的話,都湊熱鬧的望了過來。
他怒視洶洶瞪向他們,他們一個個都強忍着笑,倒回到座位上繼續裝睡。
顧景辰離開了座位,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就在他要握住洗手間的把手時,飛機晃動了一下,他腳步不穩,差一點摔倒在地上。
“先生,你沒事吧!”
她溫柔的聲音傳來,換來的卻是顧景辰冰冷的眸光回瞪過去。
當他看到她一雙眼睛都哭紅了,纔想起剛纔是他說的話有些過頭了。
“剛纔我說的話,有些過分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沒關係的!我看得出,你好像是心情不大好!”
於舒柔笑起來一雙眼睛又長又亮,粉粉的脣抿出溫柔的笑容,看着就讓人覺得很貼心、溫暖。
顧景辰看到她不介意之前的事笑的很溫柔,他也沒有先前那般憤怒的氣焰在胸口燃燒,朝着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於舒柔伸出纖長的手,她的手指修長,指甲沒有像其他女士一樣塗的顏色各異,鑲嵌五彩鑽石,而是不加修飾,修剪的很是乾淨整齊。
“你好!我叫於舒柔!”
“我叫顧景辰!”
於舒柔與他的手相握的一剎那,聽到了他自報家門,頓時眼睛一亮,很是吃驚。
“你是顧景辰?我有在雜誌和新聞上看過你……商業圈中最年輕、身價最高的帝都總裁?”
她因爲清晰太激動,握着顧景辰的手很緊,讓他有些不太喜歡的皺了皺眉頭。
於舒柔沒有察覺到他的厭惡,在拉住他手時,還很是崇拜地望着他,在空中搖了搖,對着他像是在撒嬌。
“顧總,我能不能和你擁抱一下?就一下就好,你知道嗎,我很崇拜你的!有時候做夢都會想起你呢!”
顧景辰沒有回答她的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要求我不能滿足你!”
“這樣啊……那你給我籤個名字吧,就簽到這裡……我給你筆!”
她用手指,指了指她白希的手臂,然後從胸前的衣兜裡取出一隻中性筆遞到了顧景辰的面前。
顧景辰很是不理解,他就算在a市很有名氣,在全國也有人知道他,但也不至於會讓一個女人爲他這樣着迷吧?
其實,他忽略了自己的魅力,顧景辰的面上輪廓很完美,典型的容長臉尖下巴,他的眉濃而長,一雙眼睛如深潭一樣幽深而迷離,鼻子高高蜓挺,雙脣爲菱形,薄薄紅紅的,抿起脣的樣子很冷酷,卻也神迷的令人着迷。
從他到機場排隊,一路進了機艙,有多少女人都愛慕地望着他,恨不得撲過去將他撲倒吃掉。
可他心事匆匆的什麼也沒有看到,或許他也習慣了看到這些女人犯花癡的樣子,所以就忽略無視掉了。
他接過了中性筆,勉爲其難在她潔白的臂腕上籤上了他的名字。
“你到底去不去廁所啊?麻煩你讓開下好不好?”
顧景辰剛要收筆,一個女人乾瘦卻有力的手一把將他推開,害的他將身前的於舒柔撞到在地上,他要不是扶住了飛機上設置的一些安全把手,早就摔的四腿朝天了。
顧景辰怒氣剛消,又碰見了她這張清冷的面孔,恨得他牙直癢癢,站穩了身子,居高臨下一樣望着眼前的女人。
“蘇默歌,你不是不肯跟我來嗎?怎麼還會跟顧景斌在一起,是要一起回顧家看奶奶嗎?”
蘇默歌懶得理他,淡淡掃了他一眼,拽開了廁所的門,咣噹一聲將門關上,從裡面反鎖。
顧景辰氣的擡手敲了敲門:“你給我說清楚啊!爲什麼就那麼不想和我一起回顧家?喂……”
他用力的敲了兩下門,裡面沒有迴應聲。
他打算守株待兔,一定要等到她出來,問個明白。
“好痛唔!”
於舒柔捂着腰,要從地上爬起,不小心又滑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顧景辰看到她摔傷了,有些歉意地走過去,將她扶起。
於舒柔很是感激地謝了他:“真是謝謝你了,我沒想到會摔得這麼嚴重,連站起來都費力了!”
“不用感謝我,都是我不好,讓我老婆傷到了你!”
於舒柔看了眼廁所的方向,聲音有些掩飾不住的驚訝:“她是你的老婆?”
“是的!”
“我看到她和另一名男士坐在一起,沒想到她竟然是你的老婆!”
顧景辰實在不願意解釋,但他也不希望會有人誤會:“那個男士是我的弟弟!沒想到還是讓你誤會了!”
“哦!原來是這樣子啊!”
於舒柔抿脣笑了笑,那溫暖的笑容,清純和善的臉龐,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她是個心地善良的漂亮女孩。
蘇默歌這時推開了廁所的門,瞧見了美麗的空姐正和顧景辰相視笑着,談的還蠻開心的嘛?這個男人是種馬嗎?連上飛機都要搞豔/遇!
她本是無心的掃了他們一眼,卻不小心看到了……
“顧景辰,你尿褲子了?前面怎麼都溼了?哎呀,你剛纔怎麼不早說,我好把廁所先讓給你,也免得你憋不住了尿褲子,多丟人啊!”
顧景辰的臉瞬間佈滿黑線,脣角抽動了兩下,握緊了拳頭。
“誰說我尿褲子了!我沒有!”
“我知道你要面子,可是你這樣前面溼着……真的不要緊嗎?你的身上也溼了……”
蘇默歌瞧見美女空姐的深藍色小裙子也溼了一大片,不由得想的擴散了:“顧景辰,你該不會是……把她給……”
於舒柔反駁一句:“你別誤會,他沒有睡我,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蘇默歌本來是想說,顧景辰把她的裙子也給尿上了,聽於舒柔這樣一解釋,她還真有那種想法,兩個人該不會是偷偷摸摸來這裡搞私情吧?
“跟我解釋做什麼?我們之間又沒有什麼關係,我沒看見啊……什麼都沒看見!某些人還是把尿溼的褲子換了吧,免得讓別人看到了笑話你大小便*,那裡有隱疾!”
蘇默歌雙手環在胸前,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從他們身前經過。
顧景辰恨不得將她抓回來,朝着她的耳朵大聲吼,他是清白的好不好,最好把她的耳朵震聾了,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胡亂的猜測他了。
他怒視着她遠去的背影,身邊卻傳來了女孩子嬌柔哽咽的聲音。
“都是我不好,讓你們誤會了!顧景辰,要不要我去和你的老婆解釋清楚了,看到你們吵架,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了!”
顧景辰見不得女孩子哭,輕嘆了一口氣安慰道:“這件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責!我先去趟廁所!”
於舒柔點了點頭,用紙巾擦了擦眼角,然後望着顧景辰走進了廁所內。
她收起了紙巾,瞧見周圍沒有人經過,她就將上衣係扣的領子解開兩顆,胸前隱隱約約能看到兩團白嫩的邊緣,她塗着粉色的脣角向一邊勾起,笑的有些陰險。
剛纔的那個女人是顧夫人嗎?她是不是應該和她好好見上一面,打聲招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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