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沒有任何理由,他們便狠狠的教訓了他。
孟菩提從未反抗過,這次也是一樣。爲什麼要將他拖出來毒打一頓,理由早就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便如同家常便飯一樣,若是哪日沒有家丁來找他的茬反倒是一件稀奇事。
他生來便身份低微,更是因爲母親是娼妓又不得孟老爺的寵愛而再被貶低身份一次。整個孟家的人都可以欺負他,他在孟家簡直連條狗都不如。
可,這是他阿孃生前選擇的地方,他亦是要留在這個地方,哪裡都不去。即便總是要受到這樣的屈辱,他卻還是不願意就這麼離開。
那羣家丁還是如從前一樣,在孟家受了氣,喝了悶酒之後便要尋着他來出氣。嘴中念着那些損人的話,他都不在乎了,都無所謂了。
總歸自己在孟家就是這樣一個身份。
可這一次,這些人卻開始辱罵他阿孃。
爲什麼連一個死去的人都不肯放過?他自問與阿孃從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們對不起孟家的事情,可爲什麼他阿孃要遭受命運的這般戲弄?
他真的是不明白了。如若真的要說欠,那也是孟家欠了他們不是麼?
也是那一次,孟菩提還手了。
離開孟家在江湖流浪那三年,那三年間他吃過很多苦頭亦是學到了很多保護自己的方法。
他拿木棍戳了兩名家丁的雙眼,帶着桃夭連夜逃出了孟家。
桃夭說,她與孟菩提相處這麼久以來,這是她見他做過的最瘋狂的一件事情卻也是最解氣的一件事情。
傷害孟家人,逃出孟家,這已經相當於給了孟家一個放棄他的完美藉口。可他終於還是反抗了,離開了,逃走了。
一直逃到離開孟家很遠的地方,最終因爲她的身體吃不消而停下了腳步。
“菩提你別管我了,這是你自己的自由,你先走,我以後去找你。”
後頭是窮追不捨的孟家人,桃夭曉得,若是孟菩提被抓回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條而已。
她既然被他救過一次,那便不能再拖累他了。
如此想着,她便將孟菩提往前推。
可孟菩提卻絲毫沒有要丟下她的意思,瞧一眼後頭的追勢便二話不說將她背了起來,他說:“既是我將你帶出來讓你捲入這趟渾水的,又如何能丟下你不管?”
沒有任何力氣的桃夭反抗不了,被孟菩提揹着跑了很遠很遠。
她一直注視着那看不見光明的前方。只是那時候的她倒是一點都不害怕那沒有絲毫光亮的前路中究竟隱藏着什麼。
在無數次的倉皇逃命中,那是她自問最爲安心的一次。
或許,正是因爲與孟菩提在一起吧。
再後來,她大病了。
好像是這副修行妖道的身軀已經到了所能承受的極限一般,這麼一病便去了大半年。
孟家人始終沒有停止過將他們抓回孟家懲戒的行爲,可桃夭的身子卻再也經不起四處奔波的折騰了。
“菩提,你放棄我吧……”她不知道自己跟着他去到了哪裡,只是不管在哪裡她都一點不害怕,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心思。只是現在唯一的不安便是會因爲自己而拖累了他。
桃夭咳咳兩聲,身子很是虛弱,道:“我本來就是該在天山腳下被幹死的小小桃花,後誤打誤撞修行了自己最不喜歡的妖術,變了妖怪……後來又被琅城的道士抓住,也該死一回,可是你救了我……”
桃夭忽然將從前的事情一一想起一番,“我享了兩次福,得了兩次死裡逃生的機會,現在或許是遭索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