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客棧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李淵就帶着樑俊四人出了城,前去拜會諸葛亮。
這幾日正是城內慶祝碧生老祖誕辰的日子,官道之上人來來往。
男女老少,笑語盈盈,甚至還有不少人拖家帶口,推着板車進城。
板車上堆放着糧食拴着雞,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剛趕集回來。
樑俊騎着馬,李淵跟在一旁,笑道:“這碧生老祖看起來還真有些本事,莫非當真是諸葛先生不成?”
“諸葛先生會幹這種事麼?”
樑俊冷然一笑,道:“不過是裝神弄鬼,糊弄愚夫愚婦的江湖騙子。”
李淵跟着點了點頭,喃喃道:“不過也說不準,反正是不是諸葛先生,咱們到了楊彭莊之後自然知曉。”
二人說着,順着官道往正北方向走,走了半天,到了一處村莊。
他們一早就出來了,此時正值中午,正是做午飯的時候。
只見遠處土坡之上有幾個茅草屋,飄着縷縷炊煙。
土坡之下乃是耕田,田地裡有百姓正在忙活莊稼活。
李淵指着那高坡道:“翻過那個高坡就是楊彭莊了,楊彭莊緊靠着南陽湖,諸葛先生就在湖畔建了一座水榭居住。”
樑俊笑道:“南陽湖,諸葛先生前世裡在南陽隆中隱居,今世又在南陽湖旁居住,當真是巧合的很。”
李淵點頭道:“誰說不是,而且諸葛先生還很會挑地方,這裡依山傍水,民風淳樸,當真算得上是個世外桃源。”
“怎麼,唐國公還在擔心長安的事?”
樑俊聽到李淵言語之中十分的感慨,打趣問道。
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樑俊多少也算知道了這位唐朝開國皇帝的性子。
雖有英雄之氣,卻無英雄之志。
也難怪,在歷史上那麼多開國皇帝之中,這位老哥的名聲相對來說算是最低的。
若非生了兩個好兒子,一個好閨女,只怕他也走不上起兵造反當皇帝的征途。
李淵也對樑俊的脾氣性格有了更深的瞭解,心裡也一直猜測着這位同行的身份。
聽到樑俊說這話,李淵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說不擔心是假的,建成早就想要去長安,當初長安和洛陽發佈檄文的時候,若非我百般阻止,他早就組織萊州鄉勇前去洛陽了。”
雖然現在的李淵只有十八歲,但臉上的滄桑和作爲一個父親的無奈卻讓這個年輕人有一種別樣的成熟。
“放心好了,就算到了長安,李建成想要見到樑羽也基本上不可能的。”
樑俊微微一笑安慰道:“在者來說,有李司長在,就算他們兄弟倆見面,也不會打起來。”
“雖然我十分希望李建成能夠殺掉攝政王。”
李淵連連苦笑,道:“大首領爲何如此要置世民於死地?”
樑俊道:“攝政王一死,天下大亂,豈不是我輩用武之地?”
李淵一愣,只能接着苦笑。
樑俊逗完了他,忽而想到一件事,手持馬鞭看着遠處耕種的農夫道:“唐國公,你不覺得這種場景缺少一些什麼東西麼?”
“缺少東西?缺少什麼?”
李淵這個人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心情可以隨着話題的轉移而變化。
剛剛樑俊說要殺李世民的時候,李淵一臉的無可奈何,可等到樑俊話鋒一轉之後,李淵馬上就十分配合的好奇起來。
也不無奈也不沮喪了,看着遠處的農夫思考着缺少什麼東西。
“缺少歌聲。”
樑俊哈哈大笑,李淵想了想,並不理解樑俊說的什麼意思。
眼見得李淵頂着一腦門的問號看着自己,樑俊也不回答,雙腿一夾馬腹,向着耕田奔去。
李淵四人緊隨其後,他們站在高崗之上往下看,早就引起了耕田農夫的注意。
此時靠了近了,不少農夫停下手頭的活,杵着鋤頭看向五人。
見他們騎着高頭大馬,身着華服,還有三人裹得嚴嚴實實,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出來遊山玩水的。
樑俊將馬停在了地頭,下了馬來招呼看他的農夫道:“老鄉,煩請問一下,前面可是楊彭莊。”
“沒錯,敢問公子可是來找葛先生的?”
