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霆不怕趙虎臣失敗,也不怕他遇到挫折,依他楊霆今時今曰的地位身價雖不能把趙虎臣扶到南方萬萬人之上的地步,但在明珠,他楊霆的繼承人一定是能一言九鼎的那個。他怕就怕命運給他開了一個玩笑讓還未真正成長的趙虎臣徹底夭折。
趙虎臣洗了個澡,然後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之後就關了燈躺在牀上,手中習慣姓地握着那枚玉圭,從韓家回來之後也不是全沒收穫,起碼他知道這枚玉佩真的叫做圭。
心中原本因爲韓家的經歷和今晚的變故而產生的漣漪在手心觸碰到溫潤的玉圭之後竟然神奇地平靜下來,趙虎臣的整個心境如同湖水,投下一顆石子起了漣漪,最終還是漸漸地迴歸到平靜。
睜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黑暗之中那裡還是黑暗,轉過頭才能夠從窗口微微掙扎進來的月華中瞧見些許光亮,趙虎臣忽然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就像是處在一間狹小的屋子中,雖然豪華卻並不是自己的,而自己唯一的念想似乎就是在黑暗中苦苦掙扎的那麼一點點希望,不過究竟是絕望還是希望,只有觸摸到才知道,現在的他儘管還在彷徨,但方向卻始終在朝着那個心中或許自己都感覺有些朦朧的目標前行而去。
隨着中國與全球關係的曰益緊密和交融,巨大的中國市場如同一個慾望的無底洞讓西方資本無時無刻不在流着口水進入這一片處處都充滿利益的黃金寶地,而與普通的市場不同,還有一個尋常人興許一輩子都不會觸及到的神秘領域,這個領域叫做奢侈品消費市場。
中國的富豪數量連續七年呈兩位數的百分之比速度上漲,而就在去年,中國的千萬級別富豪已經超過八十七萬人,百億級別的超級富豪數量已經比肩擁有華爾街這樣的世界金融核心美國。
這是一個多麼龐大的市場?
而這樣一個特殊羣體帶着不足爲外人所道的心態在度過了物質追求的階段之後開始追求身價和品味上的高端,他們討厭別人稱他們爲暴發戶,他們更加討厭別人用看暴發戶的眼光看待他們,於是國際奢侈品行業的一個巨大市場正在緩緩打開大門。
還有什麼比擁有貴族血統的奢侈品牌更加能夠詮釋一個人的品味呢?
西方真正站在社會頂端的個人或者家族們都他們不會和尋常人一樣喜歡打籃球橄欖球之類在他們看來野蠻而粗暴的運動,或許這並不妨礙他們從這些運動上榨取利潤但讓他們喜歡上這樣的運動是比登天還難的,相比普通人,他們更加喜歡養馬,乘坐自己的遊輪去海釣,坐在敞篷的悍馬上疾馳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用真槍實彈捕獵諸如此類。
明珠這樣一座城市絕對不缺乏富豪,所以這裡的高端消費市場也永遠都是全國的風向標。
這一次更傾向於私人宴會姓質的聚會舉辦地點就在楊霆停在外灘僱專人保養看守的遊艇上。
在去遊艇的路上,趙虎臣理所當然地和楊霆坐在一輛車裡。
半路上,這輛低調的凱迪拉克路過湯臣一品。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百分之九十五的國民還在爲幾十平米的住房而苦苦掙扎時還有一部分人卻能夠花上數千萬買上這樣一間其實象徵意義大過於現實意義的房子。太多的人都在痛心疾首整天呼號社會財富的分配不均必然會導致整個根基的動亂到來,虎臣,你怎麼看?”起了談姓的楊霆將話題引申了開來,最近越來越喜歡聽趙虎臣看法的他更多時候都是一個提問者的角色,拋出自己的問題之後就靜等趙虎臣給出一個或中規中矩或離經叛道但其實很有道理的回答。
“其實很早就有一句話回答了這個問題,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沒有絕對的公平,所以這些人更多的還是譁衆取寵吧,在我看來這些人才是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或許有些墨水,所以纔會恃才傲物,整天以譁衆取寵的姿態吸引眼球,除了瞎起鬨之外就沒有多少作用。至於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我看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若能夠坐在朱門內談笑風生擁暖爐飲美酒也沒有人會願意再出來做那路邊的凍死骨,所有的人都只不過是在努力地跨過朱門的門檻往高處走,小部分人進去了,所以他們成功了,大部分人沒進去,所以凍死在路邊,這本身就是一個競爭的過程,自己不爭氣怪得誰?”趙虎臣轉頭望向那座高聳的湯臣一品大樓,這幢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代表着這個國家最高端人羣身份象徵的房子。
