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天到了這般時候,莊子上多數人都已經歇下,可是今夜的莊子卻顯得分外熱鬧。( )
米嬤嬤帶着兩個葉芷蔚才收的粗使婆子,威風凜凜的站在院子當中。“王媽媽都說了,你們是這裡不當用的,我們三小姐給你們三柱香的功夫,這裡正好還有六輛馬車沒走,你們便隨車回鎮國公府去吧。”
莊上負責田地的,都是大夫人手底下的人,說是不當用的有些誇張,不過他們都是好吃懶做的卻一點不爲過。
兩個跟着米嬤嬤的粗使婆子卷着袖子。一人手裡拎着根碗口粗細的棍子,左右一邊一個,就像一對門神。
“這算什麼事,三小姐憑什麼趕我們走!”總有些不服氣的。
米嬤嬤不屑道:“王媽媽親口跟我們小姐說了,你們種的田年年欠收,就這樣的貨色還要留着做甚?不過幸好大夫人仁慈,你們就算回去了,她也會給你們另外安排,你說是不是啊,王媽媽?”
王媽媽這會跟在她們身後。臉色黑的都快跟鍋底相仿了,莊上之前都是她在管着,現在被米嬤嬤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是因爲她向三小姐進言,才趕了這些人走,那些人都恨得要死。
“原來是王媽媽想要討新主子的歡心,我們這些人礙了事。”不知誰冷哼了一聲。
王婆子剛張了嘴,一旁的米嬤嬤便怒斥道:“王媽媽可是一心爲主子着想,哪像你們這些人,就知道暗地裡剋扣主子的銀錢,只會偷懶,不懂得爲主子分憂,就這樣的人我們三小姐可養不起!”說着又去囑咐趕車的馬伕,“快着些,不然晚了到城門就要落鎖了。”
馬伕自然也知道城門會落鎖。忙催着那些人上車,縱然那些人有一百個不情願,卻也只好匆匆收拾了東西,上了馬車。
看着所有管田的人都被三小姐打發回去。王媽媽只覺眼前陣陣發黑。
這些人要是回了鎮國公府,指不定會將自己說成什麼樣子,就算大夫人不肯相信,但人言可謂。所有人都這麼說,也不由大夫人不信。
王媽媽心裡想着,頭上冷汗直冒。
米嬤嬤看得真真切切,心中冷笑,同時又暗暗佩服自家的小姐,這一招不但離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會把大夫人氣個半死。
府裡突然來了十好幾個遊手好閒的人手,她往哪安插?府裡又在辦白事,只怕她早就忙得焦頭爛額,這些人就是爲了回去給她添堵的!
打發走了馬車,王媽媽灰溜溜的回了自己院子,再也沒敢露頭。
葉芷蔚來到莊子上的第一晚,就這麼收場了。
趁着院裡人都睡了,葉芷蔚讓小蓮挑了燈,去柴房裡瞧吳瀧。
她隨身倒是帶着藥箱,對於外傷還好處理,可是她不確定吳瀧有沒有內傷,只得讓小蓮調了些蜂蜜水,給他灌下去。
不過大多都讓他吐出去了,她只得讓小蓮不停的給吳瀧喂水,因爲她知道,如果這一夜他發起高熱來,她們現在根本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他死。
葉芷蔚盯了半個時辰,小蓮便催她去睡了,本以爲心裡有事,定會睡不踏實,可是等她一睜眼,外面竟已是天光大亮。
她起身喚了聲小蓮,進來的卻是昨天才收的丫鬟小玉。
葉芷蔚讓小玉打了水,服侍着自己洗漱,心裡卻是不停的打鼓,不知道吳瀧這一夜挺沒挺過去。
小玉剛把洗漱的水撤下去,米嬤嬤便從外面急匆匆進來,低聲道:“小姐,金管事過來了。”
葉芷蔚遣退外屋的下人,沒多大功夫,金管事進來了,拱手施禮:“見過三小姐。”
葉芷蔚連忙站起來,“金叔莫要多禮。”
聽到這稱呼,金冥陽渾身不禁一震,“三小姐折煞在下了,當不得此稱。”
葉芷蔚正色道:“以前是在府裡,現在這裡我說的算,你與我父親相識一場,日後我免不了還有要仰仗您的地方,叫你一聲叔自然當得。”
金冥陽也不是那矯情的人,聽了葉芷蔚的話不覺有些動容,連道幾聲:“慚愧。”又跟她說起鎮國公府的事。
昨天葉芷蔚從莊子上打發了那些人回去,大夫人果真被氣到了,在自己院子裡罵了一晚上不說,早上又杖責了院子裡兩個觸了黴頭的丫鬟,弄的她的院子裡,人人自危。
葉芷蔚聽了心中痛快,忽地想起什麼似的,道:“金叔可懂得瞧傷?”
