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涼。
特產梧桐木的麥德林在清冷的秋雨中更是顯得格外的蕭瑟,落地的梧桐葉將地面密密的掩蓋起來,只等人受不了這種踩起來軟綿綿的感覺後,將它們清掃掉。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家門口的落葉都是有人清掃的。諾曼河邊的那棟門前總是車水馬龍的鍊金工坊依舊大門緊閉。
回家再次路過這裡的撐傘少女駐步於諾曼的橋上,有些出神的望着那兒。腳下的木橋被來往的行人踩得吱嘎作響,遠處的鐵匠鋪傳來鐵匠師傅的呼喝聲,大概是新招的小工又惹他不高興了!
這一切在一週前還是那麼熟悉,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就都不一樣了。
沒有來套近乎的老闆,沒有總是上門來討食的乞丐,也沒有那個人清冷瘦弱的背影。或許有些東西在人心中並不是如本人認爲那樣不可替代,不可轉移,但它們依舊會在那裡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嗯,那也只是痕跡。
冥冥了悟什麼的蔣深吸一口氣,輕輕轉身。不論誰離開了,生活依舊還在繼續。
不過就在她轉身的瞬間,並沒有注意到一個黑髮的小女孩從她的背後走過,如果她注意到的話,肯定會察覺什麼的。
從鍊金工坊和隔壁的建築有一個狹小的縫,只有個頭不大的人才能通過,挎着包的黑髮女孩輕鬆的從那裡擠進去,推開一扇門,就進入了工坊。
“小梓回來了?”
“嗯,銘,東西我帶回來了。”
“幹得不錯,把東西放到桌子上。(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
從書中擡起頭,伽藍看到小梓噔噔噔從樓梯跑上來,恍惚間頗有幾分當年總是活力四射的弓梓的影子。
……我太累了嗎?丟下書揉了揉腦袋,伽藍站起身來,打開那個包,裡面是一些藥材。沒有辦法,自己的醫術只是類似於手術的技術,對幫助病人恢復這種事情是束手無策的,只能依靠草藥的藥性來刺激身體恢復。
將小梓帶回來的藥分類了一下之後,選出可以用的幾種,伽藍把藥遞給小梓,讓她去把草藥熬成湯。
那**之後,山本組就徹底的分解離析了,主要組織人員基本上都被拘捕,只有組長和副組長下落不明。聯邦治安署好像在大張旗鼓的找這兩個人,卻因爲襲擊教堂,殺害神使的事情而被教團纏上,對方還放出“十二天劍敢進攻教團,我們就敢打下天之庭”的狠話。
有人心焦如焚,有人揮斥方遒。
翼人族在擔心爆發內戰的歡迎下,強勢進入了尤蘭德的勢力圈,翼人的長老院派出了精銳部隊,進駐尤蘭德,大有跟十二天劍和三大組織三分天下的架勢。按照人們本來的想法,一旦有第三方勢力的加入,這兩大派應該會先放下一部分爭鬥,轉而戒備第三方勢力漁翁得利!
可事情再次向意料之外的方向發生了,這兩大勢力不僅沒有放緩爭鬥的架勢,反而開始加速集結力量,尤蘭德城內還好,城外每天都有“身份不明”的武裝人員在火拼,死傷者難以計數。
“……外面的情況就是這樣,”坐在山本櫻的**邊,伽藍一邊晃動湯匙,一邊輕聲說道,“我覺得湯藥溫度差不多了,你嚐嚐?”
“嗯。”僅剩一個左手臂彎的武士少女身上裹着繃帶,虛弱地依靠在**頭,微微張開嘴脣。
探出湯匙,把藥慢慢的喂進女孩的嘴裡,看到她擰着眉頭的表情,伽藍還是收回湯匙再吹了吹,“慢點,有點苦,不過別燙着了。”
“嗯。”
曾經英姿颯爽的武士少女以這種狀態長臥病榻,這是伽藍也沒有料到的事情:“易夜歌的那一劍似乎是通過引發你身體中的魔力來摧毀你本身的,在身體被摧毀之前,你的魔力迴路和大部分神經就已經被毀了,說實話沒有完全癱瘓倒是件比較奇怪的事情。”
“嗯。”櫻皺着眉頭嚥下藥後,只是輕輕點點頭,然後繼續張嘴“啊……”
伽藍苦笑,“你完全不在意你下半輩子都沒有辦法獨立生活的事情嗎?”
嚥下這口藥,櫻稍爲頓了頓,“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不如說我現在還活着是件幸運的事情。”
“你真是意外的樂觀啊!”少年搖搖頭,這時候隔壁的房間傳來了殺豬一般的叫聲、怒吼聲和漫罵聲,“真希望你弟弟也能有你這麼好的心態。”
“悠人現在的狀況怎麼樣?”
“比你遭一點,”伽藍放下碗,“大概是他背對着天劍的,那一劍摧毀了他下半個身子,以及一條胳膊,我已經給他弄了輪椅,不過看起來他不太喜歡。”
聽着隔壁的咆哮聲,櫻露出憂鬱的神情,“……你之前不是說,可以試試能不能把他變回來的嗎?”
“我說的變回來,其實就是這個意思,”伽藍邊收拾碗邊解釋道,“我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能夠真正左右人心的神靈和魔法,那段降靈的咒語只是將教義以咒語的方式灌入受術者的腦子裡,並且賦予其力量。說實話這種事情就算不用那樣的儀式,一個普通人,單純的教授教義和給予力量,結果這個人還是會認爲教會的力量無可匹敵,教會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就像一個獨裁政權向國民灌輸民族優越論並挑起戰爭一樣,改變人心的東西並不是教義,而是力量,如果沒有力量,任何教義都會被質疑,所以拿走他的力量之後,他可能就會慢慢變回普通的自己。”
說到這裡,伽藍頓了頓,“曾經強大的自己已是既定的事實,想必突然失去力量之後,他會非常痛苦!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我給他一棍子,讓他徹底失憶,然後一切從頭開始,到時候就算他回憶起這段記憶,也是遙遠的過去了。”
這個提議讓櫻露出一絲苦笑:“暫時就這樣!話說你剛纔跟我說那麼多外面的事情,是要走了嗎?”
“嗯,你知道的,我有沒做完的事情。”伽藍把湯碗端在手裡,輕輕摩挲,“我會留下一隊照顧你們,並且保護你的安全,現在的尤蘭德,該到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演員到齊之後,就該把一切了結了。”
“那你把這些做完了還會回來嗎?”這似曾聽過的話讓伽藍愣了愣,最後只能微微一笑,“嗯,但願!”秋雨淅瀝瀝的下,吱嘎的木門關上後,空蕩蕩的房間中,只留下滴滴答答敲打窗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