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是個脾性溫和的,天下人都這麼說。
未登基前,今上、先帝爺的三皇子便是出了名的寬厚大度,辦差時一心爲民,與衆臣交好,禮賢下士,便是當初的義忠親王如何飛揚跋扈咄咄逼人,也從來都注重着兄弟之情屢屢退讓,其人品脾性,堪稱君子典範。最後甚至連先皇都看不下去義忠親王仗着長兄身份再欺凌弟弟,將其圈禁,立今上爲儲君。不想後面義忠親王竟由此生了大逆不道之心,舉兵謀反,生生氣死了先帝,今上無奈至極,這纔不得不忍痛誅殺之。饒是如此,卻也沒有心狠手辣將其一脈趕盡殺絕,反而是厚待其在亂中留下來的唯一庶出子爲順郡王,賞賜不斷,爲天下人所稱道……
這都是騙人的!
官場上混的誰沒個政治敏銳度,要真信了這些花團錦簇的官面文章,那這官就可以不用做,直接回老家養老去了。
脾性溫和?皇帝?今上要真如他面上表現出的那麼溫和,這會兒只怕墳頭青草都有半人高了,那還能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爬到今天的地位?要知道,當年義忠親王可是佔着長子的名頭,其母妃又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在衆皇子中,那曾是最受先帝爺看重的,結果呢,就被今上這麼給拉下了馬。要說今上沒點手段?誰信?!
因此今上繼位後,衆大臣表面不說,心裡卻都是忌憚着的。果然小心無大錯,今上初登記時,有那老臣仗着功勳在今上面前不敬的,今上當時沒有發作,不過笑笑便揭了過去,等到兩三年過去,今上的位置做的越發穩當,這些老臣或被訓斥或遭貶謫,卻是少有落得好的,更嚴重的,直接罷官奪職,全家獲罪。自此,再沒人敢小瞧了皇帝,行事間,無不小心翼翼。
徐渭也是看穿了今上的爲人,這小心低調做人,平日謹小慎微,生怕叫政敵抓了錯漏,到時候觸怒皇帝獲累全家。此次卻不過與張老侯爺當年的情誼,又看中了賈瑚的聰慧收爲徒弟,也知道這是招人眼的事,本還想着無論今上背地如何,面上卻是最體恤下臣不過,等過些日子再跟皇帝小心提一下,總能把這事揭過去了,誰知道,不過就是一次覲見,夏家那討人厭的就把這事給捅了出來。
真真是奸佞小人,就見不得人好的!
徐渭心底發狠,看見今上眼神瞟了過來,摸摸精心蓄起的短鬚,笑道:“夏大人消息好生靈通,我這裡還沒對外宣佈呢,你倒知道了。”也不等夏錚回答,笑對着皇帝道:“卻也有這麼回事,說來也是與我有緣,不是旁的人,就是已逝老靖遠侯的外孫子。我那侄女兒求到我門上讓我幫着教導教導,那孩子也懂事,我也就收下了。”
皇帝一聽,倒來了興致:“張卿的外孫子?我倒是記得他有個女兒,那是嫁到誰家去了?”
