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的口才好得很,一張口就是引經據典,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妙語迭出,文采飛揚,煞是一篇大好文章,不過說到一半,胤祚自個兒說不下去了,不是沒詞了,而是沒聽衆了——紫雲真人斜靠着牆壁,低着頭呼呼大睡,那鼾聲都響了起來,紫霄真人更絕,居然數起了在地上跑來跑去覓食的螞蟻,嘴裡頭還不時地念叨着:“一隻。兩隻,三四隻,唔,這隻比較大,得算兩隻……”
“……”胤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兩牛鼻子老道,心裡頭歪膩到了極點:靠!敢情咱說了這許多全是對牛彈琴來着,這兩老雜毛竟敢消遣本王爺,孃的,好大的狗膽!胤祚有心發火,卻又不敢,這會兒可是在人家武當派的老巢裡,真要翻了臉,只怕連這個精舍都走不出去,無奈之下,胤祚索性不說了,擡起頭看着天花板數上頭的花紋去了。
這會兒精舍裡的情景可就有趣極了:一個睡大覺,一個數螞蟻,剩下一個看天花板,大夥兒都各自忙着呢。多半會,紫雲真人突然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笑呵呵地說道:“小滑頭,廢話都說完了嗎?”
嘿,你個老不死的,愛裝睡就繼續裝去,咋不睡死你!胤祚心裡頭大恨,可面上卻依舊是笑容可掬地道:“紫雲師伯睡醒了?要不弟子再接着說說?”
“停!打住!一通子廢話,你小子不嫌累,我老人家可是聽得累了。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句話嗎?要人!扯那麼多有的沒有的東西搞啥子?”紫雲真人沒好氣地止住了胤祚的廢話。
嘿,還是這老爺子上路,懂咱的意思,雖說話不太好聽,可咱不計較,把本王爺叫成小子的也就是您了,不見外,唔,好得很!胤祚也不開口,笑呵呵地看着紫雲真人,那眼裡全是期盼,簡直跟春閨怨婦有得一比。
紫雲真人翻了個白眼,笑罵道:“沒個正經樣子,陳師弟怎教你的,呵,咱老頭子歲數大了,若是年輕個二、三十歲的,跟着到王府享享福也是不錯的事兒。”
這老爺子雖說年紀大,手底下卻硬得很,脾氣大了點也沒關係,咱臉皮子厚,不怕罵,家有一老勝過一寶,嘿,要不咱就把這老頭給忽悠了?胤祚心裡頭算盤撥得飛快,笑呵呵地說道:“師伯說哪的話,姜子牙八十了還能滅商,廉頗雖老依舊能開三石弓,師伯乃世外高人,豈會輸給古人……”
“停!”紫雲真人趕緊打住胤祚那滔滔不絕如同黃河奔涌般的馬屁,翻了個白眼道:“怪不得世人都說你小子是個商賈王爺,連我老頭子都想拐走,你還真是行啊。”
瞧這話說的,咱也就是錢多了點,不至於就成了商賈王爺了吧?孃的,這江湖傳言還真不是個事兒。胤祚是愛錢,可被叫成商賈王爺卻有些不樂意了,可不樂意歸不樂意,發火是不可能的,只好訕笑着不說話。
紫霄真人始終忙着數螞蟻,壓根兒連頭都沒有擡一下。紫雲真人慢悠悠地說道:“老道士別的沒有,徒子徒孫倒是不少,嘿,要人也成,拿東西來換。”
哈,能給人就成,管他啥條件的,咱也搞個啥子“粘罕處”的東東出來,總不能將來就興老四玩血滴子,咱也得混上一手。呵呵,爽很!爽狠!胤祚樂滋滋地說道:“師伯儘管吩咐,弟子無不從命。”
“唔,這真武觀多年沒修繕了,唉,住得不舒坦。”紫雲道長悠哉地說道。
哈,要錢,沒問題,咱別的沒有,錢可是多的是。胤祚滿口子應承道:“行,弟子捐出二十萬兩銀子修繕真武觀。”
二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別說修繕,就算是重蓋一間真武觀怕也差不離了。紫雲道長樂呵呵地點了下頭接着道:“人可以給,不過他們走出了真武觀就不再是武當弟子,你也一樣。”
靠!就這麼將老子開革了?咱都還沒回師門呢,就被掃地出門了。這老爺子答應得如此爽快,裡面難保沒啥子貓膩,只是這一時半會地也參詳不透。不管了,只要人到手,其他的事愛咋地咋地,咱又不是江湖中人,理他啥門派不門派地,再說了,一大幫武當弟子到了咱手上,武當派想要置身事外壓根兒就辦不到,萬事到時再說。胤祚心思動得飛快,立馬接口道:“弟子無論在不在武當,這心裡頭總是向着武當的,師伯儘管放心。”紫雲道長掃了眼胤祚,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說了句:“去吧,該給你的人自然會給你的。”
