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一點一點染深了腳下的土地,周遭寂靜的空氣中瀰漫着她隱約的抽氣聲,還有逐漸濃烈起來的血腥味。
沒入她心口的正是風華君的不死軟劍。
九葉罌眸光呆滯,將視線鎖在風華君那張沒有絲毫神情的面上,一瞬都移不開。
腦海中閃過的是十多年前在長樂門中的場景。
那時候的她亦是被風華君以泛着幽蘭光芒的不死軟劍一劍穿心,如眼下一般,沒有絲毫猶豫,亦是不帶任何心軟。
一切,是在重演麼?這是閃過九葉罌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
這一瞬間她也懷疑這是不是有是天煞源流造出來的另一個假象?或者這根本就是天煞源流假扮的風華君?
可,瞧着他那雙隱隱泛着幽光的眼,她知道這是真實的風華君。
可,爲何他要這麼對她?
“風華君……”再是一聲悶哼傳出,他毫不留情地將不死軟劍抽出,讓她連站都站不穩,不由得半跪下來,捂住胸口的手指尖有鮮血溢出。
“這一劍,是你爲天下人所受。”言罷,他卻是將她扶了起來,明明兩人靠的這麼近,連眸光之中看見的都是彼此而已,可爲何她感覺這麼遙遠?
難道這一次真的是她會意錯了麼?
風華君不惜跟着她進入到天命輪中的目的只是爲了讓她承受這爲天下人所受的這一劍?
那他爲她將所有的芒刺都避開,爲她開出那麼一條暢通無阻的路又是爲了什麼?
爲何在這一瞬間她什麼都看不清了?
而就在她眸中的疑惑漸深時,心口的疼痛感便忽然消失了,替換而來的是風華君給她的一個擁抱。
帶着她從來不曾得到過的溫存,那麼溫暖又是那麼溫柔,彷彿得到了這一個擁抱就得到了整個世界一樣,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滿足。
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眸中的神色也已經褪去了前一瞬的疑惑,彷彿是很順理成章的接受了眼下的場景變換。
只是,內心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要相信這一切,亦是不要對面前這個讓人付出任何多餘的感情。
可,她就是不受控制的想要去感受這一切。
前一瞬承受風華君那向着心口一劍的疼痛,這一瞬間享受風華君給她溫存的滋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彷彿所有的防備都在這一瞬間被卸下了,亦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想什麼。
“你看,你總是這個樣子,叫我該怎麼相信你說的話?”
面前的風華君話語淺淺同她說了這句話,面上亦是淺淡,卻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心感。而在這一句淺淺的話語中包含的亦是無限的溫柔。
她能感覺出來。
九葉罌下意識便開口回答:“不是的,我對風華君最不隨便了,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騙你或者玩弄你,你要相信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在聽到風華君這句話時,她就是下意識的想要解釋。
“是麼……”風華君越發淺淡的聲音傳出。
他問:“可,爲什麼你要殺那麼多的人?”
九葉罌頓時身軀一怔,連眸中的閃爍都在那一瞬間不由得停滯一秒。
“風華君你爲什麼會這麼問……我,我可以解釋的,我都是有原因的!”九葉罌一下變得着急起來,一點都不想被他認爲是世人口中的魔頭第九令。
風華君卻打斷她的話,他道:“長樂門,百夜城,還有西域無數無辜者的性命,不都是你一人所害麼?”
九葉罌的瞳孔放大一瞬,下意識去抓他的衣袖,直直盯着他的眼,道:“是我殺了人,可我有理由,你聽我說理由好不好?”
“理由……有什麼理由是可以爲你殘殺無辜之人的惡行進行維護的?”風華君那不帶絲毫情感的眼眸中映出的是她一個人的身影,她看見自己眸中的恐懼,以及害怕被風華君當成真正的魔頭的慌張。
是啊,世間喊她爲魔頭的人千千萬,可她就是不願意讓風華君這麼以爲。
她所有的底線,便是這個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