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樑羽不怕死,那就讓他來。等回到長安,看我怎麼收拾他。”刺史府的廚房裡,樑俊端着一碗粥,就着幾碟鹹菜吃的津津有味。
安撫好李秀寧,並把她送走之後,樑俊才發現,一桌子的飯菜被以三豬爲首的吃喝嫖賭四大金剛消滅的乾乾淨淨。
無奈之下,只能在樑定昌極力的反對下,來到廚房親自生火熱了熱分剩下的粥,扒拉點鹹菜對付起來。
站在旁邊的劉文靜饒有興趣的看着狼吞虎嚥,不像是在作秀的樑俊。
一邊暗自揣摩太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一邊若無其事把自己給六皇子樑羽當探子的事告訴樑俊。
樑俊旁若無人,絲毫不在意劉文靜的好奇又別有意味的笑容。
“太子,恕小生直言,只怕你回到長安,也不會是六皇子的對手。”劉文靜見樑俊吃的津津有味,黝黑的蘿蔔疙瘩嚼的嘎嘣響、
心中好奇,這玩意就那麼好吃?伸出手來捏了一個,放在嘴裡慢慢的嚼着。
樑俊一門心思全都放在碗上,聽劉文靜這樣說,不以爲意,笑道:“怎麼,你那還有什麼事沒說,既然決定要上我的船了,你就直接爽快點嘛。”
劉文靜哭笑不得,道:“有的時候,我真覺得你不是太子,縱觀史書,哪裡有你這樣的儲君?”
不管樑俊怎麼讓旁人以平常心對待他,鐵牛也好,王保也罷,縱然表面依舊,可心中還是有一份顧忌和敬畏。
但對於劉文靜來說,這份顧忌和敬畏卻一點沒有。
天下爲棋盤,衆生爲棋子。我劉文靜,當爲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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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是樑俊這個太子,就算是皇帝來了,劉文靜也不會把他放在眼中,反而是想如何才能讓楚秋九取而代之。
這也是樑俊喜歡和劉文靜說話的原因。
“是太子也好,不是太子也罷,如今已經趕鴨子上架到了這種地步。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樑俊一邊暗中佩服劉文靜敏銳的直覺,一邊毫無風範的舔乾淨碗。
劉文靜跟着點頭,道:“此話倒是不假,說句心裡話,我還是很佩服你。”
“佩服我什麼?”樑俊將最後一根鹹菜嚥下去,打算和劉文靜正式聊一聊。
劉文靜想了想,道:“我初出山南,便四處打探長安的情況。才發現太子你所處的環境,簡直可是用絕境來形容。”
可不,樑俊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那哪裡是絕境,如果你瞭解真實情況,那簡直可以用人間地獄來形容。
“我一直在想,若我輔佐你,應該如何破局。思來想去,都覺得無計可施,不管怎麼走都是死路。”劉文靜看着樑俊,難得露出正經的表情,道:“萬沒想到太子能夠走出這樣一步好棋。跳出長安,以退爲進。我也是當局者迷,這麼簡單的法子卻想不出來。”
“如果我告訴你,當初我要離開長安,乃是打算逃跑,到個沒人的地方安頓下來,你還佩服麼?”樑俊走出廚房,來到花園中,皎潔的月光着亮大地,恍若白晝。
劉文靜尾隨其後,低聲道:“難道殿下不想做皇帝麼?”
他這句話,很平淡,卻彷彿像是在樑俊的心中投下一顆巨石。
樑俊想過做皇帝麼?說沒有想過,那是自己騙自己。
剛來到這個世界,知道自己是太子的時候,樑俊興奮的無以加復。
畢竟,太子距離皇帝就只有一步之遙。
當了皇帝好啊,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睡誰水誰,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可不就是當年樑俊看網文時候無數次幻想的場景麼?
但是瞭解周遭環境,再加上雍州之行之後,樑俊沒有任何當皇帝的心了。
此時劉文靜問起,樑俊轉過身,十分嚴肅的看着他,直到看的劉文靜有些發毛,才緩緩道:“烏龜王八蛋,才願意當皇帝。”
劉文靜見樑俊說的堅定無比,一時之間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不想當皇帝,說出去他孃的誰信?
