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着意用心,一個半推半就,銀紅很快就如意得到了賈政的親眼,幾次精心打扮去赴會後,回來時銀紅對着玲瓏的態度就不一樣了。....玲瓏只當沒看見,照樣一副人見人厭的張狂模樣,只是對銀紅卻很好說話,炫耀過幾句,那些上等脂粉精細布料漂亮釵環,說借就借說給就給了,口裡還說:“不過是些普通貨色,這裡沒了,自然還有更好的來,不值當什麼。”惹得銀紅是又羨又妒,回過頭來對賈政更是用心了幾分。
不出兩個月,果然就有了讓賈瑚滿意的結果來。
“銀紅這些天飲食跟以前相比大爲改樣,以前最是喜歡清蒸的河鮮,如今略微聞些就是很不舒服的模樣,近日連廚房都進的少了,說是最近身子不好,怕過了病氣給哥兒,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常是愁眉苦臉的。”玲瓏細細把銀紅的反應說了一遍,想了想,又道,“小的依稀記得,我母親懷我弟弟的時候,差不離也是這副模樣。”
玲瓏如今可是不敢小看了賈瑚,當日榮禧堂院子裡賈瑚哪陰冷狠厲的眼神還在她腦子裡盤桓不去,後面又被張氏敲打了那一通,甚至全家人性命都在張氏賈瑚手裡握着,玲瓏哪還敢有小動作?更不要說,賈瑚如今計劃着的這個狠辣的計劃了——玲瓏從來都很識時務,自找死路這種事卻是從來不做的,此刻面對賈瑚那是畢恭畢敬,哪見得當日初來時的高傲來?
賈瑚滿意地笑起來:“我果然是沒看錯人,你可是沒叫我失望。”想到事情到如今進展的如此順利,賈瑚不由也嘆息果然是老天都在幫她。
對銀紅跟賈政那麼快好上的事,賈瑚沒有半點驚訝,自銀紅來時,賈瑚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分。
明着銀紅只是在廚房裡做膳食,在賈瑚的日常中從不胡亂插手,一切以陳媽媽爲首,聽話沉穩,與誰都交好……看着完美無瑕,可話又說回來,她若果真這般老實,又何必打聽了他的喜好,日日變着花樣的討好他?每日膳食都親自端上來,他用膳時還在身邊親自伺候?屋裡下人都死了嗎?不過是想着借膳食得賈瑚喜歡而已。
這一開始,賈瑚是因爲看不慣賈母,又見了賈母身邊的親信媽媽丫頭,無一不是見高踩低的性子,打心眼裡就沒覺賈母能教出什麼好丫頭來,所以纔對銀紅自然也帶着偏見。//可後面見了銀紅幾次見着張氏那珠寶首飾那滿懷着渴望野心的眼神,賈瑚才徹底對銀紅沒了好感。
那樣期望着能夠富貴的人,不是能夠安分的。這樣濃烈的野心,如果有機會,銀紅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往上爬。所以,賈瑚才選中了她,看重的,就是她這樣的丫頭,絕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昔日相差無幾同一個屋檐下住着的玲瓏有朝一日徹底壓在她頭上?更別說玲瓏日日在她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富貴,動輒使氣給她難堪。她必是要爭口氣的。這一來,還能有比攀上二爺更能讓玲瓏難堪的嗎?前頭玲瓏才親口說她更寧願跟着賈政甚於賈赦呢~
事情進展到這裡,已經可以開始收網了,這些日子,他等得也夠不耐煩了。
賈瑚揮手讓玲瓏先下去,又叫了陳媽媽過來,道:“敏姑姑的嫁妝如今已經整理地差不多了吧?聽說她如今日日忙着自己的嫁衣?倒是清閒。”
陳媽媽雖是賈瑚的奶媽媽,可消息卻也靈通,聞言點頭道:“敏姑娘的婚期就在九月裡,距現在已經不遠了,敏姑娘又是精益求精的性子,嫁衣稍有些不好也要重新來過,因此進度就慢了許多,如今繡娘還在忙呢。”陳媽媽是下人不好說主子的不是,事實上,賈敏哪裡只是精益求精這般簡單,那簡直就是苛刻了,賈敏女紅不算頂好,便把府裡手藝最好的幾個繡娘都喊了去幫着做嫁衣,又因爲嫁衣是要新娘子縫製了,賈敏在繡娘幫襯之餘,自己也會動手繡上幾針,不過算個意思而已。偏她定定挑剔,繡的有一點不合心意,就立刻叫人拆了重新繡,又要趕時間,繡娘累得都脫了形了,賈敏也只說厚賞,卻不鬆口讓人休息。連府裡女紅好的丫頭們都齊齊上了陣,這些日子,不說糟蹋了多少好東西,便是府裡下人私下說起賈敏,都刻薄說賈敏這是想嫁人歡喜地過了,才這般挑三揀四。
賈瑚對賈敏的情況並不十分感興趣,知道想要知道的了,其他的也不多管,吩咐了陳媽媽道:“你讓人給李嬤嬤帶個話,可別忘了,她今天在敏姑姑跟前的體面是靠着誰得來的。這做人,可是要感恩。”冷下聲音,“時候差不多了,讓她照着吩咐做事,可別出了岔子。否則,我們既然能捧起她,那也就能毀了她!”