李淵在一旁道:“諸葛先生並沒有用真名。”
樑俊一見着老農這麼問自己,心裡一愣。
看來之前應該有人來過,不然的話這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怎麼能夠往這方面想。
“正是,老人家這是還沒有吃中午飯呢?”
樑俊說着一撩起衣襟,直接進了耕地。
那老農一見樑俊下了地,趕緊迎上前去,面帶焦急道:“豈能讓貴人如此,使不得,使不得。”
說完三步並做兩步迎了上來。
樑俊哈哈一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敢問老丈,您怎麼知道我們是來拜訪葛先生的?”
說着一伸手,扎得趕緊將掛在馬腹旁的布袋裡取出一些肉乾遞給樑俊。
農夫走到了跟前,樑俊將肉乾遞給他,唬的老農誠惶誠恐不敢接。
好說歹說方纔把肉乾塞進了老農的懷裡,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一接了這肉乾,本來就對樑俊十分畏懼的老農更加的尊敬。
“回貴人的話,前些日子裡,也有像是貴人這般打扮的人前來找葛先生,還是老頭子給他們帶的路。”
一聽這話,樑俊還沒着急,李淵反倒是先急了。 шшш★тTk án★¢ ○
“前些日子,什麼時候的事?”
農夫趕緊道:“說是前些日子,時間也是長了,從年前開始下雪就有人來,天剛熱的時候,來的比較多。”
說罷看向了一旁耕田裡的農人道:“楊三娃,你帶着貴人前去找葛先生,那是什麼日子?”
一旁的年輕農夫趕忙道:“四月初五,那天有的俺二娃子,俺到城裡去買肉,來的時候正好碰到。”
“那貴人還給俺賞錢哩。”
四月初五,也就是四個月前。
樑俊一邊想一邊衝着殷信使了個眼神,殷信和他默契非凡,自然知道樑俊讓他幹什麼。
趕忙從懷裡掏出一片金葉子遞給了說話的那年輕農夫。
年輕農夫嚇了一跳,趕緊推辭道:“俺,俺不是要錢,俺不要錢。”
殷信硬塞在他懷裡,嚇的那農夫眼淚汪汪。
“哭什麼哭,這是貴人賞給你的,有什麼好哭的,還不趕緊謝貴人。”
那老農顯然是村子裡德高望重的人,衝着楊三娃瞪了一眼,楊三娃止住了哭聲,趕緊跪下謝了。
樑俊擡手示意楊三娃不必如此,也沒有放在心上,從殷信手裡接過兩片金葉子,遞給老農道:“老丈,來的這幫人都是什麼打扮,你可還記得?”
老頭也不客氣,直接接了過來,看着樑俊道:“貴人若是不嫌棄,到老漢家裡坐一坐,老漢給你詳細說一說。”
樑俊見着老頭不像是普通的農夫,也尋思這裡面應該有事,點頭答應了。
老頭請樑俊上了馬,伸手把周圍田地裡的人招呼過來。
此時正值中午,在地裡耕種的人也不多。
老頭一招呼,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楊三娃。”老頭一說話,那叫楊三娃的農夫趕緊把手裡的金葉子遞給了他。
殷信在路上見了,眉頭一皺,剛想下馬卻被樑俊攔住了。
只見那老頭接過楊三娃手裡的金葉子,又把樑俊給他的兩個金葉子並在一起,看着衆人中一個三十多歲,一臉忠厚的人道:“彭老六,你拿着這三片金子去城裡換成糧食,挨家挨戶給分了。”
彭老六趕緊接過點頭稱是。
老頭又道:“今日裡這幾位貴人來找葛先生的事,誰也不準往外說,聽到沒有?”
