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卓二年三月十八日,辰時正牌,東西鼓樓鐘鼓齊鳴,天安門上號炮連響,早兩日便已得到順天府憲諭的京師百姓們早已擠滿了從崇文門到永定門的街道兩側,號炮一響,人羣頓時騷動了起來,滿大街看熱鬧的百姓踮着腳、張大了眼,就等着天子的車架露面了——今兒個是遠卓帝上位以來的第一次春獵,滿京師的百姓都想看看天子的威風,閒談時也能多個話題不是??
號炮聲中,五十四頂明黃華蓋打頭,接着是四頂曲柄明蓋,而後又是兩頂翠華紫芝蓋,再來是二十四頂直柄九龍蓋,隨即是五色大髦在風中獵獵飄蕩,啥子壽字扇、雙黃龍扇、赤龍扇一溜煙地滾滾而出,一面面招展的龍旗中皇帝的金輦招搖而出,一干子衣着鮮明、盔甲鮮亮的大內帶刀侍衛緊隨左右,遠卓帝長子弘曆、次子弘揚皆騎高頭大馬跟在其後,再後面是隨侍的文武百官,皇帝車駕過後緊接着的是一長溜望不到頭的善撲營軍士,手持各色武器,啥子臥瓜、立瓜、大刀、豹尾槍、弓矢之類的不一而足。皇帝車駕過處,圍觀百姓齊跪俯伏,呼萬歲之聲響徹雲霄,大隊人馬迤邐而行,直往南苑獵場而去。?
南苑,元、明、清三代皇家苑囿,。位於北京市永定門外永定河沖積扇中部,是河湖廣佈、草木蔥鬱之地。元始建時稱“下馬飛放泊”,明永樂年間擴大。修以圍垣,周長xs5550公里。謂之“南海子”。周壁四門,內建衙署,設以海戶,養育禽獸,種植果蔬。供皇帝和官僚貴族打獵享樂。清代繼續經營,修建行宮廟宇,作爲操兵練武之所,嚴禁平民進入。?
巳時三刻。浩浩蕩蕩的帝駕抵達南苑。並未留駐行宮,直奔獵場而去,早已等候了多時地豐臺大營、西山健銳營之精選旗營及火器營將士分成三大塊。列隊恭候聖駕的到來,帝輦一到,衆軍皆跪,三呼萬歲之聲轟然而起,驚得獵場內野獸狂奔,飛禽亂鳴。?
“落轎,起簾。”隨着司禮太監李德全一聲呼喝,一起子小太監停下了帝輦。掀起了明黃色地轎簾。胤祚一哈腰走下了帝輦,面帶微笑地虛擡了一下手道:“衆卿平身!”一起子跪倒在地的大臣們連同三軍將士同聲謝恩而起。各安其位。胤祚接過身邊一侍衛遞過來的馬繮繩,翻身上馬,笑呵呵地縱馬直上獵場外圍的一個小山坡,一干子文武百官立刻蜂擁着跟了上去。須臾,各支部隊的主官從各自陣列中縱馬而出,飛騎直上山坡,滾鞍下馬,跪倒在地,大聲請示。?
“臣,豐臺大營提督卓凡見過聖上,臣部已準備就緒,請皇上明示!”“臣,西山健銳營提督索隆阿參見聖上,臣部已準備妥當,請聖上示下!”?
“臣,火器營統領王長泰見過聖上,臣部已整裝待發,請皇上指示!”?
“臣,善撲營統領賀鐵見過聖上,臣部已到位,隨時可以進擊,請皇上訓示!”?
“好!”胤祚很是滿意地看着這幾位心腹武將,笑了一下道:“今兒個是朕首次行獵,朕倒要看看諸軍地真本事,唔,獵物多少倒還在其次,朕要看的是諸軍的陣容,爾等且各回本部,爲朕演練上一場好了。”?
“臣等尊旨。”四位主將大聲應諾,各自磕了個頭,翻身上馬,向本部人馬所在的位置衝了過去。?