夏錚笑道:“皇上不記得了?便是榮國府賈代善府上啊。徐大人這回收的弟子可是來歷不凡的,賈家的嫡長孫呢,年不過五歲,已經開蒙學論語了,人人都讚的聰慧過人呢。”
榮國府!皇帝的眉峰一擰,看不出喜怒來。
徐渭心下發涼,只強自鎮定着做了沉着摸樣,私下只恨不能生撕了夏錚。
此次上書房裡坐的都是今上心腹,多是有着擁護之功的,按說大家都是今上一派,關係本該親近。只是俗話說得好,這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爲了權爲了今上的信任,先頭今上沒繼位時,大家爲了大局着想,總能剋制幾分。等及今上繼位,位置坐的越發穩妥,這份爭鬥就再也歇不住了。夏家走的是武官一派,先帝時便是鎮守一方的大將,夏錚的胞妹初時爲今上的側妃,今上登基便冊封爲淑妃,膝下已有一子一女,頗受今上寵愛。夏錚本身也是個又能爲的,先頭鎮壓義忠親王之亂立了不少功勞,被封了正三品的禁軍校尉,儼然一副外戚新貴的模樣。
徐渭走的卻是清流路子,一身才學名聲在文人中可爲是德高望重。講究的卻是嫡長爲尊,朝堂上也是支持着皇后嫡長子一派,與夏家卻是從來不對付。加之徐江曾經有次與夏錚之子發生過沖突,兩家更是結了仇怨,再難和好。
以前徐渭做事滴水不漏,叫夏錚拿捏不到把柄這也罷了,此次拿了可以做文章的,哪肯再輕易放了他,見皇帝沉默不語,夏錚復又笑道:“不過五歲,就能得徐大人你如此喜愛,那聰慧可不比再說,怪不得榮國公都爲之親自出馬來了,想必是把這大孫子當成心頭肉了。”
皇帝聞言,視線在徐渭身上打個轉,笑道:“怎麼,是榮國公親自帶着孫子上門拜師的?”
夏錚笑得好不高興,頭微微一低,道:“可不就是。我府裡出去的人說,浩浩蕩蕩的一串人呢,榮國公領着頭帶着兒子孫子往徐府去,跟徐家兩位公子在門口還敘舊了好一會兒呢。”先頭不以爲意的幾個朝臣眼睛倏地就往徐渭身上去了。
頂着衆意味不明的眼神,徐渭的臉色已經全變了,眼神裡都是壓着火的,沉聲分辯道:“榮公確實是愛子心切,慈和至極,怕兩個孫子在臣面前緊張,特意帶着小兒子也一起來了。要說實在不必,他兩個孫兒都是極靈慧的孩子,在臣面前表現極佳,便是其幼子賈存周,也是難得勤奮好學的人物。果不愧是國公府邸,把老臣家的幾個逆子全給比下去了,倒叫老臣羞愧的緊。若非是張家託得緊,老臣都不好意思再耽擱了人家孩子。”
皇帝聽出了點意思:“愛卿不是收的嫡長孫子爲徒,怎麼榮公帶着次子去了府上?”
徐渭點頭應是:“正是。大抵是榮府大公子抽不出時間,榮公便叫了二公子及其嫡子作陪,一塊兒來的微臣府上!”
金吾衛上將耿進那就是個直脾氣武將,平日對徐渭觀感尚好,聞言嗤笑一聲,道:“這麼說來,倒是那賈家長房只來了個娃兒?”
榮國府裡賈代善偏愛次子也不是什麼秘密,人盡皆知的,先頭衆人還沒覺得,耿進這一說,大家都是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了。
皇帝顏色也鬆緩了,笑着搖搖頭:“這可真真是慈和過了,不過是孩童拜師,榮公這陣仗,可是太過了。”
徐渭便笑道:“畢竟是孫子,榮公焉有不疼的。便是老臣,看着那幾個逆子直覺得煩,倒是覺着我那一歲多的小孫子可愛的緊,從頭到腳便沒有一處不好的。榮公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幾個跟徐渭交好的老臣便也點頭附和:“可不是如此~”
夏錚便不再糾纏賈代善,只笑着恭喜道:“幼子可愛,徐大人好生教導,怕不定將來繼承徐大人才學,名列三甲,到時候謝師宴,徐大人可別忘了送我一份請帖纔好。”又笑,“榮公曾說最喜那讀書斯文人,這回,可是得好好謝謝徐大人。到時那孩子出息,榮公要敢少了徐大人好處,只管說一聲,我給你抱不平去!”
