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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運河上的華燈初上,圈圈的光暈朦朧地倒影在微波粼粼地河面上,運河上的小橋也非常應景地呈現出厚重立體的油畫效果。

“思琪,陪我出去走走吧。”身披着一件絲質睡袍的奕馨歪靠在落地窗旁,雙眼望着遠方,沉思了許久後淡淡出聲。

“嗯……嗯?”

思琪將自己埋在客廳那寬大結實的Tod’s casa沙發裡,鼻樑上架着一副Chanel這季新出、還未上市的玳瑁花紋的平光鏡,嘴裡叼着一根棒棒糖,及肩的長髮被高高地吊盤起來,一邊皺着眉頭一邊看着手中的文件。顯然此時思琪的形象和平日裡那個精明強幹的女皇形象相差甚遠。

雖然自從奕馨爲姍姍做骨髓配型後,思琪就被鶴寧安排在她左右,不再去上班了,但是公司還是會定期把其部門的工作文件拿給她過目,畢竟她在名義上一直都是Cattini傳媒集團人力資源部的部長,一些重要的決定還是要徵求和尊重她的意見的。

“這麼晚了還出去?”思琪有些猶豫,畢竟是奕馨剛出院的第一天,老老實實在家是最好的,如果再出什麼亂子她可就慘了——鶴寧一定會將她碎屍萬段的!

“走,去喝一杯吧!”奕馨轉過身來,不理會思琪的遲疑,朝她莞爾一笑,便回房換衣服去了。

思琪沒辦法,她這個好友看似柔弱不爭,卻一直堅持得很,一旦認準了的事,從不會放鬆。

二人沿着運河走走停停,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身後的保鏢在標準的距離跟着,既不打擾,也不會看不清楚。

奕馨隨意選了一家酒吧,靠近運河沿岸。不大的門面,裝修卻精緻的很,很有一種令人難捨的溫馨氣氛。八點多一點,還不是酒吧的黃金時段,所以人還不多,店裡稀稀落落地坐了兩三桌,奕馨和思琪選擇坐在戶外,既能吹吹夜風,也能看看夜景。

服務生拿來酒單,是個禮貌又勤快的意大利女孩,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

“一杯Gin Tonic。”奕馨沒有看酒單,直接點道。這是她常喝的,也是最喜歡的。

“我要White Russia。”思琪口味一直這樣,甜膩潤滑。

不大一會,兩杯反差極大的雞尾酒就端上來了。

“來,爲了你重獲健康,乾杯!”思琪首先舉杯。

“思琪,謝謝你!”奕馨也舉起杯來,認真地對思琪說着,語氣誠懇,表情莊重。

“喂!幹嘛謝我?我又沒做什麼!”思琪大喇喇的性格最怕這種感性的情節,渾身都不自在。

“思琪,我是說真的,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陪在我

身邊,默默地支持我,又從來不評判我什麼。這麼多年來,我們既是朋友又是親人,因爲有你我纔不會感到孤單和害怕,看着你每天都那麼積極樂觀地生活,也讓我對生活重新充滿了鬥志和前進的動力。思琪,謝謝你給我力量。”奕馨的心底一直都對這個閨蜜是感謝的,朋友能做到這份上,夫復何求?

聽到這裡,思琪早已繃不住了,淚水涓涓流下。雖然這樣,但嘴上依舊不服軟:“你個死人!剛出院就招我!今天我被你說得哭了,這筆賬我算是記下了,日後一定輕饒不了你,你等着!”

奕馨看着好友心口不一,死撐不鬆的樣子,不覺得笑了,笑得是那樣的開心磊落,彷彿又回到了那正是青春無畏,意氣風發,人生最美階段的大學時代。

二人又喝了一杯後,就埋單離開了,依舊沿着運河散步,溜溜達達,好不愜意,久違了的輕鬆還真有些不習慣,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走着,沒有人說話,各自想着心事。

漸漸地,從遠處傳來斷斷續續地手風琴聲,曲調歡快,節奏分明,爲這富有詩意的夜色更添一抹完美的色彩。

待二人走進,看到琴者靠着運河橋墩,盡情地拉着,遇到高潮時還會擺頭跺腳地跟着節奏打點,嘴裡也吹着歡快響亮的口哨,和琴聲抑揚頓挫地搭配着,臉上洋溢着外人不法理解的喜悅與陶醉,彷彿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身外的一切煩擾都與他無關,他只負責快樂。

“呵,看!快樂有的時候就是那麼簡單。”奕馨也微微笑起來,暖暖地,卻溫度不高,“你認爲自己是快樂的,那就是快樂的。你的心決定你所看見的,對吧?”

