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天下雄奇秀險幽之極致風光所在。
無論是詩人,還是商賈,亦或者修仙問道者,都會迷醉於雄奇秀麗的蜀山。
蜀山,時而連綿起伏,不知道其大;時而斷崖絕壁直往天上,不知其高。其間,各類鳥獸、植物、懸泉瀑布,數不甚數。然而在這無數的山中,還有一種奇特的山貌,仿若不該屬於蜀中滋潤豐厚的大地,這種全部由堅硬的岩石組成的山,被當地人稱爲山柱。
所謂山柱是依照其形來命名,指山像是柱頭一樣,從平地上直直向天空而去,整個山佔地面積不大,但直指天空,不知其高。山柱大多都是不可攀登的斷崖絕壁,因全是石頭,也沒啥好的風光,抑或珍貴的資源,所以這種山柱從來都是沒有路可走。若想要到達山頂,恐怕只有雄鷹展翅纔可以到達。而且這種山柱並不是單獨孤零零的一座,一般來說,有這種地貌地形的山中,山柱都是成片出現,像是樹林一樣,也有人稱其石林。當然,這種山柱所形成的“林”與雲南的石林奇觀有本質的區別。那石林奇觀的石柱都不會很高。
這樣的山柱之林,蘊藏在連綿的蜀山之中。因其懸崖絕壁,高聳入雲,成爲懸棺墓葬或者尋仙者的最愛。
如今,陳秋娘就是在這樣一座石柱的半山腰。她原本打算養精蓄銳一宿,無奈總是想起張賜以至於輾轉反側難以成眠,最終目睹了張賜的十八騎中的坤和月將她帶入陳家暗道。
那個她熟知的暗道再也不是她所知的模樣,坤和月打開了另一條通道,來到了這個石柱中部半山腰,利用垂落的藤蔓,來到了如今的山洞裡。
山洞之外。是張賜的十八騎死士在值守,山東之內,燭臺上燃着蠟燭。這儼然一個墓室的地方。張賜就在那主墓室的石牀上安然入睡。
她起先很歡脫的心情在這一刻忽然就沉了下來。她站在離張賜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着他英俊的容顏,那一張臉上寫滿了疲憊。不過看起來似乎很放鬆。
她站在那裡,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旁邊沉默寡言的月有些看不下去,便推了推她,低聲說:“公子好幾天沒合過眼了,許是等久了,就睡着了。你去叫醒他吧。”
陳秋娘聽出月話語中是不願意她叫醒他的,所以猶豫了一下。低聲問:“我看他睡得輕鬆,不想打擾?”
“明日公子還有別的事,不能多耽擱,他要見你,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月亦低聲回答。
“嗯。”陳秋娘點點頭。
“那我在外面值守。”月拱手行禮,爾後輕輕退了出去。
陳秋娘慢慢地挪步到了石牀邊上,輕輕地說:“二公子,我來了。”
牀上的人斜倚在玉枕上,身上搭了薄薄的被子,因是和衣而睡。一身淡紫色的衣袂散在牀上,有一種凌亂之美。
“二公子,我來了。”她又喊。雖然真的不忍心叫醒睡得如此沉靜的他。
他似乎睡得很熟。並沒有任何的迴應。陳秋娘靜靜地看着他,想起在柳承的家裡,她也曾看過他閉目睡覺的模樣。那時顯然是裝的,而今在這安靜的室內,她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這人怕是真的累壞了。
她輕輕在牀邊坐下,藉着跳躍的燭光靜靜地看着他。他側着身子,面向她,幾縷髮絲垂落。拂過臉龐。那長長的睫毛密密排列成一把小扇子,覆了下來。偶爾輕顫。陳秋娘會覺得那小扇子從她心上“唰”地刷過去,刷得氣息凌亂。
這樣靜距離地看他。因心境與以往大不相同,陳秋娘不一會兒就亂了呼吸。自己也覺得狼狽不堪,連忙起身要保持距離,卻已經晚了。也許是她亂了呼吸,也許是因爲他天生警覺,總之,他睜開了眼,看到了陳秋娘。
“秋娘?”他喊了一聲,並沒有挪動身體。
“嗯。”陳秋娘這時已經站起身來,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在她面前,略略低頭,將臉埋在燭火的陰影裡。
張賜見她應了聲,便翻身起來,一邊疊被子一邊說:“這幾日太忙,有些累,沒想到在這裡等着,就困了,我算了時辰,想着你還要好一會兒纔到,就先休息休息,不然就沒體力陪你了。”
“嗯。”陳秋娘緊張得不知該說什麼,仍然只是一聲“嗯”。
“你平素伶牙俐齒的,這會兒怎麼了?”張賜疊好了被子,打趣地笑了。
“我——,不知道二公子找我來所爲何事,正在等你發話。”她胡亂抓了一理由來掩飾方纔心裡的凌亂,語氣卻因說謊更慌亂了。
張賜只是笑了笑,並不回答她的話,徑直拉了牀邊石凳上放的大氅。
這大熱天的,他披大氅幹嘛?雖然這墓室裡是很涼,但也不至於到穿大氅的地步啊。
陳秋娘略略擡頭,很疑惑地看着他的舉動。他兀自穿好大氅,又拿了石凳上另一件紫色紅邊的斗篷抖了抖,說:“這是我小妹的,我借來的。看起來你穿,嗯,有點大。”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她。陳秋娘看到他打量她,趕緊將裹在身上的薄被裹的更緊了,因爲她沒有穿外衫。
他皺了皺眉,問:“你怎麼裹着被子就來了?”
