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爺說完,從地上緩緩站起來,沒有一絲感情的轉過頭,乾癟的身體、渺小的背影,竟有一種掩蓋住所有光芒的感覺,他是黑暗,能吸收所有光線的黑暗,讓人茫然失措感到驚悚。
他沒有坐過多停留。
徑直向門口走去。
刀疤臉眯眼盯着馮玄因,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流出的鮮血,非常變態,在馮玄因身體上極其赤裸的掃了一圈,像是掃描儀一般不錯過任何細節,最後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手指插在扳機口裡,手一轉,槍在他手上旋轉…
這是一個玩槍高手。
否者他也不敢對着馮玄因腦門開槍,最後只傷了頭髮而已,藝高人膽大。
叫向飛的高手雙手插兜,一副傲然的態度跟在身後,沒有多看馮玄因一眼。
“嘭”
的一聲,房門被關上。
客廳內只剩下馮玄因自己。
她這才放棄掙扎,徹底躺在地上,臉上露出沒辦法掩飾的痛苦表情,確實很痛,向飛的一腳如果踹到肋骨後果是註定的,緩了很半天,這才從地上站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到沙發上,身體還是一下子砸下去。
相比較身體的疼痛而言,心裡則更爲忌憚。
一個玩槍高手、一位功夫高手。
這樣的實力配備已經超越很多大佬級別,尤其是剛纔他說“就是尚五爺來了,我也不給面子”馮玄因有預感,他有說這句話的底氣,極有可能在監獄裡遇到了大靠山!
“滋…”
她掙扎着坐起來,腹部的絞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一手捂着肚子,另一隻手拿放在桌子上的電話,其實她還是不甘心,這麼多年來之所以死心塌地的守着不夜城,對任何人的挑逗都不迴應,還有一個原因。
守護自己心中的“道義”
別看馮姐是女人,但做起事來比男人還狠、還要爽快。
她要查,查出孫二爺在監獄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遇到了誰,而現在回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剛剛打開電話,準備找人。
“叮鈴鈴”
電話突然打過來。
上面的備註是常老闆。
“喂”
馮玄因接起電話。
“馮姐,金胖子死了,就在剛剛死了”電話那邊,常老闆近乎崩潰的嚎叫道:“是孫二爺乾的,一定是孫二爺乾的!”
馮玄因微微蹙眉。
自從尚揚的身份暴露,在不夜城會見之後,不夜城以及她個人地位都上升不止一個檔次,她是惠東的女王,無可撼動的女王,所以大家有任何事、哪怕最小的宴請,全都定在不夜城酒店。
其他飯店門可羅雀,不夜城仍然火爆異常。
都是給她面子。
同樣,在必要時刻,馮玄因也會出頭。
“別亂說話!”她冷聲道:“究竟是什麼情況,仔細說”
她想着孫二爺剛走,不可能是他做的,可心裡還是忍不住往孫二爺身上聯想。
要說金胖子尚揚也認識,曾經對唐悠悠緊追不捨的那位。
“真是他乾的,真是!”對面常老闆尚揚也認識,在惠東有一定地位,絕對不是容易被嚇到的人,可現在他真害怕了,躲在房間裡嚇的要哭出來,急促道:“就昨天,二爺去找金胖子,說借一百萬,金胖子正好在公司,保安比較多也就沒接,臨走時二爺說他活不過今天,這才下午,人就沒了”
“是被車撞死的,司機酒駕,已經被抓起來,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金胖子的公司在郊區,鳥不拉屎的地方,根本不過車,怎麼這麼巧就給撞死了?”
聽他這麼說,馮玄因也感到陰風陣陣。
還是安慰道:“不應該是他,很可能是巧合,你別多想!”
“我能不多想麼!”
常老闆焦慮道:“昨天也來找我,同樣是一百萬,我想着以前都認識,他出來想做點事就當支持了,沒給一百,拿了二十,他臨走時告訴我今天十二點之前把剩下的八十匯過去,現在錢已經匯過去了,但不知道他會不會記仇啊!”
孫二爺到處借錢任何人都知道。
威逼利誘大家都清楚。
但鬧出命案,今天還是第一次。
“馮姐,我挺不住了,真挺不住了,你說他還有幾個月要死的人,跟他拼一下犯不上,不跟他拼,沒有這麼幹的啊,就是生搶,要是找人弄他,也會惹上一腦門官司,他逼得人沒有退路!”
馮玄因越來越凝重,突然之間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又想起臨走時的那句話“最近幾天減減肥,多看看島國電影,什麼時候需要,我通知你”
需要的是什麼,作爲成年人大家心知肚明。
可對方又是誰?
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他背後的靠山吧!