金冥陽不明所以,她便將昨天在街上發生的事跟他說了。
金冥陽不由得大驚失色,“三……三小姐,您……您的膽子也太大了!”
葉芷蔚苦笑,她又不能說前世她與吳瀧認識。
金冥陽跟她去了柴房,小蓮已經親手將這裡收拾過了,在地上鋪了厚氈,讓吳瀧睡在上面。
金冥陽從小軍營出身,對於外傷也經常自己動手處理,他伸手探了探吳瀧的脈,微微蹙眉。
“怎樣?”葉芷蔚心裡有些沒底,不知耽擱了這一晚,是不是會影響到什麼。
“有些內傷,要慢慢調理。”他頓了頓,對她道,“三小姐請轉過身去。”
葉芷蔚知他想查看吳瀧身上的傷,自己身爲女子理應迴避,於是背過身去。
她聽身後一陣悉悉索索衣物響動,不一會,聽金冥陽開口道:“還好,都是些皮外傷,淤血青腫,看樣子應是被打了殺威棒。”
想必是太子黨那幫人對他用了私刑,葉芷蔚爲難道:“現如今我又不敢去城裡給他請大夫,不知金叔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金冥陽看着地上的吳瀧,沉吟道:“右侍郎吳府一門慘案,到現在官府還在到處懸賞捉拿兇手,而且有關吳府三公子失蹤一案傳得沸沸揚揚,你這個時候要是去城裡請大夫,只怕最後會引禍上身。”
葉芷蔚蹙起眉頭,問心自問,就算她提前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當時在城裡,她也絕不會將他丟出去。
“求金叔幫着拿個主意。”葉芷蔚誠懇道。
其實金冥陽剛纔會這麼說,無非是想嚇她快點打消收留吳瀧的想法,沒想到她的態度竟這麼堅決。休系土號。
“請恕在下多句嘴,三小姐您是否認識此人?”
葉芷蔚點了點頭,“之前確實見過兩次。”
“你可知此人名聲如何?”
葉芷蔚無奈一笑,她知金冥陽是擔心她被這少年騙去了芳心,“金叔莫要誤會,我知他年少輕狂,不過他的爲人總算是還有可取的一面,只要善加引導,也不失爲件好事。”
金冥陽一愣,看着葉芷蔚那張略顯稚嫩的臉,再聽她言吳瀧年少輕狂,不由得苦笑起來,三小姐的年紀也不大,可是這話說出來,卻像是長輩在教訓晚輩一樣。
思忖片刻,金冥陽道:“傷藥在下可以弄到,今日便可送來,但此事極爲兇險,只怕城裡現在想尋吳公子的不只是官府一途,很可能兇手這時也在找他。”
此種情況她早已預料到了,所以她現在需要更多的幫手。
“對了,金叔是否知道城裡的萬祥和鏢局?”
金冥陽愣了愣,“你怎麼知道此處?”
“是父親那日囑我,若有難處可尋萬祥和的莫三笑。”
聽到莫三笑三個字,金冥陽臉色變了變,緊張道:“葉公爺可有給你進門的門牌?”
她這才知道,那日父親交給她的那塊紫玉,竟是進門的門牌。
若只是普通鏢局,如何會用到這種東西,她不禁對萬祥和鏢局越發的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