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熙雲有意求見卻仍然被方夫人婉拒。
常媽媽的笑臉是軟硬不吃,無論溫熙雲怎麼說她都能笑呵呵的頂回去。
溫熙雲氣的回去便哭,錢媽媽沒了轍只得再仔細的想辦法,而此時,梵音正打算着明日送張文擎出城,孰料方靜之今兒卻找來了。
二胖今兒沒來,家中只有兩個丫鬟陪着,方靜之進了門也覺出有些尷尬。
以前他是遵禮,如今是心虛……
“懷柳,明天送文擎兄出城,你也去嗎?”方靜之在屋中喝着青苗送上了暖茶,半晌才問出這樣一句來。
“去啊,當然要去。”梵音認真的點了頭,方靜之應下後再問:“那明日幾時在城門送他?”
梵音露出驚訝,“你不知道?”
“我去問了,可文擎兄說暫時未定。”方靜之提起此事也有些抱怨,“都是我那表妹惹出來的禍,母親也有意送她回京了,可文擎兄心底記了我的怨,我還是不願這樣的。”
“方公子,你多心了吧?”梵音杵着小臉用暖水的杯子捂手,“你不會以爲張大哥出城就一個人吧?他即便去邊境從軍也要帶一個小廝,而且路途遙遠,所需的衣用錢糧可都不少,縣令大人也派了兩名曾到過邊境的衙役大哥引路護送,一早在張家集合,吃過離家的飯、喝過離家的水纔會正式出門,你問他何時到城門,他怎能說得準?”
方靜之嘴角抽搐,“原來是這樣啊……”餘光輕瞟梵音,方靜之不乏心裡犯了點兒酸,她居然對這件事知曉的如此清楚。
比他還清楚……
這股內心散發出來的無力感讓方靜之不知所措,而梵音盯着他、等他開口的目光更讓方靜之覺得有攆他走的意思。
翕動了幾下嘴,方靜之爆出一句:“那個……我餓了。”
梵音望天翻了白眼,還以爲他沒事就趕緊走,孰料告訴自己餓了?自家難道成了這些人的食堂了?
“那個不用做太麻煩的,一碗湯麪就行了。”方靜之的臉皮很厚,笑容中也有討好之意。
梵音知道他也是爲了昨兒的事怕傷了和氣,只得起身道:“方公子若還想看父親的書便讓青苗帶着你過去。”
“懷柳妹妹你最懂我了,咱倆不愧是同月同日生的!”方靜之的興奮讓梵音心裡很是憋氣,打算做面的時候往裡面多灑上一勺鹽。
方靜之到了楊志遠的小屋內讀那本遊記。
尋常來此,他讀此書不免廢寢忘食,可今兒不管怎麼翻動卻都心思無法寧靜下來。
想起昨日母親說起要爲張文擎與楊懷柳結親做媒的時候,他的心豁然“咯噔”一下的難受,雖轉瞬即逝,可他卻忘不掉那一時的感覺。
昨兒事情被二胖那個小子給攪和了,但方靜之一晚都沒有睡踏實。
那是爲什麼呢?方靜之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是怕失去與張文擎和楊懷柳之間的友情嗎?
懵懂無知的少年總會有想歪的時候,方靜之一早便去找了張文擎,可惜他在忙着明日出城從軍的事,只是幾句敷衍便忙去了,沒空搭理他。
迷迷糊糊的便到了楊家,楊懷柳雖然接待了他,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心裡酸溜溜的。
剛剛厚着臉皮要了一碗麪吃,也看到了夢寐以求的遊記,可爲何自己讀不進去了?書中的漫天星空、高山遠景已經不能再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
亂糟糟的……方靜之心煩起來,都是溫熙雲那個表妹,再也不想見到她。
方靜之冷哼一聲,隨後強迫自己繼續看書。
只看了不到三行的字,梵音的面已經做出來了。
無心陪着他吃,梵音便讓青苗給他端了屋裡去,“記得先多晾上幾杯茶。”
“啊?”青苗有些發懵,梵音囑咐道:“照着我的話去做就是了!”
青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後便將面和水都端了過去。
方靜之有些小憂傷,因爲梵音只讓他一個人吃麪,沒有過來陪着他,還是對他生氣了啊……
舉起筷子夾了面入口,“噗!”
方靜之噎半晌一口面全都噴了出去!
“哎喲,大少爺您這是怎麼了?”青苗嚇的呆半晌才連忙爲他收拾着。
“水,快拿水,齁死我了!”方靜之咳嗽不止,整張臉已經嗆成了秋日裡的爛葡萄,發紫了。
青苗連忙拿過水,方靜之恨不能一飲而盡,“還要,水,我還要!”
“馬上就來!”青苗立即跑出去拿水,方靜之連喝了三杯纔算舒緩過來。
青苗嚇的一直盯着,雖說小姐讓備好了水,可她也沒尋思方靜之會渴成這幅模樣,還以爲他出了什麼病症,只差馬上跑出去請大夫了。
“哈哈哈……”
方靜之的狂笑讓思維飛散的青苗又提了心到嗓子眼兒,是不是真得去請大夫了?齁傻了吧?
