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慕北陵連夜趕回徽城,到徽城是已近天明,疾入城門,直奔校場,見鄭遜,命其立刻集結隊伍。遂復奔令尹府,奪門而入,抓一下人問及鄔裡寢房,穿前堂,過花園,入後堂,至一房外。
他深吸口氣,踏階上去,衛兵擡手拉下,被他一掌掀開,擡腳踹開房門,見鄔裡四仰八叉睡的正香,猛然大喝,拱手拜道:“屬下慕北陵,拜見大將軍。”
鄔裡被嚇,“騰”的從牀上竄起,反手靠在枕邊的鋼刀,立於榻上,喝道:“什麼人。”
慕北陵再拜:“屬下慕北陵,參見將軍。”
鄔裡眯眼看來,好半晌方纔回神,扶額惱道:“你小子有病吧,大清早吵老夫清夢。”插刀入鞘,他又道:“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不知道擅離職守是大罪嗎?”
慕北陵哪裡有心思與他多解釋,單膝跪地,請道:“屬下請大將軍速速出兵,馳援襄硯。”
鄔裡道:“出什麼兵?馳援哪個襄硯,大清早你他孃的說什麼胡話呢。”
慕北陵道:“屬下所言句句屬實,昨夜夏涼大軍已渡艮水,乃屬下親眼所見,屬下懇求大將軍速下軍令,出兵馳援襄硯。”
鄔裡罵道:“放屁,那艮水是那麼好渡的嗎?百年來都沒人渡過,你現在跑來告訴老夫有人能渡艮水?簡直胡說八道。”又指其道:“快快滾出去,繞了老夫清夢。”
慕北陵再叩首道:“大將軍,你我恩怨不過個人恩怨,眼下是整座襄硯城都在夏涼的刀兵之下啊,請大將軍三思啊。”
鄔裡別過頭,剛拿起茶杯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啪”一聲摔碎茶杯,高喊道:“來人啊,把這個信口雌黃的東西給老夫扔出去。”
左右進來,夾住慕北陵,往外拖去,慕北陵不依不饒,依舊高喊:“將軍若不信,還請將軍賜我人馬,屬下願親去馳援。”被拖出房間,房門“彭”的關上,內裡傳來鄔裡暴跳如雷之聲:“滾,老夫一個子都不會給你。”
慕北陵看那緊閉房門,心頭甚涼,無奈反出令尹府,見姑蘇坤在府外等候,湊上去苦笑道:“官微言輕,襄硯不可保。”
姑蘇坤沉默片刻,忽道:“王陵中有一萬將士,郎將如需要,我可向清塵長老借來一用。”
慕北陵聞言大喜,抓起雙臂說道:“當真?姑蘇大哥願助我?”
姑蘇坤道:“我爲西夜,而非爲你。”
慕北陵喜道:“一樣一樣,那勞煩姑蘇大哥速去稟報清塵長老,我在城外等候。”
姑蘇坤點頭,吩咐六人好好保護慕北陵,獨自出城去。
慕北陵奔去校場,鄭遜已集合完隊伍,見其過來,迎上問道:“郎將讓屬下集合隊伍可是有任務?”
慕北陵道:“夏涼大軍昨夜飛渡艮水,現正在襄硯外集結。”
鄭遜大驚道:“竟有此事,夏涼人真的過艮水了?”
慕北陵點頭,說道:“不過大將軍不信北陵之言,眼下我沒兵符,動不得徽城大軍。”
鄭遜皺眉,沒有兵符,徽城任何將兵不得私自行動,否則軍**處,但如此一來襄硯便會失守,孰輕孰重,他暗自掂量許久,而後咬牙說道:“郎將若是不棄,我手下有一千騎兵可隨郎將襄硯禦敵。”
慕北陵大感訝異,沒想到他竟出此言,說道:“鄭統領,你可要知道擅自出兵的後果啊,鄔裡若知,決計不會放過統領的。”
鄭遜笑道:“大丈夫生來就是保家衛國,何況眼下已經別別人打到家門口了,屬下信得過郎將,願隨郎將去襄硯。”
慕北陵道:“好,有骨氣。”拍了拍他肩膀,想了想,又道:“這樣,你先讓你的人稍安勿動,不要引起別人懷疑,我怕被鄔裡知道,我們就都走不了了。還有,差個信得過的人去程進溫將軍那裡一趟,就說我說的襄硯危矣,讓他立刻班師去救。”
鄭遜應下,叫來一士兵,在其耳旁低語幾句,那士兵連連點頭後迅速跑去後方大營。
有過一會,忽聞城外有哨聲響起,姑蘇離湊前告道:“大哥已經回來,可以出發。”
慕北陵點頭,大手一揮,道:“鄭遜,出發。”
衆人翻身上馬,奪門而出,是以千名士兵同時出城,驚動城門守衛,攔之不得,只得連滾帶爬跑去報信,於此時,慕北陵已帶將兵行出兩裡。
姑蘇坤領來五千守陵將士,據他說皆是實力了得之人,加上鄭遜的一千人,足有六千人衆,雖是杯水車薪,他也盼能阻敵片刻,以待大軍馳援。
令尹府中,鄔裡接到數千將士出城的消息時,憤怒至極,摔杯大喝:“反了,都他孃的反了。”旋即速命鄔重,李泰,呂無適三人追擊捉拿。
程進溫前來,將慕北陵所告之事知會鄔裡。鄔裡冷笑道:“豎子之言,焉可信哉。”又問程進溫可曾接到襄硯軍報,程進溫道:“沒有。”
鄔裡告知:“此慕北陵一直與都仲景大人不對付,此際必是想拉人入夥,壯大自己實力,以爲對抗都仲景大人。”
程進溫思來想去,又無接到襄硯急報,只能信他之言,按兵不動。鄔裡遂又讓人飛鴿傳書朝城,告都仲景道:“慕北陵造反,偷徽城千人奔去襄硯,恐對襄硯不利,往速下令斬之。”
翌日午時,慕北陵率軍至襄硯,觀襄硯城外無動靜,來往商隊如往日熱鬧,差人去飛索地探查,探子來報,除了飛索不見人影。頓感不對,心道:“難不成夏涼人真沒攻襄硯,若真如此,此次老子恐怕在劫難逃了啊。”
鄭遜也覺不對,勒馬問道:“郎將,這是怎麼回事?”