正愁不知該怎麼迴應,又有電話打進來,開口道:“我接個電話…”
說着,把打進來的電話接起。
“馮姐,金胖子死了你知道麼,被大貨車撞死了,據說飛出去二十多米!”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鎮定道:“我知道!”
“哎…剛剛二爺通知了,他女兒過生日,今天晚上七點在不夜城擺酒,希望大家能賞光…”
“什麼?”
馮玄因登時叫出來,眼神變得凌厲,女兒,馮程程,是孫二爺的親生閨女不假,更與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但這麼多年來都是她在撫養,感情比親生閨女還親,尤其是孫二爺自從出來之後,根本沒見過馮程程,連提都沒提!
對自己怎麼樣馮玄因都可以接受,但是用孩子做文章,絕對不能容忍。
“馮姐,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對面遲疑了半晌,緩緩道:“二爺已經不是當初的二爺了,不講規矩、沒有道義,他出來給人的感覺就是在報復社會,先不說他還能活幾個月,就是活一天,大家就受罪一天…”
“我知道了!”
馮玄因說完,掛斷電話。
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眼睛死死地盯着電視,地位是自己拼出來的、面子也是自己賺出來的,但沒有人捧,她永遠只能是不夜城老闆,雖說自從那傢伙出來開始,馮姐一直很低調,從未發生正面矛盾。
哪怕是剛纔,也是低頭。
但她是誰?
惠東市青花大蟒,低過頭、認過錯、玩過命,就是沒被人打到不敢擡頭。
既然當了惠東市女王的位置,就得承擔該有的責任,大家都嚇得瑟瑟發抖,這時候必須得出頭,無論前方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
“既然你瘋了,那麼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
馮玄因說完,轉過頭,也走出別墅。
這是深居簡出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主動走出家門。
夕陽的餘光映照在她臉上,平添了幾分韻味。
坐車上,直達不夜城。
當晚,六點半。
不夜城酒店樓下。
一輛車橫在酒店正門口,把門堵得嚴絲合縫。
門兩邊的迎賓戰戰兢兢地看着,不敢開口,不敢離開。
就在樓下,停了幾十輛車,其中奔馳寶馬佔百分之七十以上,最差的一款車也是五十幾萬的凌志,從車牌號不難發現,十年前在惠東市嶄露頭角,今天功成名就的那些人全都赫然在列。
他們沒有坐在車裡。
在車外三五成羣的站成一團,全都眉頭緊鎖,焦慮的盯着橫在門口的車。
車裡不是別人,正是馮姐,馮玄因!
這些人要來,孫二爺在裡面。
她的作用就是在二者這間構築一道防火牆,堵住門,目的是爲了讓這些人有理由進不去!
大家都知道她的好意,同樣,也都擔憂着。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馮玄因無悲無喜的坐在駕駛位,眼裡渾濁且深邃,她不是一個放不開的人,其實最開始的想法是,如果孫二爺鬧得滿城風雨,就讓尚揚過來壓他,畢竟五爺的名頭能嚇死多數人,可聽到他不在乎,有察覺其中有底氣,就把這種想法放棄。
要以身試法!
眨眼間,時間來到七點鐘到了孫二爺約定的時間。
站在冰天雪地中的人,都屏住呼吸,緊張兮兮的看着前方,酒店的客廳裡空蕩蕩一片,好似剛剛建好,還沒有任何人入住,死氣沉沉。
“叮鈴鈴”
車裡的電話突然響起。
幽暗光芒照亮馮玄因面龐,她接起電話:“二爺!”
孫二爺的聲音傳出來:“把門讓開,今天是我給女兒過生日宴,你把門堵住,人都進不來,讓我很沒面子啊!”
什麼過生日,就是找個理由要錢罷了。
“程程還小,不適合興師動衆,如果你真有心,給她買個生日蛋糕即可!”
電話那邊的孫二爺沉吟片刻,直白問道:“小馮啊,你這是要跟我拼一下”
馮玄因也打算撕破臉皮,因爲讓他這麼鬧下去,大家都沒好日子過,扭頭看了眼外面站着的一羣人,哪怕是爲了他們,這個雷也必須得捅破,冷聲道:“二爺,目前惠東市安定、和諧、穩定,你需要什麼我們可以滿足,但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尺度,小馮也別無選擇!”
此言一出。
即使是隔着電話,也能感覺到寒氣從電話那邊傳來陣陣寒風。
足足安靜了十幾秒。
孫二爺陰翳道:“是你飄了,還是我拎不動刀了?”
“啪”
馮玄因沒有迴應,掛斷電話。
擡手把面向酒店的車窗放下來,看了眼裡面。
“嘩啦啦…”
就看從休息室走出十幾名壯漢,手持砍刀,涌進大廳,順着樓梯向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