“你手下拿迷藥迷了我,擄來的。”陳秋娘說這事還是很平靜的。
“這兩個混賬,我明明說了讓他們去請你來的。”張賜有些不悅。
陳秋娘看他這模樣,倒沒有先前那般緊張,只說:“大概平素裡,你下命令時,這‘請’字的意思卻不是‘請’了,他們才忘記了這字真正的意思了。”
шωш▪ Tтkд n▪ ¢ 〇
“哦,這——”張賜輕輕搖頭笑了。
此時此刻,燭火搖曳,兩人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與寧靜。仿若那些紛紛擾擾的事,那些驚心動魄的危險全都不存在了。
兩人相視而笑。爾後。張賜打開了一個小木箱子,從裡面翻了翻,找出了一件相對比較小的袍子。將下襬撕了,說:“你且先對付着。有點大了。”
“好。”陳秋娘接了過來,張賜便背對了她。
其實,她雖然沒有穿外袍,但裡襯也是遮得嚴嚴實實的,沒露胳膊露大腿的。對於在現代社會穿過超短裙、網球裝的陳秋娘來說,原本沒什麼的。但那時,張賜打量她,她就是莫名地覺得緊張。纔將薄被裹了裹的。
這一刻,她丟開薄被,將他臨時改的袍子快速穿在身上,又繫上腰封,下襬又被他準確地撕去了,整個袍子也並不顯得寬大了。
“穿好了。”陳秋娘說。
張賜這才轉過來,卻瞧着她沒有一個動作。
“怎麼了?”陳秋娘看了看袍子,以爲是自己穿衣出現了什麼問題。
他搖了搖頭,笑着說:“沒什麼,我還沒見過這樣的你。”
“那樣的我?”陳秋娘問出這話。立刻就意識到他說的恐怕是未曾梳妝的她了。她平素上牀睡覺爲了圖省事、圖涼快都是將頭髮分開,扎倆大辮子。如今的她就扎倆大辮子,並且因爲月將她抱着一路顛簸。這辮子有些垮了,有些短一點的頭髮亂糟糟地蓬出來了。
“可愛的你。”張賜依舊笑着。那英俊的面容上全是柔和溫暖的神情,平素裡的冷漠、瞬息萬變全都消失不見了。
可愛!陳秋娘滿頭黑線。這蓬頭垢面的模樣可愛?這人的審美真是堪憂啊。
“好了,別發愣了。”張賜一邊說,一邊抓起那件小斗篷走了過來,很自然地替她披上,還要提她系脖子上的帶子。
他離得那麼近,身上的薰衣香彌散在她的周圍,他略略低頭。那溫熱的氣息就撲在她額上。陳秋娘只覺得一顆心亂得不成樣子。
有那麼一瞬間,她整個人沒法動彈。整顆心都像是停了,只呆呆地任由他幫她系領口的帶子。似乎過了許久。她才聽得他說:“好了。”
她整個人打了個顫,一下子清醒過來,猛然向後退了一步。張賜想要幫她理額前幾簇頭髮的手就那麼尷尬地懸在那裡。
“我——”陳秋娘亂得不得了,內心也很焦急地責怪自己定力這樣差,原本沉靜自持的自己怎麼在面對這樣的張賜時,全亂了。
“你在害怕我。”張賜將手收回去,輕輕嘆息。
陳秋娘聽他那聲嘆息,只覺得心疼得很,立刻搖搖頭,說:“不,不是。我只是不習慣這樣的你,在我印象中,你不是這樣的。而且,我一直在想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是的,她在瞬間的沉迷之後,在那一步後退之後,心裡全都是驚惶。張賜找她來,絕對是有很重要的事。但從她來到這裡開始,張賜就開始異於平常了。回過神來的陳秋娘一直在想他這樣的舉動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張賜聽聞她的話語,眉頭就蹙了起來,嘆息一聲,很認真地看着她問:“在你印象中,我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陳秋娘不知道這個問題怎麼回答,便抿了脣不說話。
“罷了,我不問你了。”張賜見她久久不回答,自顧自地說。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並不是不想回答。”陳秋娘解釋。
張賜顯然心情瞬間晴轉多雲了,此刻也沒能再度放晴,一張臉冷了下來,語氣有點幽怨地說:“我們就不能毫無目的,毫無算計地好好相處麼?爲什麼每一次,都非得要弄得陰謀陽謀算來算去的?那樣有意思麼?”
