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睿下了飛機,剛一開機,十幾條來電提醒一起擠了進來,毫無意外地,都是韓媽媽。
韓睿剛要回撥,韓媽媽的最新電話又到了。
以韓睿對韓媽媽的瞭解,她將電話接通,離耳朵遠遠地“喂”了一聲。
“韓睿你這個小兔崽子20分鐘之後,大悅城正門,如果我看不見你,你小心我宰了你”韓媽媽的聲音很是氣急敗壞。
韓睿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往電話旁挪了挪,確定韓媽媽吼完了,韓睿才優哉遊哉地答:“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罵我小兔崽子,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這對你真的很不利另外,真是太不巧了。我剛剛接到採訪任務,現在已經在廈門了。”
“別廢話,你小子肯定在這兒附近呢趕緊給我出來別跟老孃耍花樣”
“媽,媽,我要出現場了咱先不說了哈,回頭忙完了,我再跟你聯繫啊”韓睿吐吐舌頭,掛了電話。
出了機場,韓睿隨手招了一輛車,下意識地報了地名:“鼓浪嶼碼頭。”
一路上的風景倒帶一樣地從眼前滑過。
廈門,鼓浪嶼,十年了,韓睿連做夢都不敢觸及的地方。
幾年前,韓睿還在泰晤士報倫敦總部實習的時候,廈門出了px事件,鬧得正沸沸揚揚,舉世關注。時任主編力薦韓睿去報道,硬是被她生生推掉了,韓睿不相信,她所謂的新聞素養能跟十年前的璀璨記憶相抗衡。
就在昨天,忍受完了韓爸韓媽的明示暗示,躺到牀上翻來覆去地怎麼都睡不着,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
凌晨兩點,韓睿氣急敗壞地從牀上爬起來,打開房間裡的所有燈,從牀下櫃子的最裡層翻出一個被透明膠帶纏得死死的小盒子,拿着盒子的手略略有些抖。韓睿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十年過去,一點殘留的碎片都還能讓你這樣。韓睿,你這輩子算是完了
韓睿有些氣惱自己,跑到廚房找到大剪刀,三下五除二恨恨地拆了盒子外的膠帶,可是,盒子打開的瞬間,韓睿似乎被十年的光陰迷了眼睛,嗆得流下淚來。
厚厚一沓畫紙,她畫的他,他畫的她,相似的畫風,相似的年輕,韓睿甚至覺得,其實,自己跟他笑起來還挺像的。
他,顧也白,應該已經娶妻生子,現世安穩了吧
拿出那一沓畫紙,露出了一個小小的信封,信封的幾個角都已經被磨得起了毛邊兒,韓睿的思緒被拉回十年前的那個冬夜:
哭過,病過,消沉過。
在她吃什麼吐什麼一週之後,自己都有些忍無可忍,終於坐在醫生面前,醫生對着一堆化驗單,略略有些吃驚地下結論:“輕度厭食症,嗯”醫生猶豫了一下,又仔細看了看其中的幾張單子和韓睿的臉色,“嗯情緒鬱結引起的。”
醫生說,最好的辦法是調節心情,吃藥是輔助。
然後,她按醫生囑咐的雙倍劑量吃藥。
至於心情,她慢慢地體會了一個詞:否極泰來。當心痛到不能再痛,便也就慢慢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