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日子一天天地過着,轉眼就是遠卓二年三月了,這段時日以來,忙是忙了些,可胤祚的心情卻是很好——錢法摺子的事兒到目前爲止辦得還算順利,紙幣、硬幣的樣品都出來,規模生產的設備也調試到位,儘管產量一時跟不上需要,不過胤祚原本就沒打算立刻發行紙幣,只是傳旨工部加緊備貨;對各地私營錢莊的摸底排查也算順利,雖然此項工作還沒全部完成,但距離收尾也不會太久了;火器營的訓練已經完成,雖不能跟胤祚所見識過的現代化軍隊相提並論,可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是威力巨大的一支軍隊了,洗腦的效果也很好,至少胤祚自個兒是很滿意的。
一幫子兄弟的表現也令胤祚很是滿意:老十四被胤祚打發到天津設立新的航海學校,當上了校長,表現也算得上中規中矩,沒啥子出格的言論和舉止;老四忙着錢法的摺子,“任勞任怨”地幹得歡快;老八被老十三、老四兩頭夾擊,還時不時被胤祚敲上一記,灰頭土臉地難堪得很;至於老三則是早就被嚇破了膽的,除了上朝之外,其他時間都泡在翰林院裡忙着撰編《康熙辭典》。
朝廷大事小事都有軍機處在料理着,胤祚偶爾也能偷回閒,睡個懶覺或是微服出去瞎逛一下的,這等日子過得還真是爽氣,不過正應了那句老話——天有不測風雲,正當胤祚過得舒心的時候。西北再次傳來地警訊,這一回不是準格爾部又來鬧事了,而是準格爾部被人給痛打了,跑大清求援來了——北極熊的爪子伸過來了!說到俄羅斯這隻北極熊就不得不說一個人和一份條約:
彼得大帝,這個跟康熙老爺子同時代的偉大帝王,若是論功績而言,應該要比康熙老爺子強上不少。正是因爲有彼得大帝的存在纔有了強大的俄羅斯的出現。是彼得大帝領着俄羅斯走上了西方化的道路,也正是彼得大帝地出現俄羅斯才走上了擴張的道路。1707年(康熙四十六年)俄羅斯在波爾塔瓦徹底擊敗了當時地軍事強國瑞典。吞併包括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芬蘭附近的一片重要領土,並開始在涅瓦河兩岸興建後來成爲沙皇俄國首都的聖彼得堡,至此,俄羅斯開始轉型,走上了西方化的道路。
《中俄尼布楚條約》,這個當初由索額圖代表康熙老爺子與俄羅斯簽訂的條約是大清首次與外國簽訂的一份和約,合約中首次劃明瞭雙方之間的國界。按後世地眼光而論,此條約是在平等條件下籤署的不平等條約,爲此,中國失去了額爾古納河到貝加爾湖的領土,但是卻明確了黑龍江和烏蘇里江流域包括庫頁島在內的廣大地區都是中國的領土,它遏止了俄國向東方的侵略擴張。就當時大清的形勢而言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三藩之亂”剛定,葛爾丹蠢蠢欲動,大清既要防備葛爾丹。又要平定國內的反抗勢力,顧此必然失彼,因此大清在那會兒也只能如此。但是在條約中還有一條密約,那就是雙方共同遏制葛爾丹地擴張野心。
《中俄尼布楚條約》簽訂之時,彼得大帝尚在幼年,其姐索菲亞當權。內部不穩,因此無力大規模地東侵,只好接受清政府的建議,而後,彼得大帝又一直忙於跟土耳其、瑞典作戰,始終未再將眼光放在東方,兩國間也算是和平共處了二十多年,直到彼得大帝擊敗了瑞典之後,突地對東方再次產生了興趣,此時。葛爾丹早已身亡。策妄阿拉布坦在繼承了葛爾丹的地盤的基礎上殲滅了哈薩克國,將勢力範圍擴張到了俄羅斯的遠東地區。在原時空的康熙五十四年、五十七年。彼得大帝曾兩次派遣小規模地軍隊對準格兒部作戰,不過都失敗了,然而或許是胤祚的出現改變了歷史的原本走向,這一回,彼得大帝派遣的不是幾百人的小隊伍,而是一支三千步兵,兩千哥薩克騎兵的龐大隊伍,在布倫托海一戰擊潰了策妄阿拉布坦的主力,大軍一舉向東挺進,策妄阿拉布坦無力抵抗,遂派遣使臣向大清納貢稱臣,並請求大清發兵相救。
