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李三老爺的嘴巴張的有雞蛋大,是真的沒想到朱氏會這樣說,所有人的眼都聚在朱氏身上,朱氏的聲音堅定無比:“李三老爺,你若真心疼我們女兒,就好好想想這事該怎麼做。”李三老爺看着婉潞期盼的眼神,一時不知怎麼回答,這嫁妝一還,日後自己還怎麼來做舅舅?
可要是不拿回來?當年李氏出嫁時候的嫁妝,那是極其豐厚,光一套首飾,就花了二十兩金子打,而這樣的首飾,足足有八套。一百六十兩金子,就是一千六百兩銀子,好地都可以置辦兩百來畝,錢,外甥女?面子,裡子?李三老爺的手在袖子裡一會握緊,一會鬆開。方纔喝的酒也全變成汗從額頭裡冒出來,擡頭看看朱氏,又看向婉潞期盼的眼。
若是初來那日,聽到朱氏要把嫁妝還了自家,早高興地跳起來,千里來此,本就爲財,可這時對着婉潞那酷似亡姐的面容,李三老爺那句話在嘴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婉潞的眼也一直看着他,見他神色變化,閉一閉眼隨即睜開,話裡有無限的嘆息:“舅舅,若家計艱難,那些錢財本就是李家出的,還了李家也是常事,甥女是平家女兒,嫁妝由平家出,這纔是常理。”李三老爺能聽的出婉潞話裡含有悲傷,她的眉眼都和姐姐酷似,連說話時候微微的停頓和姐姐都是一樣的,一絲沒泯的良心在他心裡翻起,長嘆一聲什麼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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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見舅舅終於沒有說出那句自己最害怕的話來,放開緊握在袖子裡的手,感覺到手心已全是汗。朱氏舒一口氣,揮手示意丫鬟們送婉潞回去。
四老爺聽見婉潞這樣說,急的跳腳不已:“你嫁的是趙家,他家是積年的世家,那稀罕你的嫁妝,倒不如把這些錢拿出來,大家分分,我們也好念你的情。”
啪的一聲,四老爺臉上早捱了一掌,朱氏收回手,喝旁邊的小廝們:“還愣着幹什麼,快把這些強盜們趕出去,我從沒聽說過竟然有算計侄女嫁妝錢的伯伯。”
小廝們發一聲喊,各自拿着掃帚等物上前來趕四老爺,四老爺被打了幾下,氣的大叫:“朱氏,我是族裡的族長,你再這樣對我,小心我開祠堂把你逐出平氏宗祠,看你還得意。”
朱氏冷笑一聲:“好,就怕你不敢開祠堂,我真被逐出平家,我帶來的嫁妝自然也要帶走,東邊那五百畝田地,城西的香油鋪,城南的綢緞莊全是我的嫁妝,帶走了,我看這家裡還吃什麼喝什麼?”
說着朱氏看向四老爺,緩緩地道:“到時候你們還想分什麼?除了這老宅,平家當日就只剩下三百畝田地,還有城北一間快倒的酒樓,這生意若沒有我哥哥幫襯,你以爲能這樣輕易起來嗎?”
朱氏站直身子:“況且,你們真以爲能分嗎?大姑娘還沒出嫁,續宗年幼,就算是告到官府,也是要把大姑娘的嫁妝留出來,續宗該分該得的也要給,到頭來,你們別說想分,只怕還要各自湊錢給大姑娘做嫁妝呢?別忘記了,大姑娘要嫁的是趙家,趙六奶奶真出了什麼事,你當趙家會坐視?”
朱氏說一句,四老爺的臉就蒼白一下,等到後面,已經是面無人色了,他怒吼道:“我不信,我纔不信呢。”朱氏冷笑一聲:“當年大姑娘的親孃病重,可是連二兩人蔘都尋不出來,四老爺,你忘了嗎?”說着朱氏喝道:“給我把他們打出去。”
傳來李三老爺遲疑的問話:“什麼二兩人蔘?”朱氏此時少了許多顧忌,看着李三老爺冷冷地道:“當年大姑娘的娘病重,醫者說要用二兩人蔘做獨蔘湯,問遍族裡的都說沒有,等過了一日,這幾位的太太可就來大姑娘的娘牀前炫耀,說自家打了什麼好首飾,做了什麼新衣衫,你姐姐,從生下來到現在,哪受過這樣的氣?她竟是被氣死的。”
氣死的?李三老爺頭一次聽到這話,眼狠狠瞪住四老爺他們:“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四老爺覺得腿肚子都在轉筋,又被李三老爺這一瞪,心裡頓時慌亂起來,七老爺已經開口了:“哎呀舅舅,前頭六嫂還有那麼多的首飾嫁妝,順便拿一件外面噹噹,別說是吃二兩人蔘,就是二斤也夠了,她這樣說,不過是要往我們身上潑髒水。”
這話說的對,李氏當年的嫁妝可是一分一毫都沒動,朱氏早預備好了話,聽到這話,用手理一理袖口,閒閒開口:“當年大姑娘的娘心疼女兒,說現在窮了,只怕置辦不起嫁妝,要把這份嫁妝留着給大姑娘,好讓她日後長大去趙家做人,誰知這話也被那些人拿來說,在病人牀前說什麼她手裡有錢不拿出來花,大姑娘的娘這才一病不起。”
說着朱氏不等他們開口,又加了一句:“好在當年大姑娘的娘沒有把嫁妝拿出來花用,不然今日舅老爺來了,還不能原樣還了嫁妝呢。”李三老爺被這番話的面紅耳赤,竟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初來時滿心只想着把甥女接走,那些錢財都是自己的,到了現在,只覺得自己豬狗不如,放聲大哭起來。
