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傳到春暉閣。
夏氏大驚,慌忙對楊嬤嬤說道:“嬤嬤,你不是說這個餘木頭是個忠實可靠的嗎?怎麼就這麼輕易地露了餡?現在,咱們可怎麼辦?”
查到了楊嬤嬤,就等於查到了她身上,此事牽扯到慕府子嗣,太夫人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一旦太夫人對她有了忌憚之心,那她在慕家是真的再無容身之地了。
“大少夫人不要慌,此事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定不會牽扯到大少夫人。”楊嬤嬤倒是異常冷靜,嘴角動了動,咬牙說道,“再說了,單憑餘木頭一面之詞,無憑無據的,只要奴婢不承認,太夫人也不會把奴婢怎麼着的。”
“不,嬤嬤你太不瞭解太夫人了,太夫人平日裡看起來和顏悅色的,待下人極其寬厚,但若是激怒了她,她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你快回國公府,只要你人不在永定侯府,太夫人就奈何不了你的。”夏氏想也不想地往外推着她,急聲道,“你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
“大少夫人,奴婢不走,奴婢若是走了,豈不是正好落實了罪名,置大少夫人於不仁不義之地嘛!”楊嬤嬤不以爲然地說道,“奴婢就是舍上這條性命,也會保全大少夫人的。”
主僕倆正拉扯着,卻見蘇氏閃身而入,冷聲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拉拉扯扯的。”
“母親,此事不管楊嬤嬤的事,都是那個餘木頭信口開河惹的事端。”夏氏忙上前拽住蘇氏的衣角,急得快哭了,“母親。這可如何是好?”
“夫人。”楊嬤嬤忙上前福身施禮,“奴婢冤枉。”
“楊嬤嬤,你是不是冤枉,全憑太夫人怎麼看了。”蘇氏捏着帕子,冷眼打量了夏氏和楊嬤嬤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餘木頭雖然提到了你,但是他畢竟也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待會到了太夫人那裡。你也不用慌,如實稟報就是。”
楊嬤嬤會意,忙點頭應道:“多謝夫人提點,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給太夫人請罪。”
蘇氏看了夏氏一眼,輕嘆了一聲。不冷不熱地說道:“大郎媳婦,此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母親也不打算說你什麼。怨就怨你沒腦子,竟然讓餘木頭出面才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這次的事情。母親護你周全就是,若是你還願意跟大郎過。就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好好伺候大郎,也早點懷個孩子,你知道太夫人最重子嗣,日後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會原諒你今日所爲,若是你執迷不悟,再跟楊嬤嬤串通一氣地胡鬧,別怪我不念你我婆媳一場的情分。”
“一切全憑母親吩咐。”夏氏早已經亂了手腳。
“跟我來吧!”蘇氏掀簾而出。
夏氏愣了片刻,也急急地跟着走了出去。
皇甫氏板着臉坐在臨窗大炕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楊嬤嬤,冷聲道:“楊嬤嬤,你雖然是跟着大少夫人陪嫁過來的嬤嬤,但是我們慕府也待你不薄,吃穿用度,從來苛待過你,可你竟然指使餘木頭下毒毒害主子,用心如此歹毒,我豈能容你?”
“太夫人,奴婢冤枉,奴婢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指使餘木頭毒害主子,都是那個餘木頭胡說八道地陷害奴婢。”楊嬤嬤連連磕頭,“還望太夫人明察。”
“我這裡不是官府,你也不用在我這裡叫屈,一會兒你去牢裡跟餘木頭對質去吧!”皇甫氏看也不看她,吩咐道,“來人,把楊嬤嬤帶下去,交給官府論處。”
立刻有兩個小廝上前架着楊嬤嬤往外走。
楊嬤嬤大驚,掙扎道:“太夫人,太夫人您聽奴婢解釋,此事真的不管奴婢的事啊!”
皇甫氏冷哼一聲,起身去了內室,絲毫不理會她。
“太夫人,太夫人……”楊嬤嬤這才害了怕,哭倒在地,“求太夫人不要把奴婢送到官府裡去,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適才夫人不是說,太夫人沒有確切的證據,讓自己不用慌嗎?
怎麼太夫人是想把她送到官府裡去呢?