準格兒部戰敗的消息傳來,滿京師裡都是一片歡聲,叫好聲四起,宛若老毛子打準格兒部是幫了大清的忙一般,也就只有很少的幾個清醒者才明白俄羅斯這頭北極熊是比準格兒部更兇狠地禽獸,不過這等清醒人呼喚出兵幫助準格兒部地聲音壓根兒就弱得可憐,徹底淹沒在一片爲俄羅斯叫好的聲音中了。
他媽地,這都啥事兒啊,老毛子早不來晚不來,偏生咱正開心的時候來摻把沙子,真他媽的晦氣!胤祚有種吃了蒼蠅般的噁心,無他,現如今胤祚的屁股剛坐穩了皇位,眼瞅着各項事務即將展開之際,突地鬧出個彼得大帝來,還真是讓胤祚恨得牙癢癢的,若是再過些時日,等八旗各營都換上了後裝槍,胤祚還打算出擊準格兒部的,可現如今倒好,原本的敵人自個兒跑來求援了,而胤祚的火器營還沒來得及上場表演呢,換裝更是沒影的事兒,要胤祚拿那些扛着大刀長矛的“土著”軍隊去跟火器部隊作戰,胤祚纔沒那麼傻呢,可人家都打到家門口了,不打能成嗎?
胤祚是想打,可問題是該如何打,由誰去打,如何說服朝臣們,總得出師有名吧?這一系列的問題不解決好,這戰就難打得很。接連數日,胤祚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爲此將《中俄尼布楚條約》可是翻了個透,總算讓胤祚想到了一個很“土”的法子——外交照會。
俄館,顧名思義就是俄羅斯大使館。在大清的京師裡也只有俄羅斯纔有使館地存在,這玩意兒的誕生說起來也很有意思——康熙三十二年,俄國派使節赴北京覲見要求通商,由於其使節行三拜九叩禮,康熙皇帝非常高興,特准俄國在北京建“俄館”,每三年可以派200人商隊入京逗留80天。其他國家不得享受此待遇。現任俄羅斯使節是個高大壯實的金髮中年,有個很響亮的中文名字叫金喜歡。
金喜歡說起來也真的很討人喜歡。一張胖圓臉上總是帶着笑容,長年駐紮京師的金喜歡滿口的京片子又脆又響,笑起來那音量簡直跟頭大熊在唱歌一般,行起跪拜禮來從來都是一絲不苟,說是三拜九磕頭,那就絕對不會打了折扣,這不。剛見到胤祚地面呢,立馬就趴到了地上,恭敬得如同哈巴狗一般,口中還沒忘了請安詞兒:“外臣金喜歡見過偉大的清朝皇帝陛下,小地給您請安了。”
“嗯,起來罷,金喜歡,朕可不是第一次見到你了。唔,胖得不少了嘛,再胖下去,你可就成球了。”當初胤祚搞“福源記”的時候就曾跟這個金喜歡打過交待,不過那已經是多年前的事兒了,那時金喜歡還只是個青年人。消瘦得很,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金喜歡早就發福了。
“皇帝陛下還記得外臣,這可是外臣的福氣,呵呵,外臣這都是託了陛下的洪福,嘿,京師裡水好,吃得好,外臣就是想不胖都難啊。”金喜歡嘻嘻哈哈地奉承着胤祚。態度好得很。
“那就好。唔,金喜歡你幾年沒回國了?”胤祚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金喜歡愣了一下道:“外臣去年纔剛回去過。還帶來了我國皇帝給陛下的問候信,外臣可是交給了禮部了的,難道……”
“哦,是這樣啊。”胤祚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道:“金喜歡,爾身爲俄國使臣,應該是懂規矩地,先皇曾派人跟貴國簽訂過《中俄尼布楚條約》,明確規定了貴我兩國睦鄰友好,雙方不得再戰,可有這事?”