慕北陵苦笑搖頭,回頭看身後長龍般的隊伍,暗自叫苦:“這烏龍要是鬧大了,生是拖累這麼多的弟兄。”
他頗有些不甘,讓士兵們原地休整,帶姑蘇七子與鄭遜策馬至城門處,問及守衛:“這兩日城中可出何事?”
那守衛搖頭回道:“城中一切安好,大人這是……”忽見 半里外旌旗招揚,面色大變,怪叫道:“你們是什麼人。”
慕北陵聽他那句一切安好,登時有些六神無主,再見其驚懼樣,撫慰道:“無事無事,我們是徽城的守軍,路過而已,路過而已。”
那守衛將信將疑,問道:“大人此話當真?”
慕北陵苦笑,轉面看鄭遜,鄭遜臉色也頗爲難堪。慕北陵無心再說,招呼幾人調轉馬頭回去。心想:“這次真他孃的完蛋的,私調軍隊,謊報軍情,哪一條都夠自己喝一壺的。”
回到隊伍前,鄭遜搖頭苦笑,慕北陵輕咬下脣,道:“這次恐怕害苦兄弟了。”
鄭遜勉強擠出一抹苦笑,道:“無事,屬下最多被降職而已,倒是郎將……”他話未完,姑蘇坤忽擡手做出噤聲手勢,悄道:“不對。”
二人微驚,看他。姑蘇坤道:“剛纔那人是個修武者。”
慕北陵問道:“哪個人?”
姑蘇坤瞪他一眼,道:“就是剛纔那個守衛。”
慕北陵心尖微顫,即可暗呼:“不可能。”話出口,陡覺不對,心想:“以姑蘇坤的實力,絕對不可能看走眼,可縱觀哪座城池能有此大手筆,竟捨得讓修武者守門。”想到於此,雙目猛瞪,看向姑蘇坤,二人相視,姑蘇坤暗暗點頭。
鄭遜見二人打着啞語,不由問道:“郎將發現了什麼?”
慕北陵沉聲道:“如果姑蘇大哥感應不錯的話,那麼現在的襄硯,已經不是西夜的襄硯了。”
鄭遜輕愣,旋即猛睜大眼睛,話到嘴邊呼之欲出。慕北陵朝他點點頭。鄭遜暗呼:“夏涼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攻下襄硯,而且城外並無戰鬥痕跡,連老百姓也……”
慕北陵想了想,道:“箇中緣由我也說不清楚,不過照目前看來,夏涼人應該是神不知鬼不覺奪了襄硯。”
鄭遜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慕北陵皺眉搖頭,木已成舟,他也無計可施。
忽聞城樓上破空聲襲來,循聲望去,衆人登時大驚,數千流失齊射,箭如雨下,轉眼便至身前,慕北陵抽刀大喝:“大家小心。”揮刀抵擋近身利箭,衆將士反應過來,齊抽刀御箭,奈何事出突然,又有戰馬受驚,一輪箭過,死傷數百。
接着第二輪流失襲來,慕北陵率人擋在前面,命衆人退出五里,且擋且退,好不容易纔脫離箭矢範圍。
放眼望去,城外屍身遍野,將士傷亡頗少,大多是不明就已的城中百姓。道路上物資散落,血流成河。
慕北陵死握繮繩,目色冉厲,遙望城牆,一金甲將士立於其上,單腳踏在牆垛上,伏膝看來,那人喊道:“西夜小兒,這襄硯城我們就替你收下了,謝謝了啊。哈哈……”
慕北陵聞言暴怒,喝道:“賊子何人,可敢報上姓名?”
那人狂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夏涼戚家,戚平是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