衆人頓時又沉默了下來,是啊,就算賈代善偏心二房,賈家子跟徐家卻是分不開了,徐家和賈家,靠得太近了。幾個跟徐家關係近的,看着徐渭的眼神都透着惋惜來。
徐渭雙手一緊,垂下眼眸不敢看皇帝的表情,只道:“以後日子長着呢,誰又說得準。”
倒是那承恩公皇后之父國丈李閣老摸着花白的鬍子樂呵呵笑起來,又有些傷感:“要那賈家小子果真名列三甲,直遠地下有知,怕不定多高興呢。”張直遠,正是老靖遠侯的字。
皇上聽見,不由也嘆息一聲:“老侯爺素來愛書,當日也盼着子孫出息~”想到這個在自己爭位期間爲自己盡心盡力的老臣,皇帝也不由惋惜一聲,這位可是真正的能臣,多少難題到了他手裡就沒有解不開的,要能活到今日,多少事可以多個人出謀劃策。“張卿去後,朕失了條臂膀啊~”心情便低落了下來,沒再說旁的,擺擺手,讓衆人回去了。
衆人起身行禮退出大殿,門口夏錚冷笑瞟了眼徐渭,跟着自己一派的人率先走了。徐渭肚裡窩火,跟衆人道個別也要走,被交情好的侍郎顧霰給攔住拉到了一邊,氣急道:“我先頭也沒聽到消息,你怎麼就這麼糊塗,跟賈家扯上關係了?那是勳貴,也是咱們能沾的?”
徐渭苦笑:“老顧,你也別多說,我只問你,賈家的事你也知道的,那可是張直遠的親外孫子,我真就袖手旁觀了?!”
顧霰便說不出話來了。要說張老侯爺,那爲人處事真是沒話說的,最是與人爲善,這裡跟着今上出來的人,沒幾個不知道他對徐渭的知遇提拔之恩,賈家長房那是出了名不被待見,徐渭要真把人張直遠的外孫子拒之門外,那也真是缺了大德了。臉色變了幾變,顧霰也只能嘆口氣:“你這人,就是老念着恩。”
徐渭苦笑一聲,勉強打起精神,道:“倒也不全是看着老張的面子,那賈瑚我是真喜歡,別看年紀小小,聰明又孝順,有膽魄,是個好孩子。”
顧霰很是不以爲然:“就賈代善那樣的……”見徐渭眼神掃了過來,也就不說了,只嘆息道,“如今就希望皇上看在你和老張的情分上,別往心裡去纔好。”
徐渭這會兒倒是看開了:“我先頭做了就有了心理準備,皇上仁厚,沒大礙的。”當今是個好面子的,便是再不高興,看在他擁立之功,也絕不會真把他怎麼樣,以後小心行事,總不會有事的。“好歹不能讓我壞了良心不是?!”
顧霰少不得又嘆一聲,拉着他道:“我府裡新得了好茶,走走走上我家品品去~”
文臣砥柱跟個勳貴豪門攀扯上了關係,所有人心想着,徐渭這次,怕是得受皇帝猜忌了,卻不知道,那邊皇帝聽了承恩公一句嘆,等衆人走了,叫過小太監便讓人去查如今榮國府的情況來,尤其是長房張氏和她的孩子。
“到底是朕有負張卿啊~”
皇帝長長嘆息一聲,看着得回來的消息,難得有了一絲愧意。
當年皇帝還是普通皇子的時候,張直遠便與他交好,後來他有心那個位置,張直遠也不過是猶豫片刻便在他身後爲他出謀劃策勞心勞力,這裡面雖說也有利益在,可張直遠對他的這份忠心,今上卻是記在了心裡的。
尤其是張氏的這門婚事,說起來,還是張直遠爲了他的爭位而做出的犧牲。
當是時,義忠親王一派已見頹勢,可卻尤有勳貴環繞支持,今上亟需這些人轉投門庭。可彼時雙方都心存猜忌,若要對方反水,自然要給出誠意。這一來,聯姻便是最佳的方案。由此,今上身邊的心腹,有分量的幾家便出人與對方聯姻。承恩公李家有嫡次子娶了鎮國公府牛家的姑娘,今吏部尚書宋家二房長子娶了繕國公府石家的女兒,昭武大將軍孫家的女兒嫁進了南安王府,而張氏,就嫁給了榮國府的賈赦。
