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王的封地在洛陽,因爲軍餉在太行山一帶被劫,他只能從邊關返回太平王府,就近指揮搜查工作。
出了如此重大的案子,皇帝責令廠衛門莊四個部門一同追查。段天涯也被朱無視召回,上官海棠還把天下第一莊的神探張進酒也借調給他,二人代表護龍山莊專門負責調查此事。
東廠新任二檔頭常言笑,錦衣衛指揮使賀斌,六扇門新任總捕頭陸寧,也帶着各自的部下趕到洛陽。
此時的洛陽黑白兩道齊聚,龍蛇混雜,可以稱之爲漩渦也不爲過。
劫鏢的勢力強大且神秘,能悄無聲息地做翻一百零三個鏢局好手,並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鏢銀運走,這樣的組織已經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視!
因此太平王府進駐了大批高手。
太平王世子年紀很輕,二十歲左右,長相斯文,和他的長相粗獷的父親卻是有點不一樣。
太平王身爲皇族,卻也偏愛戎行,練得一身馬上的武功。
這麼能打的一個王爺,卻被封作太平富貴安樂王。更稀奇的是,這個王爺還有兵權。
這就不得不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了,先帝給予這個嫡次子的關愛,遠遠地超過了庶出朱無視。
現在王府外廳高手齊聚,鏢銀的保人鷹眼老七正垂頭喪氣的向太平王報告着最新的情況。
從他那個衰樣就可以看出,到目前爲止,鏢銀失劫案,沒有一則好消息。
鏢銀下落不明,一百零三個鏢師失蹤,唯一的活口在十二連環塢的密室裡暴斃。
無論那一件追究到鷹眼老七的頭上,都能要他的這條命!
事發地點周圍百里幾乎都快被黑白兩道搜遍了,仍舊一無所獲,他也臨近了崩潰的節點。
“本王擅長戰場廝殺,對這些事不太精通。諸位都是朝中的破案好手,案件始末便是如此,你們可有主意?”
太平王一臉疲憊的坐在太師椅上,對着朝廷派來的人,大吐苦水。
這已是慣例,常言笑等人見怪不怪,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置若罔聞。
一點線索都沒有,誰他麼去觸這個眉頭?
別說,還真有!
一個黑袍金邊裝束的中年男子站起來說道:“王爺,這鏢銀失竊,已將近月餘,卑職的手下已經打探到了一點消息。”
“什麼消息?”太平王懶散的說道。
不管什麼消息,反正沒有好消息,他也習慣了。
“案發當天早上,太平王府曾經有一批木匠帶着木料路過那個小鎮。據當地人的回答,一個月一來,只有這一批生人在那裡出現過。還請王爺將情況與我們說明!”
“他們都是爲王府做佛像和木魚的,有什麼好奇怪的?”
每次都是這種無足輕重的線索,一點乾貨都沒有,太平王連說話都懶得說了。
黑袍人拱手道:“還請王爺示明佛像和木魚的用途!”
太平王皺眉道:“陸寧,那批貨是王府的私貨,與劫案無關,你可還有別的線索?”
原來黑衣人便是接替金九齡的六扇門總捕頭陸寧。
他不依不饒道:“卑職的一個兄弟經過多方打探,發現這批佛像和木魚已經在端午之後,自東港出海,還在海上遭遇了風暴。不知道王府的這批貨是打算運往哪裡?”
海上貿易的利潤極大,太平王自然不會放棄這塊肥肉,至於海禁政策,更是誰都不當回事!
但是一旦追究起來,沒有官府批文的貿易都屬於走私活動,是違法行爲,太平王當然不會老實交代。
太平王沉聲道:“陸寧,本王如何做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小的捕頭來指教。”
“王爺,話不能這麼說,陸捕頭也是爲了查案嘛,何必要針對他呢!”
