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場的這些貴族們,望着這一對年輕人的時候,各含心思。縱使他們囿於成見,可就是奈何不了人家這氣場。
人有時就是這樣,越狹隘就越嫉妒。其實對此間的貴族而言,他們只是不願承認,真正令他們咬牙切齒的原因是自己遠不如人家罷了。
“喲,是你啊。”此時人羣裡款款走出一名貴婦來,“你這小傢伙,怎麼跑贊茨城來了?”
貴婦倒是相當潑辣,上來就挑着眉給艾爾文拋了個媚眼,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艾爾文與奧妮安相視一眼,倒是不得不感嘆起緣分這種事來,又或者說,這世界真的小。
原來這位就是當時在貝拉瑪,艾爾文替她畫像的那位貴婦人。
“怎麼,瑞奧特拉伯爵夫人,難不成艾爾文先生還是您的舊交?”奧內茵伯爵好奇地問道。
“舊交倒是談不上,就是在貝拉瑪的時候見過。”貴婦人笑說道,“那時,他可還在街頭賣藝呢,沒成想,這沒幾天的,竟成了你們這兒的‘大畫家’了。”
說者不見得無心,聽者卻是有意。
落到在場的人耳朵裡,可就不是這麼個味道了。尤其是這些自恃貴族身份的男子們聽了,對艾爾文越發的鄙薄了。上街賣藝,在他們看來,可是和那些流浪乞丐差不多了。
“唉,瞧您這話說的,怎麼就‘我們這了’?我看吶,艾爾文先生到哪都算得上是大師了。”這時奧內茵伯爵夫人也站出來了,笑着說道,“所以,不是說我們這兒,即便到了你們那蒂萊爾公國,這位艾爾文先生一樣不遜色於任何人。”
奧內茵伯爵夫人此時出來替艾爾文“挽尊”是有原因的。她本就相當不喜這位瑞奧特拉夫人,見不得她騷/媚的樣子,外加這人方纔那句“你們這兒”,似有看不上贊茨城這裡的貴族的意思。故而奧內茵伯爵夫人作爲這次茶會的女主人,怎麼也得出來說句話了。
這位瑞奧特拉伯爵夫人呢,是蒂萊爾公國那位大名鼎鼎的“斯隆公爵夫人”的好友。
畢竟蒂萊爾公國和伯爾公國也算是同氣連枝。蒂萊爾公國如今掌權的斯隆公爵夫人,就是伯爾公國大公埃魯侯爵的表妹。兩國的貴族們,這麼多年一直保持着往來。斯隆公爵夫人出嫁前,就是伯爾公國貴族圈子裡的名人。
斯隆公爵夫人,埃魯侯爵的表妹薩妮芬莎·佩羅內,現今貴爲一國之主,自然不方便再隨意參加伯爾公國的這些聚會了。但是她對她這不中用表哥的國度又十分“關心”,所以她需要一個能時常出現在伯爾公國貴族圈子的眼線。
在蒂萊爾公國裡,與斯隆公爵夫人一般,同樣有着放蕩之名的瑞奧特拉伯爵夫人,就被物色中,成了這眼線的不二人選。
伯爾公國裡不少貴族都清楚這位瑞奧特拉伯爵夫人是什麼身份,所以都相當給她面子。
而奧內茵伯爵夫人則完全不怕得罪人,所以說那話來刺了那騷貨一刺。
奧內茵伯爵夫人是仗着她與她這姐夫的表妹,也就是薩妮芬莎,老早就相識了。這是一種“老交情”對“新交情”的不屑。可是她也許還不明白,女人之間是沒有友誼可言的,尤其是對那位斯隆公爵夫人而言。
“哎呀,都怪我這張嘴,沒把話說清楚,我是想說,我有眼無珠,當時怎麼就沒看出來呢,這位艾爾爲先生是這麼厲害的一個畫家。”瑞奧特拉伯爵夫人見狀,連忙把自己圓了回來。
“可不止我們這麼認爲噢。我可是聽好多新渡教的年輕人說過,艾爾文先生的造詣可是要比現下那些畫師強太多了。就那幅‘信徒’,那畫面,那技法,真是神乎其技啊。”奧內茵伯爵也聽出了方纔兩個女人言語間的“脣槍舌劍”,他自然得站在自己妻子這一邊了。
“哎喲,什麼造詣不造詣的,成天討論這些毫無用處的東西有甚意思?依我看吶,一個大男人,就會寫寫畫畫,有個屁用?”此時人羣裡有一男子,怪着聲說道。
衆人回頭望去,原來說這話的是隨瑞奧特拉伯爵夫人一塊來的提弗利男爵,也是蒂萊爾公國的貴族。他是見瑞奧特拉伯爵夫人在言語上吃了虧,才這麼說的。當然了,提弗利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是瑞奧特拉伯爵夫人新相中的情人,故而此時此景,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了。再者,他心裡本來也看不上艾爾文這種靠“賣藝”爲生的平民。
說實話,這位男爵的言語攻擊其實挺沒頭沒腦的,頗有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意味。就好比原本有幾人在討論今天的午餐好不好吃,這時候有人闖進來粗聲質喝“你們吃屁個午飯,午飯有什麼好吃的?還不如吃晚飯。。。”,簡直莫名其妙。
奈何花園裡這些貴族男子們都看我們這位新晉大畫家不爽,所以也沒什麼人出言反駁他,甚至還有不少人暗自竊喜,終於有人站出來殺一殺艾爾文的風頭了。
奧內茵伯爵自然看不慣有人這樣粗聲粗氣地諷刺自己的貴客,剛想出言辯解,就被艾爾文笑着攔了下來。