賈赦年輕時便有紈絝名聲在外,賈代善賈母偏心幼子的名聲也瞞不住人,而張氏卻是京裡有名的賢淑閨秀,這份姻緣,若非是爲了大業,張直遠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先頭皇帝還不覺得什麼,怎麼說張氏嫁的也是榮國府長子,未來襲爵的繼承人,偏李閣老那聲嘆,倒叫他想起了早死的張直遠。想起了老臣,皇帝心裡多少就有些不自在。
早年跟在他身邊的,今上毫不吝嗇,登基後都有封賞,偏這張直遠,死在了好日子就要來了的檔口,半點福沒享到。皇帝要賜封他二兒子,二兒子又死了。他大兒子身體又不好不能領差事,只餘下個老幺,年紀小小,也不能厚賞。皇帝先頭是沒想起來,想起來了,那心裡就惦記得慌。如今又來了個張氏,那是爲了他的大業做出的犧牲,如今倒好,在賈家裡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張卿在地下,怕得怨朕呢。”
皇帝想了想,晚宴時見了滿桌菜品,讓人去李家、宋家、孫家、張家、徐家賞了幾道御膳,也不說旁的,只道皇上念及老臣,賜御膳撫慰。前頭三家還好,張家徐家得了這份榮耀都是嚇了一跳,轉而俱皆歡喜起來。看來皇帝是默認了賈瑚的事了,轉過身歡喜地準備起拜師禮來。
與徐渭敵對的自然是咬牙切齒,與徐渭交好的卻是爲他高興。經這一事,倒是有跟張直遠交好的老臣也想起來了張氏,倒把賈瑚的名字記了下來,心底對其多了份好印象,爲以後賈瑚官場行走平添了不少助益不提~
正式拜師那天,賈家這邊賈代善賈母賈政王氏都說不去,便由賈赦張氏帶了禮物陪着賈瑚去徐家。
徐渭前頭受了氣,想着反正過了明路,乾脆就往大了來辦這禮。請了顧霰來主事不說,還邀請了好幾個好友一起旁觀。這要不是他有幾分理智,都很不能大宴賓客來觀禮。饒是這樣,賈瑚一行來時,徐家正廳裡,也已經是高朋滿座了。
賈赦張氏原本對賈代善存着氣,一路上興致都不高,瞧着這場面,齊齊嚇了一跳,倒把出門時受的委屈扔到了一邊,復又爲兒子高興起來。
賈瑚作爲主角,又是前頭那一番紛亂的中心,自然受到了所有人的注視。徐渭對這個弟子那是真心喜歡,有心培養他,拉着他過去給衆人見禮。賈瑚看在場諸人,都是飽學之士,氣度風範俱佳,心裡也是高興,端出了自己世家子良好的家教來,一行一動,雖因孩童的身量短小不敢說十分風采,卻也有五分氣韻,也不似孩童見了外人緊張,不管問什麼,都是有條不紊的回答,倒是讓衆文人喜愛不已。
“可惜了這麼個人才,居然是賈代善的孫子~”就連對賈瑚抱有先入爲主成見的顧霰,私下裡也跟着徐渭惋惜了一會,被徐渭橫了一個白眼。
吉時至,徐渭晉堂就位,顧霰主事唱和,賈瑚便手持拜師貼跪下,翻開拜師貼恭敬念道:“弟子賈瑚 ,久慕先生道德文章,修身齊家,經營運籌,書法國學,天寶不付於非仁,聖道須傳於賢者;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聖賢品自高。欲正心誠意投門下爲徒,願執弟子之禮,謹遵師教,團結同道,刻苦鑽研,傳承老師德才,弘揚民族文化!老師之處世,爲人可謂天下楷模,學生爲之驕傲,願效之弘揚!學生將以德爲重以利爲輕,多行善事,積功累德;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願能把所學發揚廣大,幫衆生於危難而不爲小人利用;謹遵道訓,天罰犯戒!”唸完合上帖子,雙手捧過頭頂遞給徐渭。