陳秋娘想回答“沒意思”,可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開不了口,整個人像木頭似的站在那裡。
張賜搖搖頭,整個人已經有些煩躁了,偏偏外面還有躡手躡腳的腳步聲傳來。
“滾進來。”張賜發了怒,吼了一聲。陳秋娘也被嚇了一跳。墓室門口的人卻是笑嘻嘻地說:“二公子心情怎的不好,是這小丫頭又惹你了?”
來人正是陸宸,一襲水藍色袍子,發冠將頭髮束得一絲不苟。
“你來幹什麼?”張賜很是不悅。
“喲喂,表弟。我就來瞧瞧你怎麼跟佳人約會啊。你不知道,你約會這種事,大家還是很好奇的。”陸宸一邊說。一邊往那石牀上一躺,枕着那玉枕說。“嗯,這枕頭不錯。這地方環境也好。哎,我說要是有天你表哥我去了,你把這裡給我得了。”
“你快滾回去。”張賜不耐煩地說。
“呀,你這脾氣得控制控制,要不然小秋娘會不喜歡的。”陸宸自顧自地說,爾後纔看着陳秋娘,問。“我說的對不對啊,小秋娘。”
陳秋娘原本對陸宸也沒啥不好的感覺,但此時此刻,他來胡說八道,讓兩人之間本來就**的氛圍更加尷尬了。她便冷了臉,說:“我姓江,名雲,字丹楓。你可以叫我江丹楓。”
“嘖嘖。小秋娘,你還是這麼不待見哥哥我啊。”陸宸換了個姿勢,繼續在張賜的牀上躺着。
“陸公子好歹也是名門之後。你那麼輕浮地叫,如同逗趣一個青樓女子。你禮數這麼差,你爹媽知道嗎?”陳秋娘斜睨他一眼。很嚴肅地說。
陸宸翻身而起,說:“呀,果然伶牙俐齒啊。好端端的,還能扯到我爹媽了。”
“你沒事就快走吧,我跟她有正事談。”張賜越發不耐煩,揮揮手讓陸宸速度滾。
陸宸卻像是故意要逗張賜似的,嗲聲嗲氣地說:“哎呀,張二公子啊,你就讓我留下來嘛。我保證不打擾你們的啦。好不啦。”
“滾,別逼我把你丟出去。”張賜怒吼一聲。身形一閃,就抓住陸宸的領口將他丟出墓室。然後將墓門關了。
“好了,手起刀落,世界清淨了。”陳秋娘笑着說。
張賜原本很嚴肅的,聽到她這麼說,“噗嗤”笑了,說:“好了,你別見怪了。他就那德行。”
“我沒往心裡去呢。只是,二公子今晚見我,到底所爲何事呢?”陳秋娘覺得一直這麼曖|昧着,會讓她自己先亂了陣腳,奔着崩潰邊緣而去,所以,沒等張賜的步驟,而是先主動問了。
張賜將牀整理了一下,說:“也沒多大的事,就是覺得我應該見見你,好好談一談。”
陳秋娘沒說話。她不知道張賜要跟她談什麼,是陰謀詭計,還是遊說她合作發展嫁給葉宣,又或者是別的。因爲不知道他要談什麼,她就不說話了。
張賜則是整理好一切,才提起墓室角落裡放的一個食盒與一盞燈籠,說:“走吧,我們去走走,今晚月色不錯。”
“嗯,是很不錯,可是,能看到月?”陳秋娘看到張賜往墓室的另一道門走去,而不出方纔進來的那一道門。
“能。”他回頭對她笑,燭火映照下,那一張英俊的臉,那樣溫暖的笑。陳秋娘頓時覺得周圍都亮堂起來,想起了“一笑傾城”這個詞語。
她忽然想爆一句粗口:媽的,這男人怎麼越看越帥啊。念奴什麼的,現在想來對比一下,都弱爆了。
“發什麼呆。走啊。”張賜催促。
“哦,來了。”陳秋娘立刻應聲跟上,心裡說:不管了他有啥陰謀詭計了,先跟這麼帥的男人一起賞賞月再說。
兩人一前一後,從主墓室出來之後,就是逐漸盤旋而上的墓道。其實說是墓道,陳秋娘看來更像是古堡的樓梯。
“這樓梯是在山的外圍吧。這樣盤旋而上,是爲了更加堅固吧。”走了一段之後,陳秋娘開始跟張賜攀談。因爲這種人工將這種山的內部掏空,簡直是讓人仰止的技術啊。
“是的。這是我的先祖們做的,這種地方適合避禍,休憩。不過,這不是最適合的,還有更隱秘的,以後帶你去。”他說。
“好啊。”陳秋娘脆生生地回答,好像他們真的會有以後似的。
“主要是那地方太遠,要不然就帶你去那邊了。那邊就連陸宸也不知道。”他說。
“嘿嘿,期待哦。”她回答。心裡不由得一陣難過,他說得他們似乎真的有明天與以後似的,而她卻要以一種特別的方式消失於這個世間了。爲了周圍人的安全,爲了過平凡的日子,爲了不讓他爲難繼續去守着他的祖訓。
“等最近的事忙完。我就帶你去。那地方更高,像是懸在天空似的。”張賜興致勃勃地描述。
陳秋娘聽着,偶爾迴應。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往山頂而去。一路上。張賜提着食盒與燈籠走得很慢,時不時還回頭讓她仔細腳下的階梯。