朱氏聽到他大哭,哼了一聲:“舅老爺若想要令姐的嫁妝,就遣個小廝進去說一聲。”至於這兩位,朱氏面色一變:“還不給我把他們趕出去,日後再有人放他們進來,都給我回去吃自家的!”說完朱氏看也不看他們,轉身帶着楊媽媽走了,也不管身後傳來各種熱鬧的聲音,有咒罵,有廝打,朱氏聽的一陣暢快,咬緊牙關,爲了續宗也必要半點不讓。
楊媽媽上前扶住她,小聲地道:“太太,大姑娘那裡?”朱氏嘆了一聲,什麼都沒說,楊媽媽跟在她身後,丫鬟們也隨在她背後,一行人默默無聲地往朱氏的屋子走,守在門口的丫鬟看見她過來,剛要掀開簾子,朱氏已經停下腳步轉身:“走,我們去瞧瞧大姑娘。”
婉潞住的地方就在朱氏上房後面,走廊盡頭,有一道小門,從那裡轉進去,過了個小小巷道,一道月洞門裡,就是婉潞住的院子。
院裡滿植花木,一株桂花樹剛長出葉子,數杆修竹旁邊,就是婉潞住所,臥房分成內外,外面放着書架筆墨,專供起坐,另一間塞的滿滿當當,都是婉潞的嫁妝,只等佳期一到,這些嫁妝就隨着主人一起上京。此時那間屋子被打開,婉潞站在那裡,一臉的倔強難過,吩咐丫鬟們:“都快擡出來,點點清楚,哪些是當初太太送來的,哪些是孃的嫁妝,千萬別混了。”
春燕夏妍兩個大丫頭在那裡勸說,只是怎麼也勸不動,四五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本就只聽婉潞的話,三人一夥,兩個一組,在把裡面的箱籠往外擡。
朱氏掃一眼,沒看見吳媽媽,想是婉潞讓她下去歇着了,眉頭一皺,說出的話已經帶了嗔怪:“大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婉潞只看着這裡,沒注意到外面,聽到這話纔回頭,那神色依舊倔強:“太太,把娘當初送來的嫁妝都還了李家,日後和李家再無瓜葛。”
話剛一說完,婉潞的眼淚已流了滿臉,朱氏不由也鼻酸,上前拍着她的肩,楊媽媽已經在那裡喝了:“大姑娘年紀小不懂事,想到一出是一出,你們難道也沒規矩了不成?還不快些把這些箱籠都擡進去,好好收拾起來,閉鎖嚴緊了。”
夏妍已經開口了,話裡飽含着委屈:“楊媽媽,我們也曾勸姑娘來着,只是姑娘今兒實在……”說着夏妍怯怯地看一眼楊媽媽,春燕年紀比夏妍小了一歲,平時婉潞對她更好些,聽出夏妍話裡全是委屈,也跟上一句:“楊媽媽,您老不是常說,我們做丫鬟的,姑娘喜就喜,姑娘悲就悲,哪敢……”
說着頭一低,接着擡頭,眼裡的怯意比夏妍還要多一些,嘴裡的勸字不敢說出來,楊媽媽見朱氏已經扶着婉潞進去,雙手叉腰讓小丫鬟們把箱籠搬進去,重新拿鎖鎖好,這才轉身對面前的這兩個丫鬟,伸出手來一人額頭給了一指頭:“你們倆少和我打花呼哨,姑娘做了錯事,你們服侍的自然也有罪,要知道姑娘好你們才能好,什麼敢勸不敢勸,我看啊,不過是你們倆也想這麼做?”
春燕夏妍對看一眼,雙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一副撒嬌的樣子,楊媽媽拍一拍她們的臉:“你們倆啊,生生被姑娘疼壞了,日後姑娘出了嫁,你們跟了去,都這樣怎麼做姑娘的臂膀?”
春燕夏妍聽了這話,臉上神情陰晴不定,這樣陪着姑娘出嫁的丫鬟,不是預備給姑爺做小,就是要嫁給管事的,一生一世,一身榮辱,全繫於姑娘身上。她們雖然知道,但心裡的想法還是千差萬別的。
楊媽媽見她們臉色,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只是這種事情,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做了人家奴僕,自然是主人怎樣就怎樣,推一下她們的肩:“進去吧,太太和姑娘進去這麼久,話也該說的差不多了,伺候着。”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憤怒地一天沒有碼字,當看到自己的文被人做成電子文檔在網上售賣,而自己的投訴之路是那麼曲折,對方的態度是那麼傲慢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堅持寫文是對還是不對?
於是整整一天,都在寫投訴信,不停地尋找投訴的方法,當所有的投訴信都發出去的時候,一種無力感涌上全身,究竟什麼時候起,我們這些小蝦米一樣的網絡作者的版權才能得到保護,而不是這樣徒勞地一封封去發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投訴信。
甚至還會被看盜文的人嘲笑,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是貪財的,可是我用自己的勞力賺錢,這樣光明正大的事情爲什麼必須會被嘲笑?
昨天一度曾經想棄筆,放棄吧放棄吧,你嘔心瀝血寫的東西,沒人會當一回事,可想到在坑下等待的你們,我捨不得,於是我繼續寫,但我不知道某一天,當那種壓力突然加大的時候,我會不會再一次想到棄筆?我只願這一天永不到來。
抱歉,羅裡羅嗦說了那麼多,可是這真的是有感而發,那種自家孩子被人偷走去賣錢你去投訴還被人懷疑的感覺真是讓我連話都說的顛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