“有啊,我大俄羅斯一向跟貴國友好相處,互通有無,皇帝陛下的意思是……”金喜歡不太明白胤祚突然問起這話的意思,一張胖圓臉上全是疑問。
咱的意思?嘿,咱的意思就是蒙你嘍,還能有啥的?胤祚心中暗笑,可臉上卻是嚴肅得很,沉着聲道:“金喜歡,朕問你,你國彼得皇帝突然排出大軍侵犯我大清的屬國,究竟是何道理,莫非打算跟我大清開戰?嗯?”
“這個……”金喜歡傻了眼,愣愣地道:“皇帝陛下恕罪,外臣實在不知道陛下所說的究竟是何事?”
“哦,你不知道?看來是朕錯怪了你,唔,你國皇帝已經出兵五千攻打了我大清地屬國準格爾,朕很是生氣,今日叫你來,就是要你給朕一個說法,若不然……哼!”胤祚臉上的威脅之意漸漸濃厚起來。
布倫托海的戰事金喜歡確實不知情,但大清皇帝殺人不需要理由他卻是清楚的,此時見胤祚臉色越來越黑,心不免有些虛了,站都站不住了,哆嗦着跪倒在地,高叫了起來道:“外臣確實不知道啊,皇帝陛下恕罪啊……”
“夠了。”胤祚冷冷地打斷了金喜歡的哀求,黑着臉道:“朕叫你來不是要聽你喊冤的,朕只想讓你回國一躺,將朕地意思轉告給你家皇帝,說朕很生氣,讓他即刻退軍,否則朕便發大軍征剿了。”
“皇帝陛下,外臣,外臣有一疑問……”金喜歡哭喪着臉,偷看了一下胤祚的臉色道:“皇帝陛下,準格爾部是貴我兩國的共同敵人,即便是我國皇帝發兵進剿,也算不得侵犯貴國吧?”
“嘿嘿,你說的是老皇曆了,策妄阿拉布坦已經歸順了我大清,算是我大清的一個屬國,貴國的所爲已經侵犯了我國的利益,朕身爲大清的皇帝不能坐視不理,這樣罷,念在貴我兩國的傳統友誼上,朕給你一個機會,朕派人送你即刻前往布倫托海,讓貴國大軍先停下來,等你回稟你家皇帝后,貴我兩國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的,對吧?”胤祚突地笑了起來道,那笑容簡直就像大灰狼哄騙小白兔一般可愛。
金喜歡雖說是大使地身份,實際上是一個商人,對國策向來不算精通,在京師裡其實也就是個商業代辦地角色罷了,打仗對他來說可就是金錢上的巨大損失,再者,此時面對着地是大清的皇帝,也輪不到他說個不字,自然是頭點得飛快,一迭聲地說是。
“朕這裡給你準備好了國書,你就即刻上路好了,朕派人護送你去。朕乏了,你跪安罷。”胤祚很是平靜地吩咐了一句,讓金喜歡退了出去,自個兒卻默默地坐在搖椅上沉思着。
外交照會這玩藝兒其實並不怎麼管用,國家間沒有啥友誼之類的東西,只有拳頭大的說話才響亮,金喜歡這一去估計能拖延上一段時間的,至於能拖延多長時間只怕還不好說,該打的仗照樣還是的打,不過胤祚卻不是很在意打仗,他要的是出兵的藉口和寶貴的整編軍隊的時間——出兵的藉口很簡單,只要俄羅斯不停止進攻,就可以給它扣上一頂藐視大清的帽子,有了禮部搞出來的這一份大清歷史上第一份外交照會,胤祚就能師出有名,也不怕說服不了那些朝臣們,至於該如何整編軍隊,那就看胤祚的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