最先出場地是豐臺大營地部隊,此次卓凡挑選的是騎營,但聽一聲號炮響起,數千騎兵擺開陣型衝了出去,先是緩緩而動,而後是快速奔襲,數千匹戰馬捲起漫天的塵埃,馬蹄陣陣,大地都隨之振顫不已,殺聲中,馬如龍,人如虎,號令一下,亂箭齊發,刀光閃爍,長槍如林,頃刻間在獵場上掀起一陣陣血雨,避之不及地走獸們紛紛斃命,剛飛起的飛禽也大多箭下無生。?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豐臺大營的騎營在獵場上打了一個來回,收拾好獵物,盤旋而歸,緊接着出場的是西山健銳營的騎、步混合編隊,但見旌旗揮動,先是一陣大炮轟鳴,炸得叢林裡狼煙四起,接着千餘騎兵緩緩前行,步兵踊躍跟進,待得行到半程,騎兵同時發一聲喊,千騎齊發,快速地形成一個鋒矢陣,如同箭頭般的三角騎兵陣速度奇快,眨眼間衝過了一個不大的小山包,緊隨其後地步兵吶喊着手持大刀長矛踊上前去,號令聲中,大刀狂劈,長槍攢刺,行動統一,滾滾煙塵間衝過了小山包。?
“好!”熟知兵法地胤祚一眼就看出西山健銳營演練的是攻堅戰,先是騎兵以鋒矢陣突破敵軍地陣列,而後是步兵緊隨着騎兵打開的突破口蜂擁上前,穿透敵營,其中騎、步配合極爲到位——騎兵發起衝擊的地方正好是弓箭的射程之外一點,此時馬速正好調整到位,隨着騎兵的衝擊,敵人最多隻能來得及發射一次弓箭而已。?
索隆阿是胤祚的心腹之一,當初能控制住西山健銳營,索隆阿居功甚偉,此人是正白旗人,正兒八經的上三旗子弟,他的表現得到了胤祚的稱讚,那幫子八旗權貴們自然覺得臉上有光,頓時附和着也大聲叫起好來,鄂山縱馬到胤祚的身邊,一躬身道:“聖上英明,我大清有如此雄兵何愁天下不平,奴才不敢不向皇上道賀。”?
嘿,這老兒道賀是假,提醒咱別忘了弓馬傳家之道是真,還真***是個老頑固!胤祚本就是個聰明人,哪會聽不出鄂山話中未盡之意,不過卻也懶得點破,呵呵一笑道:“嗯,這話不假。八旗訓練有素皆是爾等之功,朕甚嘉許之。該是到善撲營出場了罷。衆愛卿且隨朕爲善撲營將士鼓鼓勁。”?
善撲營素來就是皇帝的親衛營,一向是跟隨在皇帝身邊,論個人戰鬥力那絕對是諸軍之首,可真要是打起野戰來卻是不行地,一個善撲營的士兵對付三、五個普通士兵一點問題都沒有。若是各軍百餘人之間地戰鬥,善撲營絕對能笑到最後,可一旦到了營與營的交手之時,善撲營絕對是敗多勝少。真要跟其他營比起戰陣之功的話。善撲營也只有出乖露醜的份兒。?
賀鐵身爲善撲營統領自然是深知自己那些手下的能力地,當然不會去玩衝鋒陷陣之類的把戲,但見賀鐵一聲令下。兩千餘善撲營軍士分成數列而出,每二百人爲一隊,或是騎馬或是步行,大軍行動間倒也井然有序,一聲號角響起,十餘隊善撲營軍士如同穿花蝴蝶般遊走了起來,不過片刻便組成了一個“萬”字,號角一變再變。隊列轉換間又接連組成了“壽”。“無”、“疆”等字兒,連在一起就是“萬壽無疆”。?
嘿。賀鐵這小子精啊,明知道善撲營比不得野戰部隊,玩起了此等把戲,雖說有些子取巧,可也算是揚長避短了罷,着實難爲這小子了。胤祚哈哈一笑,率先鼓起掌來,以示鼓勵,那幫子朝臣們眼見聖上開心,自然也都可着勁地鼓掌叫好,一時間掌聲雷動,歡呼聲四起,善撲營得到的叫好聲反倒比前兩支表現出色的軍隊還多,樂得賀鐵那張刀疤臉都笑得有些子歪了。?