陳媽媽心頭一跳,覷眼賈瑚冷硬的面容,不敢怠慢,忙出去叫人去了,賈瑚坐在椅子上細細又想了一遍自己的計劃,確定沒什麼漏洞了,這方提起筆開始練字起來——因爲賈代善的不待見,賈赦的脾氣越發壞了,連累的他如今功課也多了起來,一日二十張大字,就是他,要寫出孩子的筆韻來也得費上一番功夫才行……
卻說那頭李嬤嬤得了信,那是滿心的不願意,可把柄在人手裡,到底是怵得慌,她又舍不下富貴,那就只好照着辦事了,看賈敏正自看書,扭過身就往廚房去了。
像大廚房這種地兒,歷來便是魚龍混雜,一羣廚娘婆子丫頭聚在一起幹活,哪能少得了碎幾句嘴?各處主子膳食又大多從這裡出,大家消息也靈通,久而久之,倒成了消息八卦的聚集地。
李嬤嬤進得廚房來的時候,就聽見下人在那裡嘀嘀咕咕說着賈敏的嫁妝有多豐厚,裡面的金銀珠寶首飾釵環古董字畫田土傢俱,堆在一起,夠人吃喝三輩子不盡了:又有人說起王氏,都修養了好幾個月了還是病歪歪躺在牀上,稍微勞動了就動胎氣,一日裡倒有大半得躺在牀上,近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生的什麼氣,用的飯食也少了……
李嬤嬤聽罷就插了一句,問道:“怎麼二奶奶最近心情不好嗎?這可是怎麼說的?前陣子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茶飯不想了?”
那些聊天的婆子見是她,都有些拘謹,陪着笑道:“裡李姐姐怎麼來了?廚房裡又髒又亂的,可別髒了你的衣服。”
李嬤嬤很是平易近人的笑笑:“哪就那麼尊貴了,不就一身衣裳,髒了也就髒了。”又解釋道,“姑娘正看書,我反正閒着沒事,就想過來親手給姑娘做些點心。”說完好奇地看着衆人,“先兒聽你們說起二奶奶,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直跟在姑娘身邊伺候,倒是沒留心二奶奶那邊,來,都跟我說說,怎麼回事?難道是二奶奶病了?不該啊,沒見府裡請太醫啊。”
那婆子們就笑道:“李姐姐可是大忙人,怪倒沒注意這些事。原就是我們私下裡胡亂說着玩的,不能當真。”說是這樣說,臉上卻浮現出神秘的笑容,聲音也壓低了,跟李嬤嬤說道,“我們也是聽二奶奶那屋裡丫頭說起的,二奶奶懷相不好,每日憋在屋裡難受得緊,往日脾氣倒還好,只是近幾個月,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變得焦躁起來,要說是因爲有身子也不像,私底下跟周瑞家的周姐姐一聊就是大半天,還有幾次砸了杯子呢。我們爲了讓二奶奶多用些飯菜,可是什麼菜式都上了,奶奶就說沒胃口,動了幾筷子,全撤了。”
李嬤嬤拍拍胸口,驚道:“還有這種事?”恰旁邊就燉着給王氏的枸杞鴿子湯,李嬤嬤便揭開了那砂鍋蓋去瞧,蓋子才掀開呢,一股鮮香味兒就撲鼻而來,李嬤嬤不由嘆道,“這般的好東西,二奶奶竟也用不下?這好好的,怎麼會這樣呢?”
“可不就是。”那最快的婆子就道,“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呢。不過倒是聽說啊,有幾次二奶奶發火的時候,正提到了敏姑娘呢。”
“呸,你這說得什麼混話呢!?”李嬤嬤原本還笑嘻嘻的臉倏地就陰了,“編排完了二奶奶還不夠,你還敢把姑娘也攀扯進來!”
那婆子瞧李嬤嬤這般動怒,也知道闖了禍,忙矮了身子給她賠不是,啪啪打了自己幾巴掌,道:“都是我這張臭嘴,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李姐姐你別往心裡去,我這人就是說話不經腦子,有時候根本就沒那意思,嘴上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脫口而出了,李姐姐你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李嬤嬤哪裡肯算了,拉着臉問她:“到底還傳了什麼,今兒你可得給我把話說明白了,否則,看我饒得了你。”
那婆子掃了一眼四周,跟她視線對上的忙移開了眼,婆子也知道自己冒失惹禍,暗叫着晦氣,沒奈何,也只能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人私下裡討論,敏姑娘前頭不是在整理嫁妝?就那麼巧,二奶奶就茶飯不香了……”
剩下的話婆子沒敢說,不過這意思也已經夠明顯了。李嬤嬤心底暗笑,卻是勃然大怒道:“這都是誰傳出的這般離譜的謠言,你們都是賈家的下人,還有沒有點規矩了,聽見這樣的話,就該一開始把人抓起來交給主子處置了纔是,現在還敢圍在一起說笑,信不信我回頭就告訴太太去!”把那羣婆子們嚇了一跳,拉着她說了許久好話,李嬤嬤這才勉強着說算了。
回過神,李嬤嬤匆匆又回了賈敏的院子,一進門,卻是滿臉怒色,咬着牙恨道:“二奶奶做事忒不地道,這不是在給姑娘的臉上抹黑嘛!”對上賈敏驚疑不定的眼神,李嬤嬤捏緊拳頭,憤道,“姑娘都不知道,方纔我在廚房,都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