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上立起了一座劍爐。
林荒就站在劍爐前,看着爐中不時飄起的藍色火焰,目光空洞,久久未有動作。只有炙熱的火光照亮他的臉龐,汗水滾滾而下,不過片刻,林荒竟然有些搖搖欲墜,近乎虛脫。
“兄長。”
水柔驚呼一聲,腳下一點,便要踏入劍爐,將林荒扶出來。
“別動。”天劍侯連忙制止。
“放開我,你們難道看不到嗎?兄長體質孱弱,便是劍爐的高溫都難以承受,何況是鑄劍?!”水柔有些慍怒。
“或許,真的應該讓兄長換一個方法。畢竟他的身體……”楊旭有些擔心,問道。
幾人爭執起來,正猶豫着要不要勸說林荒放棄這個方法,就聽到一聲錘響。
鐺!
林荒終於伸出手,拿起鐵錘,看似緩慢卻極爲堅定的揮下了第一錘。衆人立刻停止了爭執,目光炯炯看向林荒。
鐺鐺鐺!
又是連續的三聲金鐵敲打的聲音,衆人不覺皺起了眉頭,因爲這聲音極爲刺耳,毫無章法。
“看來兄長也不是全能的,至少這鑄劍之道,我怕是比他強多了。”步雲皺起眉頭,他出身鑄劍世家,於這鑄劍之道上頗有造詣,此刻見到林荒毫無章法,甚至可以說一竅不通的打造手段,忍不住便想走進劍爐,告訴林荒該如何鑄造一柄劍。
鐺鐺鐺!
又是連續幾聲敲打之音,不過比起此前卻是好多了,隱隱之中有某種韻律之音。步雲眼睛一亮,點點頭,讚歎道:“兄長果然不愧是萬古第一天才,竟然這麼快就明悟了鑄劍十八法中的平錘法。”
“步雲,你不說話會死麼?!”鐵若男惡狠狠的瞪了步雲一眼。
步雲訕笑一聲,閉上嘴。不再說話,目光看向林荒,猛然愣住,“咦,這個手法,好奇怪,不屬於鑄劍十八法中的任何一法,但爲什麼我感覺有些熟悉?”
不止是步雲,其他人也是紛紛感覺到有種熟悉的陌生感,感覺很奇怪。有莫名的心酸在心中泛起。
林荒不知道步雲等人的想法,他此刻閉着眼,腦海中迴盪着在劍神記憶中那印象最深的一幕,一個人,一柄劍,孤獨無言,默默揮錘,那孤獨的叮噹之聲,不知道爲何。竟然是殘留在林荒腦海中最深刻的記憶。
所以林荒要了一座劍爐,他想把握那一刻的感動,那一刻劍神留給他的感動。
鐺鐺鐺!
一聲之後又一聲,水柔忽然捂住嘴巴。潸然淚崩,她心思敏感,第一個明悟這熟悉的陌生感覺到底是什麼。
“那是……父親。”
水柔淚水翻滾,眼眶發紅。癡癡的看着林荒,這一刻林荒的動作與記憶中的劍神重疊在一起,孤獨單薄的身影。不言不語,沉默鑄劍。
當時那些不曾明白的,到此刻早就懂了,悟了,痛了,傷了,心碎了。
鐺!
又是一聲輕響,林荒目光忽然變得平靜,體內彷彿涌出無盡的力量,讓他迫切的想要鑄成這一劍。
火星乍起,氤氳水汽,林荒徹底放空心神,讓自己沉浸在劍神那孤獨鑄劍的背影之中,去體悟,去追尋,去了解,那一刻,劍神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整個山峰頓時安靜下來,只有林荒那一次又一次的揮錘中,泛起的一聲又一聲寂寞無言,卻又讓人潸然落淚,紅了眼眶的輕響。
天劍侯閉上眼,靜靜聽着,腦海中想起劍神的背影,那時的他是如何的懵懂不知,不懂得劍神爲什麼都不關心他,不理會他,只是一個人寂寞的鑄劍,還不准他們靠近。
到了此刻,天劍侯再一次聽到這鑄劍的聲音,才忍不住心酸莫名,眼眶發紅。
原來你已經給我最深的愛,而我卻遲了這無數年才懂得,那無聲之中,你爲我做過的一切一切。
父愛如山,他在,他一直都在,只是我們站在山上,看着遠處的風景,何曾想起過腳下那無聲擡起我們的大山,是他給了我們一個肩膀,一個支點,一個峰巔,去觸摸這世界的最高處,去看到那遠處的風景。
水柔早已泣不成聲,鐵若男用力抱住她,只是淚水也早已失控。
她一直在想,如果當初她們不是那麼任性,那麼愚蠢,會不會,根本就不會有後面那一切事情發生。她現在依然可以躺在劍神溫暖的掌心,不需要去想象自己以後的漫長孤單流浪。
“水柔,我們要堅強一點。要讓父親爲我們感到驕傲!”鐵若男淚眼模糊,卻還是努力勸慰着早已經淚流成海的水柔。
“如果能換回父親,我寧願這一輩子都學不會堅強!”
水柔一句話,瞬間讓鐵若男淚流滿面。
如果劍神還在,又怎會需要他們堅強,劍神在那裡,便可以爲他們擋卻一切風雨。
步雲和季風癡癡的看着劍爐,這一刻,視線模糊,彷彿看到劍神的身影,站在那裡,默默揮錘。
當時他們不明白,不知道,也曾埋怨劍神的繁忙,不理會他們,但是此刻,他們懂了,悟了,痛了,傷了。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爲人父母,不過如此而已。
林荒長長的嘆息一聲,無力的放下手中鐵錘,看着面前出現在面前的一柄劍,這柄劍很奇特,無鋒也無刃,但只要你握在手中,便覺得心安。
“吾心安處是吾家。這不是一柄劍,而是一個家,一個承諾,一份責任,一生守護。”林荒握劍在手,沉吟良久,最後化作一聲長嘆。
“劍神,你的道,你的劍,你的感動,我已經明白了。那果然是無敵的信念,無敵的力量。”
林荒目光變得平靜,看向已經淚流滿面的衆人,將手中打造出來的長劍,懸掛在劍爐前,“去吧。讓他知道,他的守護,他的執着,他的信念,沒有白費!”
衆人點點頭,神情悲傷,緩緩走到那一柄劍前,這不是劍神,但他們卻可以在這一柄劍中感受到劍神那曾經的熟悉的溫暖氣息。
林荒低下頭,垂下眼眉,盤膝坐好,“劍神,你的道,你的劍,你的感動,我已經明白了。果然如此麼?要過天人五變,便是要尋找到讓自己感動的力量麼?”
“不能感動自己的力量,又如何能夠支撐我一路下去,問鼎神座!這不是天人之變,這是一場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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