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別呀。”九葉罌一下又跑到風華君眼前去轉悠,一臉好奇:“我記性一向就不好,當真不是不想回答你的問題的,風華君你就說說唄。”
被風華君這麼一說,九葉罌的好奇心更甚一分。
本來是衝着挑風華君不守門規的刺去的,誰曉得居然被他反將一軍,最終這件事情居然還與她有關!這下她是非得要聽個原因出來不可。
風華君淡淡掃視她一眼,將紫竹洞簫豎過來放在脣邊,下一瞬便有悠揚的引魂簫音在這片山頭蔓延開來。
是的,風華君理都沒理她就往前去了。
九葉罌在後頭一陣糾纏吵鬧,各種好話都說給他聽,但就是不見個成效。
這會風華君是打定主意不同她說話,以至於九葉罌跟在他後頭繞着這山頭走了五六七八圈都沒聽見半個字。
“我說風華君啊,這裡已經被清乾淨了,我們換件事情做唄……”又走了好些圈,這山頭上確實是沒有一個魂魄了。
但,風華君不理她。
“哎,風華君,你就給我點提示好不好……指不定你一提示我就想起來了呢。”
嗯……沒有迴應。
“那個,風華君,我這個招魂令好像出了點問題,你幫我瞧瞧?”
除了她的聲音,一片死寂。
“風華君……”
“風華君,風華君……”
“風華君,風華君,風華君……”
一路上說個不停,一直到回到百里門門口,風華君還沒給她回上一個字。
天色大亮,風華君又是唰的一下不見了人影,叫九葉罌還沒說出口的“風華君”三個字就這麼被堵了回去。
好吧,反正還有再見面的時候,到時候再問!九葉罌握拳暗道。
折騰了一晚上加大半個早上,九葉罌困得眼皮打架。才換了個方向往自己的住所走出一步,一盆透心涼臭死人的陰溝水便嘩嘩地潑了她一身。
“搞什麼!”九葉罌後退一大步,還沒緩過神來,頭髮衣服全部溼透,還有那麼一丟丟奇怪又刺鼻的味道開始蔓延。
定睛瞧眼前的兩位百里門弟子,一下沒忍住:“殺人啊這是。”
這兩位穿着灰色道袍的弟子惡狠狠將水盆一扔,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哈?潑了她一身陰溝水,他們還想就這麼容易離開?
九葉罌大走幾步,一把抓住其中一位弟子的負劍,“好端端的潑我一身臭水做什麼,百里門就是這麼待客的?”
自認爲這番話說的還算是情理之中,誰知那兩個弟子卻是異常鄙夷,其中一人開口:“哼,百里門向來只待好人不招惡人,哪知這一回招來你這麼個鄉野惡鬼,晦氣!”
說完那兩個弟子白了她一眼又想走,九葉罌不讓,另一個弟子又開口:“歸凌大師兄與你有什麼仇什麼怨,你又是爲何要故意讓他在整個修仙界中人面前顏面盡失?叫歸凌師兄連死了都不得安寧!”
九葉罌頓住一瞬,怎麼又回到了歸凌的問題上來?難不成是八大望族連歸凌的魂魄都不願意放過?
這麼一想,確實是有些奇怪。昨晚與風華君夜出引魂時連歸凌魂魄半分氣息都沒感應到。
可歸凌死了也有好幾日了,照理說魂魄應該要回到百里門這裡來纔對。
分神一瞬,弟子便又道:“如今歸凌大師兄化成了厲鬼,被所有門派驅逐,這下你滿意了!”
厲鬼?
這弟子說完便被另一弟子拉着走了,生怕自己在她這裡再招惹上晦氣。
可九葉罌疑惑了,人死後只會變爲良魂與野魂,這厲鬼又是哪裡來的?莫不是歸凌在死後還出賣了自己魂魄,導致他淪爲了厲鬼一階?
九葉罌捫心自問自己只曉得渡魂一術,其餘一概不通。想着還是要去問問懂行情的人。
嘛,鑑於風華君不想理她,她就只有去找柳出藍了。
大力推開柳出藍房門,三聲尖叫頓時接替響起。
第一聲是南淺的,他正脫了衣物躺在柳出藍的牀上。
第二聲是九葉罌的,她是瞧見了南淺裸着的後背又聽見南淺這麼歇斯底里一聲叫喊才反射性跟着喊一聲。
第三聲是柳出藍的。他的腦回路就比較複雜了,擔心九葉罌瞧見這一幕後會有所誤會,腦補了之後被九葉罌嘲笑的畫面,感覺日後天要塌下來才提前爲自己吶喊一聲。
三聲叫喚之後,一陣死寂。
還是九葉罌先回過神來,眼角帶笑,神情曖昧走進去,關上門才道:“一大清早就做這種事情不太好吧……還是說從昨晚就沒停下來過……”
“九姐姐!”
