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揚和史迪齊一左一右飛身上前拉住史迪威的胳膊,史迪威仍然掙扎不休,史迪揚在他腦後輕擊一下把他打昏交給身後的士兵,表情絲毫不見欣慰,說道:“敵人勢大,也不知祖父他們怎麼樣了?”
有士兵道:“元帥和幾位將軍在涼亭阻敵。”
史迪揚揮手道:“快去幫忙!”他抽了抽鼻子道,“怎麼這麼臭?”
有人無言地朝我指了指,衆人一起看我,見我一手糞桶一手糞勺,經過這麼半天的混戰,院子裡四處都是被我潑的大糞,其味可知,只不過剛纔情勢危急沒人注意而已,衆人看着我不禁又是駭然又是好笑。史迪揚道:“五弟,你這是什麼功夫?”
我不好意思道:“讓各位受委屈了。”剛纔史府裡出現了千古未有的一幕:一大羣身穿盔甲的武士跟在一個手提糞桶的人身後瘋跑,這要傳出去,史存道大元帥40年英名恐怕就要毀於一旦了……
史迪齊道:“聞臭味總好過被人殺,大哥你說呢?”
史迪揚一笑,隨即奇道:“這些人見着糞汁灌頂,居然不躲不閃倒也稀奇,就算他們認爲這東西不足以致命,可是澆在身上味道很好嗎?”他捂着鼻子走到一具屍體旁邊,見死人腳下被踩出一個深坑,其他屍首也都是如此,史迪揚想了一會,忽然道:“我明白了——他們不是不想躲,而是躲不開!”
史迪齊忙問:“爲什麼?”
史迪揚指着屍體腳下的深坑道:“他們本來是想跑的,可是五弟的劍氣壓得他們無法移動,就像小蟲子頂着暴風無法起飛一樣,你們看他們腳下這些坑,這都是他們想避開時候踩得。”
我抓着糞勺手舞足蹈道:“少爺我現在摘花折葉皆能傷人啊有木有?”
一干士兵急忙用手遮掩:“五少爺,那東西放下吧。”
我把糞勺往糞桶裡一扔:“正好也沒子彈了。”
史迪揚道:“五弟,你是不是已經晉升劍師了?”但他馬上道,“不對,我察覺不出你的級別,難道你是劍聖?”說這句話的時候,開始他還帶着開玩笑的口氣,後來才發現自己一句戲言竟然越來越接近事實,不禁連自己也被嚇住了。
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聽有人大聲道:“大元帥在那邊!”
我們誰也顧不上多說,一陣疾奔後來到涼亭,只見涼亭下,無數人正在捉對廝殺,一個魁梧的身影施開拳腳,一人同時對敵七八名強敵絲毫不落下風,正是史存道,在他身邊,史馳史飛三兄弟也都分別和好幾個對手糾纏不下,這一撥敵人中有好幾個都穿着帶着花紋的衣服,顯然也都是三色石裡的頭目。
史存道功夫大開大合,每一拳每一腳都帶着十足的勁道,圍着他那七八個人看身段起落都不弱於和史迪揚交手那個頭目,但無人能上前和老頭對上一招,只是仗着人多形成合圍之勢,史存道突前便有人在後加以偷襲,防後又有人從前面暗算,這些人深知此刻若不能精誠合作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相互配合緊密妄圖讓史存道亂中出錯好有機會下手。
這些人圍着史存道,他們外圍又被幾十個史府的衛兵圍着,只不過裡面的人劇鬥不止,以這些士兵們的武功根本插不上手。
史馳史飛史動三兄弟的境況也都大同小異,史家三兄弟都是齊刷刷的劍師中期水準,按照他們的年紀,這個水平絕不算低,可也不能算高,換句話說,三兄弟是真正的中人之資,如果放在別家,可能還不能取得這樣的成就——史存道爲了培養三個兒子,遍請天下名師,加上自己督促極嚴,後天所能做的都做了,可以說三兄弟目前的修爲已經達到了各自的極限,其中吃了多少苦頭只有他們自己才明白,然而今天總算有了回報,面對若干強敵,史馳和史飛都打得遊刃有餘,反倒是和史動單對單那個非常棘手。
我目光一掃,憑感覺就知道史家衆人都沒什麼危險,這時史存道忽然大喝一聲,從腰間拔出長刀將一干敵人的兵器全部斬斷,趁對方一愣神的工夫找到一個口子突圍而出,先是一拳打倒一個使刀的,然後伸腳踢飛一個使棍的,殺手們陣型被破,由原先的一個圈變成一條線,再也無法發揮人多的優勢,史存道看也不看,遇着敵人隨手一抓一拿擋者披靡,殺手們接二連三地傷在史存道手下,不過片刻,八個人全部伏誅。
史存道解決了自己的對手,拿眼一打三個兒子,發現史動的敵人最是難纏,大步上前,也不見他動作如何花哨,只伸手一抓就捏住了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攥扔在地上,那人身子蜷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就此斷氣,剩下的殺手見了史存道威風凜凜的樣子腿肚子抽筋四散潰逃,史馳和史飛各自追殺了兩個,其他的也都被衛士們一擁而上亂刃砍死。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史家兄弟在史存道的帶領下取得了局域戰場的勝利,史迪揚高聲喝彩:“祖父老當益壯寶刀不老啊!”