天哪,官府豈是人去的地方……
楚嬤嬤端着果盤,從她身邊盈盈經過,見楊嬤嬤伏在地上大呼小叫的不肯離去,忍不住停下來,冷諷道:“楊嬤嬤,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恕,太夫人之所以把你送到官府論處,那是因爲府上二少夫人有喜,太夫人容不得府上有半點殺戮,所以你還是到公堂上去申冤吧!”
楊嬤嬤聞言,頓時像泄了氣的氣球,垂頭喪氣地退了出去。
正好碰到蘇氏和夏氏,楊嬤嬤立刻哭着臉相求:“夫人,您可要爲奴婢做主啊!”
夏氏也抹起了眼淚。
一直以來,楊嬤嬤就是她的左膀右臂,兩人平日裡形影不離,這個女人待她猶如生母,如今她爲了她落了如此下場,她怎麼能不急?
“好了,哭哭啼啼地成什麼樣子?”蘇氏低斥道,“太夫人執意要把你送到官府,我有什麼辦法,你也不用着急,待過幾天,太夫人氣消了,我再讓人把你救出來就是。”
楊嬤嬤這才千恩萬謝地走了。
“太夫人,夫人和大少夫人來了,正在外面等着。”楚嬤嬤說道。
“讓她們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皇甫氏擺擺手,冷聲道,“告訴她們,也不要去清心苑煩二郎媳婦,日後,府裡任何人到清心苑去,都要到我這裡說一聲,否則,別怪我老婆子沒有提前說明白。”
竟然有人敢加害她未出生的重孫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蘇氏和夏氏只得悻悻離去。
慕長源下朝回來,聽說此事,氣得狠狠訓斥了蘇氏,說她管家不嚴。竟然放任下人在眼皮底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理應交給官府處置。
蘇氏原本還想爲楊嬤嬤美言幾句,聽慕長源這麼一說,到底也沒敢出聲,只得憋了一肚子氣,任由慕長源數落。
慕長源見蘇氏雖然沒有跟他頂撞,眉眼間卻並不服軟。心裡一陣不悅。換了衣裳,便出了怡卿園,在府裡溜達了一陣子。徑自去了梨香苑。
田姨娘雀躍歡呼地迎上前來,挽着他的胳膊,有說有笑地把他迎進了內室,連聲吩咐百靈倒茶。端點心,老爺都好幾天沒來她這裡了。今天好不容易來了,說什麼也不會讓他走了!
蘇氏得知慕長源去了梨香苑,自然很是不高興,便讓許嬤嬤去傳了冬玉來。怎麼她給他挑的女人,他就看不上呢!
冬玉絞着衣角站在蘇氏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蘇氏一見她怯生生的樣子。差點拍桌子,不動聲色地問道:“冬玉。這個月,老爺去你那裡幾次?”
冬玉頓時紅了臉,聲如細蚊地答道:“一次。”
確切的說,應該是一次也沒有,上次,老爺剛歇下,還沒碰她,就被梨香苑那邊給叫走了……
“一次?”蘇氏冷笑,“這個月還差兩天就盡了,老爺竟然去了你那裡一次,你說我擡你這個姨娘還有什麼用?”
怎麼就爭不過梨香苑那個小賤人呢!
冬玉低頭不語。
老爺不去她那裡,她有什麼辦法,總不能也像田姨娘那樣死纏爛打地纏着老爺吧!
“夫人,蘇將軍來了。”許嬤嬤掀簾走進來稟報道。
“你且退下吧!”蘇氏不耐煩地衝她擺擺手。
冬玉如釋重負地退了下去。
兄妹倆進了正廳坐下。
許嬤嬤上前奉茶。
“怎麼不見侯爺?”蘇從胥有滋有味地喝着茶。
“已經派人去找了,大概是去了太夫人那裡了。”蘇氏淡淡一笑,“哥哥可是有什麼急事?”