人倒是給了,就兩個,老熟人了,一個清鬆,另一個竟然是清虛。人是少了點,不過這哥倆的身手都不錯,有了他倆,咱要訓練一幫子啥“血滴子”之類的玩意兒也不是啥難事,嘿嘿,也算沒白來一趟,這事兒有賺頭。胤祚打道回府的路上可是喜滋滋地,爽得很,就差哼起小曲兒了。胤祚倒是爽了,在京城裡忙乎着清欠的胤禛可就不爽得很了。
四阿哥胤禛說起來在衆阿哥里並不算太顯眼,聖眷也不算太隆,只不過年歲較長,辦差的機會較多而已,再加之生性寡言,脾氣也算不得太好,別說阿哥們,就連大臣們也沒怎麼將這位四阿哥看在眼裡,可胤祚卻不這麼認爲。
胤祚可是活了兩世人了,對前世那會兒的歷史雖說不算太瞭解,可至少還是知道前世那會兒老四纔是笑到最後的人。這世界雖說因胤祚的到來而發生了許多的改變,許多事都已經變了樣,可歷史這玩意兒往往慣性極大,究竟將來會怎樣胤祚自個兒心中也沒有底。對於老四,胤祚心裡頭可是重視之極,這回設局對付老四,原也沒指望能就此將老四整垮,只是盤算着讓老四吃個大虧,讓老爺子對老四的能力產生懷疑而已,也算是爲將來打個伏筆。
相比於胤祚的春風得意,這會兒胤禛可就是焦頭爛額了:頭前奉旨查辦直隸一案,胤禛與胤禩可是下了大力氣的,事情也真做了不少,當然好處也得了不少,哥倆個都沒少往基本被清空的直隸官場塞自己人,正忙乎得起勁,一道聖旨下來了:着胤禛領戶部清欠各地虧空。
這事兒可不小,難度也大得很,是件得罪人的事兒。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件事兒若是辦成了,在康熙老爺子心中的印象分可就能賺上不少,胤禛倒也憋足了勁,打算好好地幹上一場,拿出份大功勞來,可真到了要動手的時候,才發現這事兒就像老狼吃烏龜一般沒個下手的地方——別說朝官、地方官,就連阿哥們都欠着一屁股的債,想要清欠,無疑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到了末了,事情沒辦好,反倒成了“人民公敵”。
事情難辦了,可又不得不辦,老爺子下的旨意,胤禛自問沒那個勇氣抗旨不遵,這不,跟手下一幫子謀士商量了好久,也沒個準主意,不得不使出拖字訣,拿眼看着胤祚這個欽差王爺是如何清欠河工、漕運的,也好跟着學上兩手,恰巧一幫子戶部的賬花子都跟着胤祚,胤禛還真不擔心無法知道詳情。
待得胤祚使出霹靂手段一舉清欠成功,胤禛也得到了消息,不但得知胤祚是如何佈局的,也得到了那份所謂的還款計劃書,在感慨老六的狠辣之餘,自個兒也開始着手佈置清欠的事兒,沒別的法子,也就是胤祚那套殺猴給雞看,先抓典型,各個擊破,後震懾餘者的法子,當然也不會忘記那份還款計劃書的。
還別說,胤祚那套法子在幾個省試行了一下,真清出了不少的虧空,整得各地官吏叫苦不迭,怨聲載道,但凡被清了欠的官吏沒哪個不將胤禛給恨上了的,不過胤禛自個兒卻不在意,別人恨不恨地對他根本沒有影響,只要能做出成績,讓老爺子高興就成。眼瞅着這法子管用,胤禛可就打算放開膀子在京城裡大幹起來了。
京城可不比地方,那可是京畿,王爺、貝勒、極品大員海了去了,若是同時動手清欠,忙不過來不說,遭到的反彈可就足以掀起大浪的,一個不小心就是滅頂之災。胤禛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盤算了許久,最後選定了主攻的方向——皇室。
那起子王公貝勒們個個身份尊貴,都欠了國庫不少銀子,這裡頭就屬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鋨欠得最多,尤其是老十,別看歲數不大,平日裡花錢卻是大手大腳地,沒了銀子就往國庫裡借,早欠了一屁股的債,爲人又驕橫,屬刺兒頭一個,胤禛原本就看他不順眼,這回正好拿他開刀。
按理說拿下了十阿哥,必然震懾了其他哥幾個,其他王公貝勒裡再抓上個把典型,清欠的事兒倒也有望成功,可問題是老十是跟着老八混的,胤禛這一出手,可就跟老八一夥幹上了,京城裡立時風起雲涌,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