常言笑用小刀輕輕地颳着自己的小指甲,輕聲笑道。
東廠和錦衣衛走得近,常言笑發話,賀斌也跟着附和。
太監從來都不怕藩王,尤其是他們的後臺是曹公公,一直想拿到兵權,和太平王的關係勢同水火。
凡是能給太平王添堵的事,他們就會做,而且還不會少做!
所以廠衛少見的和六扇門站邊。
段天涯和張進酒對視一眼,不表態,繼續看好戲。
護龍山莊自從歸海一刀入魔之後,影響很壞,所以神侯吩咐幾個密探遇事能苟就苟,儘量不要把自己牽扯進去。
如果不是普照下令四部門齊辦這件大案,朱無視也不會讓段天涯去管這檔子事。
“王爺,陸捕頭說得有道理呀。現在我們只有這麼一條線索,不如順杆子查下去吧!”
鷹眼老七拱手道:“我打聽到陸小鳳便是乘着那艘船出海,也許他能給我們帶來別的線索!”
鷹眼老七認爲,愛管閒事的陸小鳳確實是一把破案好手。
鷹巢行動這一臥底計劃他就執行得很好,幾乎一舉搗毀了危害江湖的幽靈山。如果不是因爲石雁提前身死,這個計劃執行地近乎完美!
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陸小鳳是個什麼樣的人,覺得找他確實是一個不錯選擇。
“陸小鳳,呵呵!”
太平王忽然冷笑道:“我聽說此人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奢侈的人,每年所花的銀子在五萬兩之上。可他既非名門大戶,又非富商巨賈,哪裡來的那麼多錢供他揮霍?他定然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說不定就和六扇門的金九齡一個德性!”
金九齡已經成爲六扇門系統中抹不去的污點,陸寧對此也無力反駁。
“王爺,金九齡正是被陸小鳳揪出來的,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
“哼哼,同行是冤家。如果不是陸小鳳通曉大盜的手段,他又怎麼能發現金九齡纔是繡花大盜!”
在場之人恨不得早點撇清這件事,這筆爛賬除了會讓鏢局的保人賠個傾家蕩產,對他們有什麼影響?
所以除了鷹眼老七仗義執言,幾乎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任太平王將屎盆子扣到陸小鳳的頭上。
“誰說陸小鳳有錢了?”
正在氣氛沉悶之際,一道聲音由遠及近,自廳外傳來,不過片刻,一道身影已飄到大堂。
衆人觀之,來人一領青衫,星眸璀璨,長髮披肩,腰間綁一根短笛,樸素至極。
“木大俠,你回來了?”
鷹眼老七的眼眶瞬間溼潤。
木天凌隨同陸小鳳一同出海,遭遇風暴,音信全無。他的出現不就是代表陸小鳳也沒事嗎!
王府的佛像和木魚也在那艘船上,所有的謎團都能從他身上獲得答案!
“陸小鳳已經破產,窮得買不起返程票,只好留在海外。你們有什麼疑惑都可以找我。”
木天凌環視了一圈四周,在座的高手不少,還有老熟人,看到段天涯的時候,還笑眯眯地朝他點頭示意!
“可是敦煌之戰令明軍反敗爲勝的那個木天凌?我聽說過你的名字!”
太平王對於戰爭有着非同尋常的偏執,能影響戰爭勝負的人更是稀缺性人才。
“讓王爺見笑了,都是些虛名,何足掛齒。”
“非也,本王一向敬重真正的英雄,木大俠有大功於國,來人賜座!”
木天凌淡淡一笑,也不推辭,施施然坐下,寵辱不驚,頗有名士之風。
“沒想到才一年不見,他已經被太平王奉爲上賓了。慚愧!”
段天涯雖對名利無求,看到木某人坐在上首侃侃而談,也有一種恍若驚世之感。
木天凌已經把堂中之人盡收眼底,奇奇怪怪的人都有,就是沒有太平王世子的影子。
他心下奇怪,便出聲問道:“王爺,世子何在?”