若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他是不會來的。
兩家雖然成了親家,但是來往並不比以前密切。
“也沒什麼急事,就是朝堂上有些事情想跟侯爺和世子商討一番。”蘇從胥直言道。
“哦,那哥哥稍等,我先去安排一下晚膳,待會兒哥哥和侯爺世子邊吃邊談。”蘇氏起身去了廚房。
蘇從胥沒有拒絕,只是不動聲色地喝着茶等着。
慕雲霆一回家,便提着一個食盒,直奔內苑。
一品居剛出鍋的紅燒牛筋和清蒸乳鴿,他媳婦肯定愛吃。
一進門,便聽沈青黎說了下毒一事的來龍去脈,慕雲霆抑住心裡的憤怒,好言安慰道:“此事就交給祖母去辦就好,你且不要想別的,安心養胎就好。”
“我一想到有人想害我的孩子,我就很擔心……”沈青黎見慕雲霆滿臉凝重地看着自己,便又莞爾一笑,“你放心了,以後我一定很小心的。下毒的事情,只是個意外,我們應該相信府裡還是好人多的。”
“你倒是想得開。”慕雲霆忍不住地把她攬在懷裡,下巴摩挲着她的鬢間,內疚道,“你說,我該怎麼做,才能確保你不會受任何人的傷害。”
“世子,你不要這樣,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沈青黎仰臉看着他,動情道,“我覺得我何其幸運,跟了你,自從一品居那兩個師傅來了以後,我竟然再沒有孕吐過,就憑這一點,我對世子是心存感激的,我想世上沒有幾個女子能享受到我這樣的殊榮的。”
“傻瓜,你懷的是我的孩子,我做這些是應該的!”慕雲霆不以爲然地笑笑,打開食盒,把兩個瓦罐端出來,推到她面前,“只要你跟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就後顧無憂了,來來,什麼也不要想了,吃東西。”
“怎麼又帶了吃的回來!”沈青黎衝他甜甜一笑,嬌嗔道,“你看我現在都胖了一圈了,誰知道等生孩子的時候,會胖成什麼樣子,到時候,你不要嫌棄就好。”這些日子,慕雲霆隔三差五地往回帶吃的給她,還一個勁地哄她多吃點,害得她都胖了好幾斤了。
那個,待過了前三個月,得節食了。
“胖了嗎?”慕雲霆捏捏她的臉,端詳了片刻,搖搖頭,笑道,“我怎麼沒看出來呢?你身子本來就單薄,再胖上二三十斤纔剛剛好,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
桃枝早就看慕雲霆提了食盒進屋,便去廚房取了碗筷送了進去,伺候沈青黎洗了手,纔不聲不響地退下。
橙色的晚霞肆無忌憚地鋪在天邊,映在窗櫺上,影影綽綽地透了進來,灑滿了屋子。
屋子裡不時傳來幾聲歡笑聲。
桃枝站在廊下,也跟着抿嘴一笑,忍不住想起那個人,心情又隨之黯淡下來,他遲遲沒有迴音,倒是是什麼意思?
是看不上她,還是對秦氏念念不忘……
正想着,卻見許嬤嬤腳步匆匆地走進來,見了桃枝,眉眼彎彎地問道:“桃枝姑娘,世子在嗎?”
“世子正在陪少夫人吃飯,嬤嬤有什麼事嗎?”桃枝上前迎了幾步。
“蘇將軍來了,夫人在怡卿園準備了晚膳,讓奴婢過來請世子過去吃飯。”許嬤嬤淺笑道,“麻煩桃枝姑娘通傳一聲。”
慕雲霆在屋裡依稀聽了個大概,便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穿鞋下炕,說道:“你再吃點,我過去看看,蘇將軍畢竟是長輩,不能讓他久等。”
“嗯,快去吧!”沈青黎也跟着他下炕,替他整理衣衫,“記得少喝酒,多吃菜,早點回來。”
“怎麼?我還沒走,你就捨不得了?”他順勢握住她的手,打趣地看着她,“你讓我早點回來幹嘛?”
沈青黎大膽地迎着他的目光,直言道:“你自然想幹嘛就幹嘛!”
“你個妖精,說話越來越大膽了,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吃掉。”慕雲霆捧起她嬌豔欲滴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低聲道,“等晚上回來我再收拾你。”
怡卿園。
酒過三巡,茶過五味。
蘇從胥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慕家父子,沉聲道:“許有則之子許實在幷州任知府這幾年,魚肉百姓,桀驁不馴,民不聊生,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待明日上朝,我定要彈劾他,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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