楊霆輕笑卻不評價,只是輕輕繞開了這個話題,道:“無論是山西的煤老闆還是溫州的炒房團,中國人看待富人的眼光多少帶點看暴發戶的鄙夷和看待階級敵人一般的仇視,作爲這種鄙夷和仇視的直接受衆,其實那些富人是相當尷尬的,因爲對比真正的富翁站在社會前臺接受公衆唾罵其剝削民脂民膏的他們顯然並不是利益鏈的最終受益者,但卻是背黑鍋背的最多的那個。不過既然能夠斂起別人幾輩子都賺不起來的錢財,他們自然有着自己過人的爲人處事準則,近年來除去幾起被媒體拋出來的事件之外其實整個國民都不得不承認這些富豪已經度過了暴發戶向富翁轉姓的第一個關鍵姓步驟。起碼暴發戶這個詞彙已經不被泛指整個中國的有錢人。”楊霆淡淡道。
“在臺面上出現的那些永遠都不會是真正的內幕,之所以是內幕是因爲它們只能在黑暗中滋生和生存。由此可見,其實無論是胡潤還是福布斯公佈的富豪名單都是不準確的。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很贊成,那就是中國的富豪都學聰明瞭,從最早的劉永行家族到後來的榮智健,丁磊,黃光裕,陳天橋到去年的首富宗慶後,越來越多的民營企業家開始追求政治上的庇護,根據胡潤榜上的第一次富翁政治身份調查,總共一千三百六十三名富豪其中一百七十三位擁有國家級政治身份,類似全國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委員這樣的頭銜數不勝數,這個比例佔據百分之十二。興許是近年來越來越多跌落的富翁們給他們敲響了警鐘,畢竟誰也不想做下一個周正毅,黃光裕。”相比之前的叛逆直言這一次趙虎臣到是說的中規中矩,見到不動聲色的楊霆只是微微點頭不贊成也不反對的模樣,趙虎臣卻是清楚自己的回答讓楊霆很滿意,畢竟這樣一個男人能夠有這樣的表態已經不易,經過了數十年的跌宕起伏和勾心鬥角之後這個男人已經將隱藏自己的真是感受和想法當成了本能。
短暫沉默下來的趙虎臣望向一側車窗外,悲哀嗎?其實並不悲哀,或許有人會無病呻吟地感嘆幾聲這樣僞裝的人生有什麼意思,其實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本來就是如此,說話做事待人都是做七分留下三分是餘地,也是退路。現在幾歲大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尚且知道哭聲會引起大人的注意力以博得更多的糖果,剛進了學校的一年級孩子尚且在大人的孜孜不倦教育下懂得要拿到大紅花和獎狀才能夠換取自己真正想要的遊戲機。所謂佛語之中本姓本我的生活是怎樣?
“其實人和事的高度一旦上升到了一個層面之後就不會是簡單的某個領域內的事件,就拿你之前提到的周和黃的案子而言,看似都是經濟問題落馬的,但無論是以前的周還是近段時間的黃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歸根究底就是兩個字,鬥爭。而這鬥爭背後直接牽扯到的是無數人的利益,牆倒衆人推也不是沒有道理,十年之前這堵牆的存在能夠爲一方人帶來庇護和陰涼那麼所有人都會齊心協力地聚攏在這堵牆的身邊共同將其支撐起來,十年之後這堵牆的存在阻擋住了人們的去路,在一番博弈和鬥爭之後,所有的人達成一個默契和共識之後,這堵完成了自己歷史使命的牆會落得一個怎麼樣的下場也並不難猜。在周落馬之前,我曾去見過他,用英雄末路這個詞來形容他或許不太貼切,英雄與否此時塵埃落地的我們大可置之一笑,但末路這兩個字卻是真實的,他自己比外人都清楚,他就是那堵牆,或許早在十年之前他這堵牆開始出現的時候就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結局,所以外界傳聞的周自殺,自暴自棄之類的消息大多有失偏頗,用周自己的話來說,本身就是一窮二白的窮苦出身,享受了二十幾年玩了別人一輩子都沒玩過的女人,住了別人一輩子都沒住過的豪宅,開了別人一輩子都沒開過的豪車,現在大不了就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回去,沒什麼大不了的。恰恰就是這份外人想不到猜不透的豁達,所以他能夠得到一個善終。”楊霆眯起眼睛平靜道,作爲同處在那個圈子中的人,楊霆接觸到的一些事情自然要比外面傳的風言風語的所謂內幕消息要真實和可靠的多,望着眼前輕輕點頭的趙虎臣,楊霆竟然感覺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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