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萬祥和鏢局的事,金冥陽表示愛莫能助,因爲那塊紫玉的門牌並不是誰都能持有的,葉芷蔚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將此事放到後面,待吳瀧這邊情況穩定了她再親自進城一趟。
不過目前她的莊上最需要的是人手,而且是靠得住的人手。
既然想要站穩腳跟,就要先有防人之心,她昨天才把大夫人的人趕回去,只怕大夫人不會善罷甘休,她現在人單勢孤,最需要的就是招些護院。
不過目前她的情況也不樂觀。手頭銀子最成問題,護院價格也不低,短期內她算了算,竟有些入不敷出。
不過最終還是金冥陽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爲她找來了十幾個當初曾跟他一同在軍中任職的老兵,雖然他們個個年過五旬,生活潦倒,但他們這些人全都是從戰場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經驗豐富不說,要求還不高,只求有地兒存身,給口飯吃就行。
葉芷蔚讓人將莊子的西邊院子收拾出來,讓這些人住進去。
軍中之人,性格都粗枝大葉的。當面叫着她東家東家,背後卻都一個個稱呼起侄女來了。
米嬤嬤一個勁的搖頭,稱壞了規矩,不過葉芷蔚卻一笑了之。
她在這些人眼前,又沒有大小姐的架子,待人又隨和,很懂他們的心思,才半天功夫就跟這些人混熟了。
金冥陽幫她解決了護院的問題。又給吳瀧尋來了藥,她便將吳瀧偷偷轉移到了西院,那邊都是男人,就算有人懷疑也尋不到什麼把柄,對外她只稱這是她孃家的表哥,來京城投親,卻遇了歹人,被劫了財物,差點丟了性命。
那些護院都是軍中出身,向來清楚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所以他們沒事也會幫把手,照顧下吳瀧。
用上好藥,吳瀧第三天便醒了。但卻是不說話,每天直愣愣的睜着眼睛就像木偶似的,只有當她偶爾過去探望,他眼珠纔會轉動幾下,其餘時間就像丟了魂似的。
葉芷蔚如今已從金冥陽那裡知道了有關右侍郎吳府發生的慘案,不論誰攤上這種事,心裡都不會好過,她也不強求他一下就想清楚,只由他慢慢養着。
這幾日她曾帶人到莊子裡走了走,大致弄明白了爲何這裡年年欠收。
這裡地勢較低。背後又靠山,不少田地都常年浸水,而大夫人派來管田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上心,每年都隨便弄些種子,丟了就不去管了。
葉芷蔚思忖了半天,命令莊裡還剩下的幾家農戶,全部將田挖成池塘。
這一下可嚇急壞了那些農戶,他們原本就吃不飽,要是再將田挖了,明年他們吃什麼?
王婆子知道了心中暗笑,只道這位三小姐怎麼可能懂得農家的事,她巴不得讓莊上亂起來,於是主動擔起了勸說農戶挖田造塘的任務,半勸半命令,沒用六天功夫,每戶都開始了挖田造池。
米嬤嬤有些擔心,生怕王婆暗中對她們不利。
葉芷蔚卻並不在意,王婆的那點心思明顯的很,這種人若不好好利用怎麼能對得起大夫人給她挖的那些坑。
爲了解決糧食問題,她也想過不少辦法,莊子背後便是綠蘿山,聽莊上農戶說山上有不少獵物,不過卻因爲有猛虎,所以他們平時就連打柴都不敢走得太遠。
那些護院聞聽此言卻是興奮的一個個擦拳磨掌,主動要求上山打獵。
葉芷蔚怕他們出事,於是讓他們多帶了些人,拿上趁手的傢伙,又派了熟悉山路的農戶做嚮導,去了後山。
一夥人去了後山,直到太陽偏西纔回來。
葉芷蔚還在屋裡埋頭寫着什麼,忽聽窗外傳來小丫鬟的驚呼:“護院他們回來了,小姐快去看看吧,他們獵了老虎回來呢!”
葉芷蔚一愣,立即放下筆跟着小蓮也出了院子。
只見院外的地上橫七豎八的堆着十來只山雞,五、六隻野兔,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隻老虎。
葉芷蔚見狀也不由得露出驚詫的表情,小蓮好奇的上前,想看個清楚,卻又有些害怕。
莊裡的農戶全都出來看熱鬧,把那幾位護院圍在當中,聽他們說着獵虎的經過。
不少小孩子大着膽子上去偷摸老虎的皮毛,卻被各自的母親呵斥。休嗎坑劃。
葉芷蔚面帶微笑站在那裡,聽着滿院子的歡聲笑語:男人們豪爽的大笑着,孩子們歡叫着圍在四周,婦人們略帶寵溺的訓斥聲充斥在一起,隨着暮色漸攏,變得溫馨而暖心起來。
這便是她曾經想要的生活吧。
不知怎麼,她突然就想念起了那個人。
也不知風暮寒的大軍到了什麼地方,以前他經常會在自己面前抱怨軍中帳冷,就像個小孩子似的,爲了討得自己的關注和安慰,假意發脾氣,或是冷着臉子,不過是想讓她去主動哄他,寵着他。
突然間她覺得,眼前這一幕,如果他在的話,就更完美了。
農戶的婦人們開始收拾那些獵物,各家都拿來了自家做的飯食,有擅長廚藝的婦人主動負責起處理野物的活計,男人們則忙着分割老虎肉。
手熟的護院們將老虎皮整張剝了下來,晾曬在院子裡,冷不丁誰從旁邊經過時還會被嚇一跳,時不時引來衆人善意的鬨笑聲。
暮色漸攏,院子裡燃起篝火。
因着後山的老虎被殺了,今日跟着上山的不少農戶都打了比以往多一倍的柴火,架子上串起大塊的老虎肉,夜風一吹,肉香陣陣,光是遠遠聞着就讓人垂涎三尺。
葉芷蔚讓小蓮從庫房裡將最後的兩壇米酒取出來,立時引來衆人一片讚歎之聲。
“東家,我們先敬你一杯!”陳護院在這裡年紀最長,平日話不多,但卻是這些人的主心骨,他在軍中時與金冥陽交情最深,所以當初他對金冥陽的提議欣然接受,現在看來,此處倒也是個絕佳的去處,別看東家年紀小,可是爲人處事卻很得他們心思。
葉芷蔚酒量原本就不錯,前世只不過是因着身子被損了,所以才沾不得酒。
衆人見她端起酒來,瀟灑的飲一而盡,一個個只驚得瞪大了眼珠子。
震驚過後,人羣中傳來叫好之聲:“東家好爽快!”
葉芷蔚嫣然一笑,面上掠過一絲酒後的緋色,眼中熠熠光彩不知晃花了在場多少年輕男子的心……
可是,她細心維護的淑女形象沒幾天便險些破滅了。
這日一早,當她進到正屋時,驚見正屋裡的擺設完全改變了,屋當中鋪着一整塊虎皮,巨大的老虎頭朝向她,張着血盆大口。
虎皮上面,放着一把高背太師椅,椅子上鋪着大紅的繡錦坐墊,兩側一溜排着十把高背椅。
小蓮忍住笑,將她請上正當中的位子上。
葉芷蔚嘴角不住的抽搐,她是來正屋聽莊上管事回話的,可是現在這情景……就差了在這正屋樑上懸掛一塊匾額,上書:忠義堂。
心中小人扶額嘆息:這是要她做大姐頭的節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