記得是誰說,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看不清的只是自己的內心,邁不過去的只是自己的障礙,解不開的只是自己打下的結,抹不掉的只是自己在意的,忘不掉的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的。

“是啊,煩惱都是自找的嘛!”思琪馬上回應道,“所以,奕馨,開心點!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嗯!”奕馨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在回答思琪的話,又好似暗自下定了某種決心。

第二天清晨,奕馨和思琪還在吃早飯,門鈴就不期地大響起來。

“Buongiorno ,Signorina Wen! Io sono Paolo da DHL.(早上好,文小姐!我是DHL快遞的Paolo)”門口站着身穿制服的快遞員,“您的郵箱,麻煩請簽收。”

“什麼東西啊?”奕馨疑惑地看着思琪,“我有定東西嗎?”

“看看寄件人,說不定是那兩位神童中的誰送來的。”思琪是在說鶴寧和蔣希臣。

郵單

上寄件人的位置空白一片,隻字未留。

“文小姐,簽單後請當面開箱驗貨,郵品是上了保險保過價的。”快遞員善意地提醒道。

奕馨困惑重重地打開了這個有些巨大的包裹,裡面是一隻半米見方精緻的木盒,栗色的櫻桃影木上雕刻着“Perla”幾個字母,字母下還有一行大字——“To my dear wife, you are my whole life.”

奕馨的心底“咯噔”地顫一下,她似乎預感到送件人會是誰了。

“哇!”

隨着奕馨將木盒打開,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驚呼起來。

木盒裡面,靜靜地立着一隻水晶架,水晶架上華麗麗地掛着一件全鑽文胸。是的,那件Perla設計的創世奇作,璀璨耀眼,價值連城,展覽全球的全鑽文胸。鑽石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花火陡然散射,彷彿一盞永明的神燈,奇美十全。

“文小姐,這裡還有您的一封信。”快遞員將信送到奕馨手中後就離開了。

奕馨強忍住戰抖的雙手將信封撕開,瞬間俊挺有力的字跡映入眼簾——

“心愛的奕馨,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早在我們一起去看那場Perla內衣發佈秀的時候,我就暗暗地將訂單寫好,交給了他們的工作人員。當時的我還沒有想得很遠,只覺得如果將這份禮物送給你,你一定會高興的。

在和你越來越深的交往過程中,我才發現你和其他女孩子比起來是那樣的不同,你純淨,賢良又善解人意,我也越來越懊惱自己當初選擇禮物時的那份輕狂,我亦不希望這份禮物玷污了你的高貴,所以我將它深深地鎖了起來。

經過時間的沉澱,我發覺我的生命裡已不能再沒有你時,我是那樣的喜悅,當決定了婚期後,我便想把它作爲新婚禮物送給你,因爲只有你那獨一無二的品質才能配得上這堅貞不渝的石語。

可事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順利,因爲事故你失憶了,在你昏迷時,我哭過我泣過,我深深自責於沒有保護好你。奕馨,你是那樣的堅強,不畏死神,勇敢地醒過來,你知道嗎?當你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我覺得世界好像又復甦了,天又藍了,草又綠了,花又開了,我也活過來了……

現在將這個禮物送給你,它的含義又有了一份不同,那就是慶祝你的重生。

有些事情,想起來也罷,永遠忘記也罷,都沒關係,那些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活着,我們還活着,有這些就足夠了。我亦願一直陪伴在你左右,盡我所能,給你支持和力量。我更願用我的餘生來等待你的迴歸。

永遠深愛你的鶴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