徐渭接過交給左右,訓誡道:“人之所貴者,仁也;情之所寄者,慈也;道之所存者,精也;爲人所善者,誠也。夫德者本也,才者末也!一切的成功都是做人的成功,一切的失敗都是做人的失敗!時存惻隱之心,常思救苦之志,視師長如至親,投同門以讚羨,皆因德於藝先,藝承德滿,德隆業盛。吾輩當記,業欲精則心必定,心欲定則神必清,如此博極國學,精勤不倦,窺天地之奧而達造化之功。然藝無止境,技恆有差,斷不可驕逸他謀,自逞忘形。汝當潛心盡力,俱得真傳,青出於藍勝於藍。”
賈瑚低頭恭敬應是,又有下人拿着戒尺(嚴師出高徒,望老師嚴加管教)上前來,賈瑚呈上給徐渭,那邊又有下人拿着托盤上前,徐渭拿過上面的竹紋青玉遞給賈瑚:“需謹記君子端方如玉。”又有六個下人各端着托盤過來,上面依次放着肉乾(感謝師恩)、芹菜(業精於勤)、蓮子(苦心教學)、紅棗(早早高中)、桂圓(圓滿自在)、紅豆(鴻運高照),這便是拜師的束脩六禮了。徐渭一一看過,俱都是上品之物,點點頭表示滿意,下人便拿着六禮下去。這纔有人拿了茶過來給賈瑚,賈瑚接過,依舊雙手高舉過頭頂奉茶給徐渭。
徐渭接過抿了一口,便把茶盞交給了左右,親自扶起賈瑚。顧霰便在一邊唱道:“禮成!”
自此,賈瑚便是徐渭真正的關門弟子了!
徐渭又叫過了劉衍曾颯介紹給賈瑚,讓他喊師兄。這兩人劉衍二十、曾颯十五,見了賈瑚,少不得再給見面禮,賈瑚知道此二人是書香門第出身,對榮國府未必就有好印象,也沒追着趕上去,保持着禮節應對,倒叫兩人對這小師弟的印象好了不少。
隨後便是宴席。
徐渭有心讓賈瑚出頭,便帶着他一一給衆賓客敬茶,賈瑚也不怵,知道機會難得,以茶代酒,說了好些,沒有什麼特別標新立異的,中規中矩,半絲規矩不差。倒不是他沒能耐取巧,實在是今日來的名士文人極多,人一多,喜好就不一樣,順了哥情失嫂意,倒不如中規中矩,不求好印象,也不能留下壞印象。
若是旁人,這般中庸的表現自是要招來非議,偏他不過是一節孩童,輪番禮儀規程下來,半絲差錯也無已經叫人讚賞,這會兒敬茶見禮又是這般規矩,已經是頂頂聰慧的了。等到宴席中間,那好事的挑着賈瑚問些蒙學知識,賈瑚對答如流,問起論語淺顯處,賈瑚無一出錯,甚至還能說出些史記典故,已再沒人對徐渭收下這個徒弟有半絲疑議。
“到底是老靖遠侯的外孫子!”衆人私下裡這般議論着,對賈瑚的態度越發和善了。賈瑚也不驕傲,開始怎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不驕不躁,又惹得衆人一通誇讚。
徐渭心底也是驕傲至極,這弟子,確是沒收錯!回頭看見賈赦坐在席上笑得合不攏嘴,不由讚了一句:“恩侯你可是教出了個好兒子啊!”
“哈哈,哪裡哪裡~”賈赦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兒上,一邊連連謙虛着,與旁人交談,又是一番你來我往的客套,手裡的酒杯一晚上就沒空過……
宴會後回家,賈赦滿身酒氣拉住了賈瑚,得意咕噥:“我的好兒子,可給老子長臉了!給老子長臉了!”笑聲張狂肆意,任是張氏怎麼喊都攔不住。只能拿帕子捂了他的嘴,一路加緊回府。
好容易把醉得厲害的他給弄回了屋裡安置好,他還不安生,一會兒要吐,一會兒又說口渴,直把張氏折騰地直冒汗。
“這渾人~”等一切料理妥帖了,好脾氣的張氏忍不住也抱怨了一句,正要幫他蓋好被子,不妨就聽見賈赦小聲咕噥着什麼,俯□仔細一聽,只聽他小聲喝罵,“瞧以後,誰還敢說老子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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