周圍這幫人紛紛點頭,口中保證絕對不給任何人說。
李淵笑道:“這老頭倒是知曉分寸。”
他也從老頭說的事中察覺出不對勁來。
諸葛亮隱居在此,那是誰也不知道的事。
若非上一次自己誤打誤撞,也絕對不可能發現。
可這半年多來,卻有人三番五次前來此處拜訪,端的是有些蹊蹺。
老頭安排好一切,方纔從田地裡走出來,領着樑俊等人進了村子。
到了老頭的家中,老頭吩咐兒子趕緊燒水沏茶,請樑俊等人坐了。
老頭方纔道:“不瞞諸位貴人說,這些日子以來,前來找葛先生的乃是同一批人。而且他們都是天快黑的時候纔來,每次來的時候都蒙着臉帶着兵器,一看就不是好人。”
樑俊一聽這話,知道自己猜測的不錯,這裡面果然是有事。
“他們一共來了多少次?”
老農想了想,皺眉道:“來了多少次老漢是記不得了,但最少也有七八次,基本上每個月都來,前幾天還來呢,只不過葛先生不在,他們當晚就走了。”
“來了七八次?”
樑俊更愣了,看來劉皇叔還是好的,只來了三次就請諸葛先生出山了。
這夥人來了七八次,還沒把諸葛先生請出山。
這份精神當真是值得敬佩。
“次次都蒙着面麼?”
“次次都蒙着面。”老頭堅定的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老漢的兒子端着茶水走了過來,道:“爹,你怎麼忘了,他們那次在二娃子家裡喝水,可是摘下面罩的。”
樑俊一聽趕緊道:“哦,有此事?”
老漢兒子趕緊道:“回貴人的話,確有此事。”
剛剛老頭進來的時候,楊三娃也跟着陪同,在屋子裡給老漢兒子說了樑俊給他們三片金葉子的事。
因此這老漢兒子對樑俊十分的有好感。
不等樑俊說話,老漢兒子趕緊道:“貴人稍等片刻,俺這就叫二娃子來。”
說罷快步走出房門,不到一會的功夫,就拉着一人走了進來。
“二娃子,你給貴人說一說,那日你見的那些人都是什麼樣子。”
二娃子一臉蒙,茫然道:“什麼,什麼人?”
“就是那幫來找葛先生,還差點把三爺爺撞到的人。”
“哦,哦,你說的是那幫人啊,那天,那天天黑,俺,俺哪裡能記得住他們的模樣。”
二娃子一說完,老漢兒子氣道:“他們在你家喝的水,還和你說了話,你怎麼能忘了?”
“哎,不着急,慢慢想。”
樑俊呵呵一笑,將放錢的袋子遞給了二娃子。
二娃子茫然的接了過來,本能的打開袋子一看,眼見得裡面金光燦燦,全都是金葉子,腿腳一軟,癱倒在地。
老漢趕緊拿過錢袋子推給樑俊道:“這位公子,這可使不得,您剛剛已經給的夠多了的。再收這些,老漢可就是不懂禮數了。”
“哎,老丈說的哪裡話,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老丈不要推辭。”
樑俊久居上位,當了那麼久的太子,早就養成一股難以言說的氣質。
雖然是笑着說出這句話,但卻讓人不容推辭。
老漢腦門冒汗,知道今日裡來的必然是大人物,也不敢不接。
老漢的兒子見自己老爹接了錢,啪的一巴掌扇在二娃子的腦袋上,怒聲道:“你平日裡不是機靈的很麼,怎麼能記不住?”
“啊,記得住,記得住。”
二娃子被老漢兒子打了一巴掌,馬上就靈光起來,趕緊形容那人的長相。
樑俊伸手意識他不要着急,隨後看了殷信一眼。
殷信點了點頭,從隨身帶着的包中拿出紙筆來。
二娃子一邊說,他一邊在紙上畫着。
不多時,一張肖像畫出現在紙上。
殷信將紙張遞給了樑俊,樑俊一看,眉毛馬上皺了起來。
自己的直覺和這些錢果然沒有白畫。
打從剛剛殷信在一旁畫的時候,這羣人就十分的好奇他在幹嘛。
此時見到他給樑俊一張紙,全都湊過來看。
二娃子一見紙上的畫像,像是見到鬼怪一般,跳了起來尖叫道:“就是他,就是他!”
樑俊將紙張疊好,心裡一沉。
世間之事,當真是巧合的很,自己昨日還說踏破鐵鞋無覓處,今日就真的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畫像上的人,就是當日在河水高坡上,隱藏在南楚軍裡衝着自己射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