“懷柳妹妹喲懷柳妹妹,你終於不再生我的氣了!”方靜之朝着門外大喊,連喊帶咳嗽,聲音也已經沙啞的像只公鴨。
梵音在大屋中聽到忍不住笑。
猜到自己故意惡作劇的報復他,居然沒被氣走還能樂成這樣?
這個方靜之,還真是個傻蠻子……
一碗麪的事便這樣的過去了,方靜之厚着臉皮離開楊志遠的小屋來到大屋喝了一通茶。
並非是他不走,而是身上剛剛被面噴的全髒了,需要青苗爲他收拾一下。
待收拾乾淨整潔之後,方靜之與梵音越好明日前去張府送行的時間便走了。
陳夫人這兩天過的可謂是心驚膽戰,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兒。
她當初是腦子被哪一根弦搭錯了,居然千方百計的把這個王路給請來一同參加縣令夫人的暖爐會。
怪不得她去信給自己的表嫂時,那位表嫂雖擠兌了兩句就痛痛快快的答應了,原來這個沁縣的王家是如此不堪啊!
昨兒從縣令府回來,王路便堂而皇之的住到了他們家,不僅大吃大喝的耍樂着,而且今日還特意早早的就出門去求見溫家小姐。
臉皮怎能這樣厚?人又怎能這樣的無恥?
陳夫人的心都快攪碎了,陳老爺衝進屋來對她的怒吼,更讓陳夫人險些昏死過去。
“我的鼻菸壺,我的琺琅彩的鼻菸壺就這樣的被他搶了!”
陳老爺暴跳如雷,哆嗦着手指着陳夫人道:“你快把他給我攆走,否則我就休妻!”
“一個鼻菸壺,你至於嗎?”陳夫人哭喪着臉,“我……我如若有轍,還用得着你在這裡說?”
“作孽啊!”陳老爺嗚呼哀哉,“這都是你們娘倆做的孽啊,非要與楊志遠一家子過不去,如今可倒好,引狼入室了!”
陳夫人被噎的半晌還不上嘴,陳老爺罵的無錯,陳家從楊志遠回來便接二連三的出錯,不!是從楊志遠的閨女來了,陳家就沒有過消停的日子!
陳夫人的心徹底的碎了……
“都是那個死丫頭!”
“放屁!”陳老爺此時也沒心思再容她往別人的身上找毛病,“還不都是你心高氣傲的非要召那楊志遠當女婿?你就由着你的閨女肆意忘形,已經快把這個家都搭進去啦!”
陳老爺的氣還未等徹底的撒完,就聽到門口的小廝匆匆跑來喊道:“老爺,鋪子被抄了!”
“什麼?”陳老爺踉蹌兩步,“爲什麼?”
“吳縣丞曾放在咱們鋪子裡的那一批貨被查了出來,老爺,可怎麼辦啊?”小廝這般一說,陳老爺只覺得眼前一黑,直直的倒地不起。
陳夫人嚇的連忙讓人去請大夫,而此時牛媽也匆匆的跑了過來,“夫人,不好了!”
“又怎麼不好了?”
陳夫人此時哪裡還有心思顧忌陳穎芝,“又是那個丫頭哭了?這時候沒空顧忌她了!”
“不是,是王家那位少爺,在路上被人打了!”
牛媽這麼一說,陳夫人嚇了一跳,隨即便咬牙切齒的道:“該打,他怎麼不被人打死!”
“打他的乃是縣令府的人,他把方夫人的那位外甥女給惹到了,這事兒鬧大了……夫人,夫人您怎麼了?”牛媽正說着,就見陳夫人僵愣半晌隨即渾身抽搐,口吐兩下白沫子便倒地不起。
牛媽朝外大嚷:“來人啊,夫人也昏倒了,再請一個大夫!”
溫熙雲正在看着王路在地上來回翻滾的捱打,而她正在錢媽媽的指使下悶頭痛哭。
儘管她在笑,根本哭不出來,可是硬擠出幾滴眼淚揉紅眼睛她還是會的。
早間方夫人不肯見她,溫熙雲便讓錢媽媽陪着到外面閒逛一下,也買一些當地的特產和境外傳進來的手工藝品回去當禮件送給京中的兄弟姐妹。
可馬車剛出了縣令府的門,就見這個王路忽然衝了上來,是真把溫熙雲嚇一跳。
錢媽媽反應極快,立即兌了溫熙雲一下,溫熙雲當即尖叫一聲,錢媽媽朝着縣令府便大喊,“快來人啊,有奸賊啊!”
縣令府門口的小廝也知道這個王路,可溫大小姐的貼身媽媽已經喊出了口,他們便不得不上前了。
溫熙雲餘光瞧見方夫人從府中匆匆趕了出來,她便立即哭着道:“嚇死我了,我可要早早回京,媽媽還是立即給母親去信,這裡實在太不安全了,我要早早的回去……”
方夫人聽到溫熙雲在馬車中傳出的唸叨聲,恨不能氣個倒仰,再瞧那個錢媽媽虛張聲勢的模樣,她心裡還有什麼不懂的?
這個丫頭的媽媽,心眼兒可真夠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