瞧一眼柳出藍漲成紫色的臉,她嘻嘻兩聲笑,去到一邊剝瓜子吃。
南淺趕緊從牀上蹦下來,披了件衣裳,走路一瘸一拐,艱難衝到她面前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罌姑娘可不得亂說這種事情。”
上下打量南淺一眼,九葉罌約莫猜到了南淺衣裳不整躺在柳出藍這裡的原因。大抵是因爲昨晚從房頂上摔狠了,來這裡找柳出藍幫忙上藥的。
心中嘖嘖兩聲,這陵山南氏果真不負盛名:細皮嫩肉,碰不得。
不戲耍他們了,九葉罌喚一聲柳出藍:“出藍弟弟,問你個事……厲鬼是怎麼得來的呀?”
厲鬼二詞一落,柳出藍便真像見着鬼一般,連忙跑了過來,神色慌張:“九姐姐你又惹上厲鬼了?”
南淺也道:“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倒是有默契。在九葉罌將遇上百里門兩位弟子的事情解釋給他們聽後這兩人又是一前一後點頭。
也不知道八大望族爲何要糾結于歸凌的魂魄不撒手,但這問題畢竟是九葉罌先扯出來的,那還是要負責到底的。
隨後柳出藍便把他自己曉得的有關厲鬼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她聽。
據柳出藍的話說,厲鬼是所有生命等級中最低等的一階,也是最沒有人性的一物,所有行爲言語全部都由背後之人操縱着。
而這些厲鬼的性命與操縱者的性命息息相關。死一個厲鬼,操縱者不會有事。可若是操縱者死了,則爲他操縱的所有厲鬼都會一起跟着陪葬。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九葉罌感嘆一句。
柳出藍道:“更不講理的還在後頭。”
柳出藍說,魂魄變爲厲鬼都是身不由己的。這當中的轉變大概是因爲遊離的魂魄在尚未遇見引魂人前便被一些修習邪魔歪道的人給引誘了過去,將魂魄的元神打散,最終變爲厲鬼,永世不得輪迴超生。
這一點九葉罌稍稍有些印象,十一年前在十二空山處雲閣內她瞧見過一些西域傳來的法術,當中便含糊記載了一些有關渡魂爲鬼的事情。
她也揹着尉遲老頭學了不少,後來事情敗露才保證再也不修習那等邪魔歪道,現在倒是將那法術忘得差不多了。
聽柳出藍說到這裡,九葉罌忽然想起之前在盛栩子的魂魄中提及到的一個引魂人,頓時問:“心術不正之人可以誘魂爲鬼,那引魂人可不可以這樣做?”
被她的問題一驚,柳出藍下意識瞧她,“九姐姐,你下一句話不會要說這厲鬼其實是你渡出來的吧?”
……
一巴掌拍去柳出藍的後腦勺,這孩子的腦洞也真是沒個休止。將自己與盛栩子魂魄相通後得知的那個神秘引魂人的事情同柳出藍一說,南淺插上一句:“罌姑娘信在下一言,醉翁山中確實隱藏着一位引魂人。”
南淺這話不無道理,當初十二位引魂人各自離散,天下之大哪裡都有可能藏身,且盛栩子畢竟還遇上過一次。
九葉罌點頭,恰巧將手中的瓜子剝完,暗暗決定了要如何做。
突然想起南淺將她身份識破的事情,又起了興頭:“神算子,你是怎麼看出我身份的?”
相信南淺是實打實地肯定了她就是第九令,再否認下去也沒意思,才直接問了。
南淺儒雅清秀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罌姑娘身上帶着戾氣,又能使喚第九招魂令,且與柳兄還是至親關係,想來與第九令的身份八九不離十。”
戾氣……她都死過一次了,身上還有這麼重的戾氣?當初尉遲老頭不許她出十二空山處的理由亦是她帶的戾氣太重,不適合出門去闖蕩。
而且,九葉罌不解南淺是怎麼曉得她能夠使喚第九招魂令血竹壎的?在比試陣中她將血竹壎隱藏得極好,應是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纔對。
剛想開口再問得詳細些,門外便傳來一陣打打殺殺的吵鬧聲。
下一瞬,十幾團黑氣奪門而入,一股無比壓抑的氣息在房中層層籠罩!
只見南淺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喊一聲痛後瞪大了眼睛:“鬼,鬼……這是厲鬼!”
與柳出藍交換一個眼神,臥箜篌與血竹壎交替傳出陣陣樂音。
以十二空山處的思渺然之音爲這羣厲鬼清心,可九葉罌自帶的戾氣非但壓不下厲鬼一分,反倒使他們更爲暴躁。
瞧這局勢越發不受控制,躲在柳出藍身後的南淺咬破手指,顫着手在摺扇中劃下一道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