奧妮安在一旁笑看着艾爾文,也是不由得抹了抹嘴角,她心下感嘆“居然這人,也有一天會被罵太過‘文藝’?”她也真是沒想到,艾爾文這旁門手藝,居然還能惹出這麼多事來。
“這位先生,那依您看來,一個大男人該當如何,纔算有用呢?”艾爾文徑直走到提弗利男爵跟前,帶着笑意,禮貌地請教道。
見到艾爾文如此不怕事,這下花園中的女子們更加來了興致了,瞪大了眼睛,踮着腳望着,想看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
提弗利以爲艾爾文只是模樣出衆的畫師罷了,沒想到這廝這麼帶種,直接逼上來。他被艾爾文的氣度一懾,一時間有些語塞。他本想在情人面前出出風頭來着,奈何他這油頭粉面的樣貌,頂多只是在一般人中露個尖而已,真遇上了艾爾文這種丰神睿朗的,氣勢立時矮了一大截。
主要艾爾文是最近好久沒和人動手了,本來手就癢了,現在有了這“出頭椽子”,他心裡還挺樂呵的。
提弗利漲紅了臉,“就。。。就會提。。。提個畫筆,算算什麼。。。男人。不不通。。。武道魔法,怎麼配在。。。在這世間行走?”男爵被艾爾文近距離貼着,嚇得好不容易纔把這一句話說完。
艾爾文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略了一眼對方的佩劍,“那怎麼說,你這是。。。想和我動動手腳嘍?”
他這話一出,四下譁然。
縱使艾爾文再怎麼剋制,那常年作惡習慣性帶着的流裡匪氣終是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來了。畢竟曾經也是薩留希臭名昭著的“四少”之一,這說起話來還是有那會的味道的。
花園裡這些大大小小的貴族們,這一下都有點懵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位看着書卷氣的年輕畫家,居然是這麼一個脾性的人兒。
奧妮安則是見怪不怪了,臉上依舊笑意吟吟的。
提弗利男爵嚥了咽口水,硬着膽回道;“怎。。。怎地?還。。。還怕你不成?”
男爵這屬於是被艾爾文逼上絕路了,這會要是慫了,只怕要成爲今日茶會上的笑話了。所以他只能硬着頭皮決定和艾爾文“動動手腳”了。
本來暖融融的下午,就把茶會上的這些客人折騰得睏倦的很,艾爾文夫婦一到來,大家方來了精神。隨着提弗利男爵的那句陰聲怪調,事情起了,這下還有決鬥看了。看來這茶會,對來賓而言,還真是沒白來。
艾爾文點了點頭,以示對對方勇氣的尊重,而後退開半步,正經詢問道:“是打到一方成屍體被擡出去呢?還是,點到爲止?”
艾爾文畢竟也是經歷過數次生死大戰的,故而說起這話來,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叫在場這些人聽了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下,這位提弗利男爵腿真的有些軟了。他求救似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瑞奧特拉伯爵夫人,奈何人家的眼神避向了別處。當然了,本來人家也沒要求他冒出來出頭,他這屬於典型的自作自受。
“哎,艾爾文先生,您可真是說笑了。那肯定是點到爲止,點到爲止啊。”奧內茵伯爵趕緊出來勸道。他可不想辦個茶會,最後弄得有人死在自己花園裡。
“看這艾爾文的架勢,這真要往死了動手,那丟性命的肯定是那位提弗利男爵啊。再怎麼說這人也是蒂萊爾那邊的男爵呢,真要死自己家裡,那可如何是好。”奧內茵暗忖道。
“來來來,大家退開幾步啊,把位置讓出來。”奧內茵伯爵還在猶疑地的時候,他夫人倒是反應挺快,已經安排大家把花園中心的位置空留出來了。主要她真的相當反感那位瑞奧特拉伯爵夫人,恨屋及烏,對這提弗利男爵自然也不會存着什麼好的念頭。她還真想看看艾爾文是怎麼教訓這人的。
奧內茵伯爵的小女兒菲婭,看着花園中站定身姿準備決鬥的兩人,感覺有些錯愕。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邀請艾爾文來自家的茶會。
倒不是她有多擔心艾爾文會在決鬥中會落敗,而是她隱隱地感覺到,艾爾文會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那溫若暖玉的面容之下,藏着一顆兇戾的靈魂。畢竟她與他也是行過周公之禮的,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瞭解的。
想到此節,菲婭不由得又是臉紅耳熱起來。她不由得又望了一眼不遠處站着的奧妮安,有些替自己心酸,可真要放棄,卻又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