陳秋娘感覺暖暖的。對張賜又有另一種看法。以前,他在她心裡只是將門之後,是張家繼承人,算無遺策、聰明冷酷、命運悲劇、喜怒無常、脾氣不好,但如今這樣安靜地相處之下,發現這個男人年紀輕輕,卻還會懂得照顧他人。
有好次,陳秋娘看着他不斷往前的背影。心裡涌起一種難以名狀的酸楚。她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愫,就是覺得好心疼這個人。
“你怎了?”某一次,她再度停下來被張賜發現了。
“有點累。”她笑着說。
他就停下來,跟她一起坐在石階上休息。休息的間隙,他說:“以前,他很難過時,就會一個人來這裡走這些石階,一步一步地走到山頂,那些想不明白的事,就都想明白了。”
陳秋娘腦中瞬間浮現出他在這裡孤獨地走着的場景。心裡還是酸楚,抿了脣,說:“這些年。很辛苦吧。”
張賜一怔,垂了眸,爾後,輕聲說:“嗯。”
陳秋娘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便咬了脣坐在他身邊發呆。
她以前覺得自己沒有父母,外婆不理她,一個人被人欺負着長大,爾後遇見心儀的戴元慶卻是自己的表哥。在國外的十年,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命運很悲劇很苦。可是。她穿越了,來到了這個世間。見到了那麼多命運悲慘的人。陳秋娘被毒打慘死,柴瑜家破人亡被人追殺囚禁。而張賜則過着更加悲劇的生活。
她來到這個世間後,逐漸覺得自己悲劇的命運其實真的不算什麼,至少她還有那麼多的自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
而身邊這個男人,她的命運悲劇與他相比起來,簡直是小溪與大海的差距。
“我從小被選作張家的繼承人。”張賜忽然說。
“是不是那些敵人一直盯着張家,一旦有新任的繼承人,就要殺掉?”陳秋娘不再去顧慮什麼,她只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哪怕聽完之後,有可能會深陷其中,她也不管不顧。
“是的。那些敵人即便得到火器,也沒辦法運用張家的火器的。而且要製造出火器,也並不是張家一家的能力,是要合力九大家族的才能的。那些敵人只知道張家一家,盯着張家,他們一直都弄不明白火器的由來。幾百年來,一直掌控不了,也捨不得毀掉,索性就將可能爭奪江山的張家後人都滅掉。所以,張家的繼承人位置是催命符。”他說到這裡,輕笑了起來。
陳秋娘看到了笑容裡的無奈與悲涼,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不知道怎麼去安慰。此刻的她,只能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想勸他造反。
“據說,我是從三個月就開始被選作繼承人之一的,因爲還在襁褓之中就顯露出過人的聰穎。”他語氣還是帶着輕笑,以一種閒話家常的口吻在訴說他的往事。
“繼承人之一?”陳秋娘低聲詢問。
“是。張府會在庶出、嫡出的子弟裡挑選資質聰穎之人作爲繼承人,接受各種嚴酷的訓練,讀很多的書,每三個月會有一次考驗,最終在六歲時,確認族長的歸屬。當然,這期間,這些準繼承人也會一個又一個地遭到敵人的追殺,僥倖能活着的,纔有資格成爲族長。而成爲族長,纔是噩夢真正的開始。”張賜說到這裡,便沒有再說話了,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陳秋娘知道自己永遠也沒辦法去體會他的疼痛,但她只要想一想他的生活,就覺得心疼不已,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安慰他。於是在這與世隔絕的山體內部,她忘卻了矜持、驕傲,丟下了防備,憑心而走,便輕輕挪了挪身子,安慰性地抱住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