善撲營軍士退場之後,該是輪到火器營亮相了。大清軍隊系列中火炮營不少見,鳥銃也有,可整營士兵全部由火槍兵組成地卻是不多,大傢伙心裡頭都有些子期盼地,不過有些人是期盼火器營能笑傲諸軍,可不少人卻是希望火器營出乖露醜,最好是亂成一團麻,給胤祚這個新君臉上抹點黑。?
王長泰能成爲暗箭的第一箭頭,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不光是一身地好武藝,頭腦也好用得很,對於胤祚交於他的《火器訓練大綱》可是背得滾瓜爛熟,但凡有不懂之處便進宮問個明白,他自個兒也整理出了一套的帶兵法子和武器使用要領,在練兵之餘也沒忘了胤祚交待的洗腦任務,所有基層軍官全部都由暗箭人員擔任,愣是將這支千餘人的小部隊帶成了一支胤祚最嫡系的軍隊。此時眼見胤祚所在的山坡上令旗揮動,便知自個兒表現的時機來了,王長泰深吸了一口氣,揮了一下手道:“立靶!”數百名士兵放下手中地槍械,拾起地上早已準備好地厚木板衝了出去,在二百丈之外的一個小山包上忙碌了起來,須臾,一個厚木板組成地一丈多高,兩百餘丈長的木製城牆便搭了起來。?
正當朝臣們都大惑不解,搞不明白火器營在搞什麼妖蛾子的時候,但聽一聲鼓響,排列在火器營前方的二十餘門大炮轟鳴了起來,在山包上炸成一片,將木製城牆轟得七零八落,隨即,一陣鼓點響起,千餘名火器營士兵排成十個方陣,每個方陣三排,每排40人,各方陣間只有丈餘的間隔,每個方陣的左右兩頭各有一個鼓手,擊打着掛在胸前的小鼓,隨着激烈的鼓聲響起,所有的方陣踏着整齊的步伐向前走去。?
到了離木製城牆約五、六十丈處,走在方陣最右邊的王長泰一揮手中的軍刀,鼓點再變,各方陣的第一排士兵舉起手中的槍,瞄準、射擊,隨後退到最後一排進行彈藥裝填,第二排的士兵上前射擊,接着一樣是退到最後,由第三排上前,如此轉換個不停,只聽槍聲陣陣如炒豆般響個不停,硝煙繚繞中彈幕如雨,木製的城牆轉瞬間被射成了篩子,隨着步兵射擊的同時,後面的炮兵也不停地開着火,整個獵場內槍炮聲大作,直震雲霄,那幫子從沒見識過火器營威力的朝臣們臉都嚇得有些變色了。?
陸軍!這纔是咱想要的陸軍,有此等陸軍在手,天下雖大,隨處可去!胤祚對火器營的表演甚爲滿意,雙目炯炯地看着兀自還在不停地射擊的火器營,心中不免有些子自得起來,回過身來,看着那幫子早就看傻了的八旗權貴們,笑呵呵地說道:“鄂山,爾等以爲此火器營如何?”?
鄂山人雖老,可眼睛卻沒花,早就將那山包上木牆的破損情況都收在眼底了,此時見胤祚發問,心中不免有些子發虛,陪着笑道:“聖上,奴才見着槍炮打得猛,心裡頭高興啊,能有如此神兵相助,我大清天下必然安之若泰,奴才向皇上道賀了。”?
“哈哈哈……”胤祚暢快地大笑了起來,待得火器營停止了射擊,迴歸原位之後,胤祚一擺手道:“諸位愛卿都跟朕來罷,去山包上檢驗一下戰果。”話音一落,胤祚一馬當先地衝下了山包,向遠處奔去,一幫子大內侍衛蜂擁着跟了上去,朝臣們這纔回過神來,也急忙縱馬而下,跟在大內侍衛們的後面。?
“諸位愛卿好好看看,什麼叫軍隊,這才叫軍隊,朕所要的軍隊就是此等強軍。”胤祚掃視了一下朝臣們,手指着那面早已破損得不成樣子的木牆上那累累的彈孔,滿臉興奮地說道。?
震撼,絕對的震撼!一幫子朝臣們望着那面木牆的殘骸,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幫子守舊的朝臣們雖聽着胤祚的話兒覺得不舒服,可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只能都跪倒在地,高呼道:“皇上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