史存道手捋鬍鬚,微微笑道:“刀固然是寶刀,我卻終究老了——這還是你送我的壽禮呢。”他拿的,正是史迪揚80壽誕的時候送他的那柄寶刀。
史存道轉過頭來一眼先看見了我,臉色頓時變了變,史馳和史飛等人交換個眼色,正要發問,我搶先道:“我娘和兩位嬸母我已經安全送到了。”
史存道使勁跺腳道:“那你回來幹什麼?”
史迪揚道:“祖父,五弟說不定可以幫得上忙。”
史存道搖了搖頭:“他能頂得了什麼?”
史馳見了昏迷不醒的史迪威急忙跑過來,史迪揚道:“二弟傷得很重,好在都是外傷,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史迪齊擔心弟弟,問道:“誰見迪州了?”
“我在這。”史迪州帶着一撥人一瘸一拐地從涼亭另一邊走過來,也是渾身帶血受傷不輕,他見衆人都在這裡,微笑道:“害大家擔心了。”至此史家男人全部聚齊,除了史迪威重傷以外,所幸都無大礙,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這危急時刻相視一笑,默契在心。
史存道見狀慨然道:“罷了,咱們史家爺們齊聚一堂,要死也死在一起!”
我撇撇嘴道:“誰死誰活還說不定呢!”
史迪揚昂然道:“說得好!”
史存道欣慰道:“不管勝負,你們這羣小崽子總算沒有一個是軟骨頭,老夫生平足慰了。”
這時就聽前院喊殺聲大作,史存道飛身上了涼亭,衆人緊隨其後,手搭涼棚向下眺望,不禁個個臉色大變。
在涼亭之上,整個史府盡收眼底,前院方向,大約有三十多個三色石的殺手向我們這邊衝來,他們身穿紅青黃三種顏色的衣服,分成三路,每一組只有十來個人,雖然受到了數以十倍士兵的阻擊,但是這些人武功極高,三步之內舉手殺人,史存道安排在史府裡的1000精兵竟然阻止不了對方,被一截一截地逼了過來。那喊殺聲便是由此而來。
我眼見殺手們每一揚刀,衆士兵紛紛倒地但是不退半步,雙方在狹窄的地勢裡展開廝殺,殺手們武功雖高,士兵們悍不畏死地衝上去他們想前進也不易,然而士兵們付出的代價就是傷亡慘重血流成河,殺手們每前進一步,都伴以數十條人命,三色石三組人像三條會吐血的長蟲,鮮豔無比地染了過來……
這個場面讓我想起了當初老媽在將軍府遭遇的刺客,那一次刺客的人數跟現在的規模差不多,但是他們沒能衝進將軍府的後宅,倒不是說史府的衛兵武功不如飛鳳軍,我們首先在地勢上就吃了虧,將軍府有一個校軍場做緩衝,多數的刺客在那與軍隊大規模的碰撞中就已經喪命,而史府的構建完全是照普通官宦人家造的,小橋流水曲徑通幽,這種地方軍隊根本施展不開;另外一點,老媽的將軍府儼然就是一座守衛森嚴的軍營,而史府裡住的都是史存道的家人,自然不能屯兵,在人數上,這一戰也不能和當初相提並論。
所以殺手們雖然步步爲營,但還是給他們一點一點殺了進來,當然他們中也有人間或被衛兵合力絞殺的,總之場面慘不忍睹,我眼看着自己人一個個屍首分離,也不知是因爲悲傷還是氣憤,手腳冰涼,下意識地叫了一聲:“爺爺……”這兩個字一出口,我發現我連聲音都顫抖了。
史存道以爲我是害怕,抓着我的胳膊靜靜道:“五郎,身爲史家人,這種場面你以後註定要見無數次。”
史馳道眉頭深擰道:“父親,我看……咱們的人是頂不住了。”
史存道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伸手指點道:“這三隊人裡各有一個絕頂高手,武功都不在我之下。”
史飛道:“也不知哪一個是魏無極。”
說話間三色石的殺手們又已逼近不少,距離我們立腳的地方不足兩百米了,這說長不長的一段路,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但很明顯,照這麼下去史存道的一千精兵必定是傷亡慘重。
史存道負手而立,苦笑道:“原來剛纔只不過是人家的先頭部隊,正主兒這才露面。”
史迪州喃喃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了。”他情緒激憤之下,口無遮攔,史飛狠狠瞪了他一眼,問史存道:“父親,我們該怎麼辦?”
史存道淡淡道:“既然擋不住,何苦讓將士們徒增傷亡。”他忽然長嘯一聲道,“史家軍聽令,全部退下,放這些朋友進來,我要見一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