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樑羽回到主位上坐下,門外侍從推開門,跪倒於地道:“殿下,雍州急報。”
房玄齡站起身,從侍從手中接過急報,問道:“何人所送?”
那侍從道:“啓稟鍾長史,乃是地字號甲一。”
“地字號甲一。”房玄齡喃喃自語,若有所思,隨後揮手讓其退下。
待那侍從推出大廳,房玄齡手拿急報看着樑羽和杜如晦道:“不知這一次,這位鎮南公謀主又要咱們做什麼。”
房玄齡自任天策府長史之後,深知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的道理。
加上對於這個朝代來說,樑羽也好,杜如晦也罷,全都所知甚少。
第一時間便着手組建了天策府打探各地消息的機構。
所有爲天策府打探消息的人員,由其重要性依次按照天地玄黃,分爲四等。
每一等中又分爲甲乙丙三級。
劉文靜與天策府暗中有合作,因此這地字號甲一,乃是指劉文靜。
最開始樑羽以爲劉文靜也和自己一般,乃是前世舊臣轉世而來。
幾番試探之後,樑羽失望的發現,此劉文靜非彼劉文靜。
房玄齡將急報打開,藉着燭光細細一看,臉上露出苦笑。
“怎麼了?”樑羽接過來看了,皺了皺眉道:“山蠻不足爲慮,盜匪纔是心腹大患,劉文靜說張角決心倒戈太子,若是如此,只怕雍州咱們是插不上手了。”。”
說完,將手上的急報遞給了一旁的杜如晦。
房玄齡點了點頭,道:“朝中情況不明,邊境虎狼環伺,神州大地烽煙四起。殿下,此番情景比之當年還要兇險,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杜如晦接過急報,細細看了,一陣恍惚。
這些日子,自己雖然和房玄齡一直在篩選蒐集來的信息,但看到急報上的消息之後,他心裡仍然覺得不真實。
西漢霍光、漢末張角、還有那些之前只在史書上見過的人物,如今與自己同處一世。
這究竟是上蒼的玩笑,還是故意爲之?
這世間難道真的有神仙麼?
許久,杜如晦有些茫然,放下急報,低聲道:“咱們前些日子算計七皇子,此時又在驗證百官身份。螳螂捕蟬,豈知黃雀在後,黃雀之後還有獵人。咱們到底是螳螂,還是黃雀?背後是不是也有獵人盯着?”
樑羽聽到這話,哈哈一笑,道:“螳螂也好,黃雀也罷。既然上蒼讓你我君臣重聚於此。只要你我一心,世間還有難事?”
他說着,站了起來,看着房玄齡二人,只覺得豪情萬丈,那種久違的進取心重新回到這年輕的身體中。
彷彿又回到當年帶着天下英雄逐鹿中原的時候。
樑羽強壓住心中的激動,朗聲道:“當年王世充、竇建德也是一時豪傑,不也敗在你我手下?張角也好,霍光也罷。就算漢武重生、魏武在世,對於朕來說,順之則活,逆之則亡。”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二人身邊,堅定的目光讓二人動容。
彷彿又回到當年追隨李世民征戰天下的時候。
眼前站着的不是什麼炎朝六皇子,而是那個英勇無比,才略無雙,氣吞萬里如虎的秦王李世民。
“這纔是讓我願意生生世世追隨的君主啊。”杜如晦暗自攥緊了拳頭,想起當年房玄齡將他引薦給李世民時候的豪情萬丈。
只覺得剛剛一直困惑自己的難題煙消雲散,有這樣的君主,就算曆史上的英雄豪傑全都來此炎朝,又有何懼?
說到底,只不過是重頭再來。
再統天下又有何難?
樑羽說完,忽而一嘆,悠悠道:“朕前世一直有個遺憾,如今上蒼讓朕重來一次,只盼能有機會彌補這件憾事。”
房玄齡追隨樑羽多年,對他的秉性瞭如指掌,見他這樣說,心中一動,道:“這第一件憾事,陛下可是因爲平陽昭公主?”
樑羽一愣,看着房玄齡,隨後緩緩點頭道:“知我者,玄齡也。長姐如母,自小朕便與三姐親近。三姐爲了李家征戰沙場,立下不世之功。只可惜...哎!”他難得露出悲痛的神色,低聲道:“也不知三姐是否也來到此間。”
房玄齡二人並沒有說話,心中均想:“只怕這個遺憾,這一世陛下也無法彌補了。平陽昭公主李秀寧與陛下乃是一母所生,親近無比。陛下這般大張旗鼓,唯恐旁人不知他真正身份,只怕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希望平陽公主得知之後,能夠前來與他相認。至今卻沒有任何消息,只怕平陽公主並沒有來到此朝。”
一想到李秀寧,二人對視一眼。
房玄齡和杜如晦乃是至交好友,只是一個眼神便知對方心思。
皆明白,對方也都想到另外一個人:隱太子李建成。
他們能想到,樑羽不可能想不到。
當年玄武門之變的主要策劃者就是房玄齡和杜如晦,雖然當時爲了國家社稷,生死安危,乃是無奈之舉。
只是這以弟弒兄之舉,終究爲禮法不容。
如今兩世爲人,房玄齡對於當年的謀劃則有了更深的想法。
他見樑羽決口不提此事,大抵猜到了樑羽心中所想,心中嘆了口氣,開口道:“陛下,如今張角轉投太子之事,只是劉文靜一人所言。在臣下看來,並不足信。那劉文靜乃是鎮南公的謀主。此次與臣下合作,只怕另有所圖,依臣下所想,不如再確定一下,張角是否真有反意,那是咱們再決議也不遲。”
樑羽哈哈一笑,道:“張角不足爲慮,太子回京的旨意明日就會送去雍州,最多也就半個月。太子就會回到長安,當務之急乃是確定太子回長安之後如何部署。”說到這裡,樑羽的表情凝重起來,道:“朕總覺得,這次太子回京,必定會有動作。而且來者不善。”
房玄齡看着有些膨脹的樑羽,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暗自一嘆:“若是魏徵在此便好了。”
只可惜魏徵不在,房玄齡只得看着李世民,正色道:“陛下,張角畢竟是青史留名的人物。所謂曾爲虎狼者,必以虎狼待之,萬不可大意。”
杜如晦跟着點頭道:“陛下,臣下也是這般認爲,今日咱們天策府風頭正盛,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光朝中百官忌憚,只怕當今皇帝對陛下也諸多防備,太子回長安之後,安分守己還好,若是將陛下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又知曉陛下身份,臣下只怕,他會先發制人。”
“先發制人?”樑羽凝神而視,看着杜如晦,心中也涌起一個念頭,輕聲道:“克明是說,太子也要在玄武門動手?”
杜如晦看着樑羽,緩緩的點頭。
樑羽想到此,面色陰沉,冷聲笑道:“若是樑俊不怕死,儘管讓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