“呃,這個……”
太平王略一猶豫,陸寧身後卻有一年輕人挺身而出,放聲道:“木大俠,世子得到消息,今日一早已經動身前往東港去了。”
太平王不悅道:“放肆,本王與人談話,你竟敢插嘴,好生沒規矩。陸寧,你帶的什麼手下?左右,給我把這個小子逐出大堂!”
“哎,王爺!既然大家在這裡開會,那便是暢所欲言嘛,何必執着於身份?陸捕頭,是不是啊?”
木天凌大笑,給他留出轉圜的餘地。
陸寧立刻起身拱手道:“王爺,爲了方便查案追兇,卑職的屬下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也正是此人發現了那處疑點。若有衝撞之處,還請務必見諒!”
說罷,他急忙扭頭對那人道:“郭嵩,還不快向王爺賠禮。”
郭嵩不慌不忙,反對衆人說道:“經過六扇門幾百個兄弟日日夜夜地毯式的排查,唯一的發現就是端陽節前,那個小鎮方圓百里,只有王府的一隊人馬路過。鏢銀有三成的可能已被混雜在其中!”
太平王拍案而起,大怒道:“好大的膽子,你是在說本王監守自盜嗎?而且王府運的都是些木頭,那一百多個鏢師怎麼掩人耳目?你分明是妖言惑衆,左右,給我推出去!”
“卑職不敢,那批佛像和木魚就在陸小鳳和木大俠所乘的船上,海難之後,貨物必將原形畢現。所以還請木大俠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大家!”
木天凌這才正眼去瞧這個年輕人,此人除了幕後黑手,幾乎全都猜對了。
郭嵩?不該是無名之輩纔對!
他越看越覺得此人有些熟悉,不過就是想不起哪裡有這麼一號人物。
“咳咳!”,見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自己,他輕咳了一聲,緩緩道:“關於佛像和木魚我曾向運貨的船老大問起過。他說那是運往扶桑的貨物。海難之後,陸小鳳就是靠着一尊大肚彌勒佛才漂到了島上。不過那些海面上的貨物都是空心的!”
“不肯能!”郭嵩面色微變,他對自己的推測一向很自信,便又問道:你確定嗎?”
“確定!”
木天凌沒有說謊,漂在海面上的佛像和木魚當然都是空心的,實心的都已經被宮主不知用什麼方法給蒐羅走了。
但他隱瞞了部分事實,這就對郭嵩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郭嵩最終被太平王趕出了大堂,臨走前失意的樣子,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高手過招,一招致命。關鍵的人不在這裡,說了也是白說。
所以對於小郭的處境,木天凌就只好說抱歉了!
直到郭嵩離去,他纔對太平王道:“想必王爺已經接到通知,山西富儒霍休願意出資幫大夥解決困境。他已經委託我爲信託基金的大管家。我此次前來洛陽,便是爲了與中原各大鏢局建立債務關係。霍老闆的意思是,被劫的鏢銀一但找了回來,那可是要還的!”
太平王笑道:“若是找不回來了呢?”
“料想鏢局的保人也賠不起這麼多銀子,若是找不回來,這十三家鏢局,就要改姓霍了!”
對於脖子上的腦袋和手裡的錢來說,那些鏢局算個屁呀!
事情已到這種地步,霍休還願意接盤,把鷹眼老七激動得熱淚盈眶。
太平王對木天凌的提議不置可否,只是義正言辭道:“這是你們和鏢局的業務,本王不便干涉。但是這筆錢,一定要找回來!那些鏢師本王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人可以在我的地盤上爲非作歹!”
太平王擲地有聲,廠衛門莊以聲言志,紛紛表態不會讓兇徒逍遙法外。但是唯一的線索已經斷了,他們又上哪裡去找失蹤的人和錢?
離開王府之後,鷹眼老七便召集了所有的鏢局大當家,與木天凌簽字畫押,轉移債務。
此間事了,木天凌決定返回東港,找太平王世子。不過在此之前,他想要再去見郭嵩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