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從楚天秋身上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齊夏的方向。
卻未曾想到齊夏也在死死地盯着他。
“有意思。”青龍說道,“連外語都出來了……那條蛇到底說了什麼話?”
“你不是「神」嗎?”地龍捂着嘴笑道,“「神」不知道外語,本地「神」哦?”
青龍未曾說話,地龍又笑道:“可是朝鮮族話也不算外語,畢竟都是同胞,你身爲「神」怎麼連這個都不懂?”
“你只需要知道,你在求死的路上多了個伴,那條蛇會和你一起走的。”青龍說,“敢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動作……難道真的不怕死嗎?”
“這世上誰不怕死?”地龍說道,“但凡有活下去的念想,又有誰想主動死?”
“哦?”
“「求生」和「進食」、「繁衍」一樣,都是人類的本能。”地龍說道,“雖然「恐懼」也是,但「恐懼」通常會被克服。”
“那是爲什麼呢?”青龍眯起翠綠色的眸子喃喃道,“對於凡人來說,「念想」比「恐懼」的優先度更高?”
“青龍……”地龍聽後沒有回答,轉過身,明黃色的眸子一閃,虎牙也露了出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在爲什麼活着?”
青龍聽後微微一怔:“你在問我……?”
“是啊,我不能問你嗎?”地龍笑道,“聊天唄,這又不是你單純審犯人。”
“我……”青龍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只是頓了頓說道,“「神」怎麼會死?我不需要考慮自己爲什麼活着,只需要知道自己死不掉即可。”
地龍噗嗤一笑,伸手捂住了嘴巴:“青龍,是不是自稱爲「神」的時間太久,連你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
“你……”
“你在神話故事中見過像自己一樣的「神」嗎?”地龍又說道,“屈指可數的幾個能力,又從不爲這「桃源」的芸芸衆生着想,無數人都想殺死你,屬於一種……新的「神」?”
“凡人對自己理解不了的事物都帶有恐懼心理,例如黑夜、深海、宇宙。”青龍沉聲回答道,“所以他們想要殺我也合理,我是他們無法理解的存在。”
“所以就是「神」了?”
“不然呢?”青龍輕輕揮了揮袖子,撣掉了身上的灰塵,“我如今能聽明千里之外、身趨心之所動、豪奪他人理智、舉手喚下天雷……莫非這樣還能稱作「人」?”
“說的也是哦。”地龍沉思了一下,“連我都不算「人」了,把你當成「人」也太奇怪了。”
“所以你問我爲什麼活着?”青龍說道,“因爲我不想死,所以活。”
地龍伸手指了指下面奔波的衆人:“那他們想死嗎?”
“他們沒得選。”青龍說道,“因爲我先選了。”
“那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地龍說,“你明明比他們要強,卻還要先一步做出選擇,哪有這麼不公平的事?”
“道理……公平……?”青龍輕笑一聲,“地龍,這就是這個世界上的道理。所有的資源一定是強大者先做選擇,隨後纔會降級給弱者做選擇。你所認爲的道理和公平從來就沒有適用過。”
“所以會不會有那樣一種人……爬到和你一樣高了之後,來幫我們這些弱者做選擇。”地龍一臉認真地看向青龍,“對我們來說,他纔是真正的「神」。”
“對於「凡人」來說就這麼簡單嗎……?”青龍聽後頓了頓,“那個人甚至不需要上天入地,也不需要有莫大的力量,僅僅是幫你着想就可以被稱作爲「神」?”
“你常把「凡人」掛在嘴邊,卻不知道這個淺顯的道理嗎?”地龍回答道,“對於「凡人」來說我們不需要「神」給我們展示移山填海的力量,更不需要他們上天入地。一件對我來說本就不可能的事,我祈禱了,他應驗了,那他便是我心目中的「神」,我會日夜保證他的香火。”
“所以呢……?”青龍又問道,“爲了這個「香火」,你連死都不怕,連「本能」都克服了?”
“哈。”地龍被青龍逗笑了,“只可惜我祈禱的內容不是讓我自己活,而是讓大家結束這份苦。所以在這個條件下,「神」是在替我做事,他若是說我死能應驗這個祈禱,那我死。”
說完之後她又想到了什麼,盯着青龍補充道:“對了,我說的這個「神」並不是你。”
“我感覺也不是我。”青龍回答道,“不必說「祈禱」了,連「求饒」我都聽過很多,卻從來沒有一次給他們應驗過。”
“所以說你爲什麼要自稱爲「神」呢?”地龍問。
“這個問法很有意思。”青龍說道,“是誰規定這世界上的「神」必須要爲「凡人」服務?難道我是因爲想要服務這些人才獲得通天能力的?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既然我比這些人都強,又爲什麼不能爲所欲爲,反而要處處照顧他們的感受?”
地龍盯着青龍墨綠色的瞳孔沉默一會兒,緩緩說道:“那說明你依然是以「凡人」的視角在看待「神」。”
“什麼……?”
“剛纔這段話偏偏暴露了你凡人的本性……”地龍笑着回答道,“你理解不了「神」爲什麼明明有着莫大的能量還在幫助脆弱的凡人,可你剛纔說了,「神」是凡人理解不了的存在,你理解不了「神」,所以你不是「神」。”
青龍聽後,面色一時之間變得非常難看,眉間的青筋漸漸鼓起。
“在有了絕對的權利和力量之後反而想去折磨他人尋找存在感……”地龍繼續說道,“這聽起來真的很像凡人才會做的事,而且是前半生過得不順的凡人。這個叫什麼來着……”
地龍撓了撓自己的頭,忽然張開眼睛:“……就好像報復性消費,是吧?長大之後會把自己小時候窮、沒錢買的東西全都買一次,可東西有了,快樂卻沒了。”
“你是真的有點活夠了。”青龍怒笑着說道,“就算你註定都要死,我也能決定你死得痛不痛快。”
“這又有什麼關係?”地龍問道,“既然要槍決了,難道我還在乎子彈的口徑嗎?”
青龍面色一冷,伸手捏住了地龍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