“殿下,當真是這般想的?”劉文靜從來都不信任除了夫子之外的任何人,習慣性懷疑遇到的每一件事。
雖然樑俊說的很嚴肅,表情很真誠,但是劉文靜卻知道,朝廷那幫子人,一個個壞的很。
他見過很多比樑俊還要嚴肅的官,嘴上說爲國爲民,貪贓枉法天誅地滅,結果暗地裡男盜女娼。
“我若是真想當皇帝,會殺了常玉麼?會爲了災民得罪雍州這幫官員麼?蘇柔逼的常玉不得不反,老六也放棄了常玉,張角也因爲常玉誤會自己創建太平教的目的,心裡早就放棄了常玉。你若是拉他一把,你覺得還會有今天我逼着馬昌要糧的局面麼?”劉文靜雖然聰明絕頂,但受時代的所限,終究還是看不清很多東西,樑俊有些自嘲的道:“我雖然不喜歡算計,可並不代表我是傻子。”
“常玉誤會張角創建太平教的目的?”劉文靜並不在乎樑俊想不想當皇帝,他想的更多的則是,爲什麼樑俊能夠和張角達成一致,這讓他很是費解。
樑俊見他面露疑惑,有些得意,你小子也有預料不到的事情啊。
“你以爲張角創建太平教是爲了什麼?”
“不過是裝神弄鬼,假借漢朝太平道軀殼,聚集愚夫愚婦,伺機而動。哼,幼稚至極。”劉文靜面露不屑。
樑俊聽了直搖頭,道:“非也非也,張角從來沒想過造反。他只求修仙飛昇,去仙界。所以當他發現常玉真以爲自己要造反,並暗中着手準備的時候,張角就放棄他了。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敢殺他?不然你以爲常玉爲什麼在那種情況下造反?無兵無卒,就兩個大旗就要造反?扯淡呢,純粹是找死。”
劉文靜聽了,微微一笑,臉上就差寫着,我不信三個字。
樑俊也不打算和他擡槓,畢竟劉文靜不是穿越而來,無法理解原本就信道的張角對成仙的執着。
甚至連現在的樑俊都有些相信,這世間真的有神仙。
不然爲啥那麼多歷史上的人物穿越?自己所處的這個朝代不是平行世界又是什麼呢?
不過這些話,樑俊並不打算和劉文靜說,多說無益。
“不管如何,殿下身爲太子,若是不想再進一步,如今卻還要回長安。難道殿下不知,回去之後,不坐上那個位置就是死路一條?”
“死路一條?”樑俊搖了搖頭,道:“就算是思路一條,我也想試一試。”
“試什麼?”劉文靜心裡咯噔一聲,感覺樑俊又要給自己一個衝擊。
樑俊看着他,忽而笑了笑,道:“我就是想試一試,炎朝的老百姓,是不是能夠真正的當家做主,王莽當年做的那些事到底能不能成...”說到這,樑俊有些燥熱起來:“我就想看看,這個世界沒了皇帝,還能不能有萬世長存的朝代。”
劉文靜被樑俊這突如其來的雞血打的有些猝不及防,雖然他已經做好了樑俊說各種大逆不道的話。
但當樑俊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劉文靜才發現,自己依舊是沒有做好準備。
眼前這個人的腦子,是讓驢踢了吧。
劉文靜本想習慣性的出言譏諷樑俊幾句,見他面上滿是興奮之色,顯然對自己說的這些話十分的認真。
和精神病和平相處的辦法,就是不要說他有精神病,配合他就可以。
雖然劉文靜不知道什麼叫精神病,但道理卻是懂的,心中早就恨不得把樑俊腦袋打開,看看裡面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但面上卻微微一笑,只能順着杆往下問:“既然殿下有如此雄心,敢問太子殿下,在分了糧又得罪了雍州大大小小官員之後,殿下打算如何完成這雄圖霸業的第一步。”
樑俊一聽,精神煥發,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冊子,打開翻了幾頁,道:“劉先生,有沒有興趣聽一下我做的“雍州五年計劃”?”
劉文靜一頭的黑人問號,什麼玩意?
樑俊自顧自己看着小本本道:“這第一步,就是重開絲綢之路,建立涼州經濟開發區。”
劉文靜看着已經陷入狂熱的樑俊,聽着完全聽不懂的話,只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結合樑俊這一行的各種舉動,殺匡讓、當強盜、殺常玉、開糧倉。
一個念頭涌上劉文靜的心頭:
炎朝的太子,樑俊,也許大概真的瘋了吧。
隨後一個念頭蹦了出來:若是把這個消息賣給六皇子,估計天策府那邊會給很高的價吧。
完全沒有意識到劉文靜已經把自己賣了的樑俊,開始給一頭霧水,一句也沒聽懂的劉文靜描繪起自己設想雍州未來發展的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