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哥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漫天的風雪已經不見了,置身在一個破爛的氈房裡。氈房四面漏風,最大的好處大概也就是在這樣的房間中生火不用擔心煤氣中毒。
透過破爛的孔洞,一陣陣小冷風吹進來,寒氣入骨。
腦門兒火辣辣的疼,用手抹了一把,發現在腦門的位置多了一個高高的隆起。腦子還有點兒昏沉沉的。
“你大爺的!”
穿越過幾次,剛一露面就被人砸暈的事兒還第一次發生,而且砸暈自己的竟然還是他一直非常敬仰的蘇武蘇侯爺。在他的心中,這個令人可敬的老頭,應該是屬於絕對無害的那種。
慢慢的從氈子上坐起來,就看到距離他不遠的地方,蘇武坐在火堆旁邊正在唉聲嘆氣。佝僂的身影看上去依舊落寞,不過小馬哥已經沒有了同情他的心思了。這老頭絕對是個危險分子。
“爲什麼把我打暈?”
“我還想把你弄死呢?”
蘇武連頭都沒有回,一隻手緊緊抓着使節,另一隻手抓起一根柴火,丟進火堆裡。
“你妹……”
小馬哥罵了一句,不過心中暗自後怕,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一個人玩穿越了。想想之前的情形,還真的是挺危險的。假如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老傢伙真的要將自己置於死地,還真沒有逃生的可能。
“我招你惹你了,你丫的,竟然把我打暈了!呃,對了,用什麼東西把我砸暈的?”
這老頭身無長物,最後小馬哥的視線落在了使節上,看上去瘦削的一根棍子,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威力。
“你是漢奸,和李陵同樣的漢奸,不過你比他更可惡。沒有直接掐死你,已經算老夫手下留情了!”
“我去你大爺的!”對蘇武的敬仰早就已經被他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小馬哥張口閉口都是髒話,“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漢奸了,我勒個去……”
剛從地上跳起來,就感到一陣頭暈噁心,看來蘇武的一棍子是把他給砸出腦震盪來了。
“哼,跑到這個冰天雪地來,難道不是爲了勸我投降麼?癡人做夢。老夫生爲大漢的臣子,死是大漢的鬼魂,別以爲你會唱一些好聽的曲調,就能讓老夫就範。還說我要在這冰天雪地中呆上十九年,哼,笑話,別說是十九年,就是一百九十九年,都休想嚇退老夫!”
“呃,我啥……”
馬野剛想要辯駁自己啥時候告訴他要在這裡呆十九年了,忽然想到了蘇武牧羊的歌詞,“雪地又冰天,苦忍十九年”可不就非常明確的告訴老頭他在貝加爾湖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要呆上十九年的時光嘛。
蘇武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呆多久,甚至他不知道自己能夠活多久,很自然的就將小馬哥的歌詞當成是對他的威脅了。
“算了,和你說不清楚!鬼才想要勸你投降呢!”
小馬哥揉着自己依舊火辣辣疼痛的腦門,慢慢的挪到蘇武的身邊。這一棍子算是白捱了,和這個把氣節看得比命還要重要的老頭,小馬哥還真拿他沒任何辦法。
“你不是勸我投降的?那你跑到這裡來幹嘛?”
蘇武一個人被流放到冰天雪地的北國,性子已經有些偏激了,總是對身邊的人疑神疑鬼的。其實也可以理解,小馬哥覺得在這樣一個鬼地方呆着,老爺子沒有發瘋,已經算是意志比較堅定的表現了。如果是自己,早就抹脖子自殺,一了百了算了。當然,前提是小馬哥要有抹脖子的勇氣。
從登山包裡拿出了一瓶礦泉水,又重新扔了回去,折騰了這段時間,礦泉水已經變成了冰塊。只好換成了二鍋頭,還是白酒這東西比較信得過,至少不會在冰天雪地裡受到什麼影響。抓出一把牛肉乾和兩塊小麪包,放在老頭的面前:
“吃吧,我能帶來的東西有限,能分給你的就這些了。說說,羊被誰搶走了?”
老頭警惕的看看小馬哥,低頭又瞅瞅放在面前的食物,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喉結聳動了一下,美食對他還真不是一般的有誘惑力。不過最後他還是沒有伸出手,將食物和酒拿起來,而是將帶着疑問的眼神落在了小馬哥的身上,好像在試圖揣測小馬哥是不是有什麼不軌的行爲。
小馬哥心裡這個鬱悶啊,他忽然覺得自己賤極了。簡直就是天下第一賤客。蘇武把自己打暈了,還要乖乖的把食物和酒分給人家。
“別用防賊一樣的眼神看着我,你這裡真沒什麼好東西讓我惦記的,我就是問你,羊被誰搶走了!”
提到了傷心事,蘇武終於低下頭。
“唉,我猜是丁靈王的人!”
“衛律?”
丁靈王小馬哥還知道一些,也是一個十足的大漢奸,本來在漢廷也是身居高位的,也不知道爲啥跑到匈奴來當官了。
“就是他,不過我也只是猜測,唉,我明白,他就是單于的一條走狗,哼,搶走了我的羊,就是爲了讓我投降。做夢!”
老頭子說着,還用力的揮舞了一下拳頭。
小馬哥眉頭緊鎖,事情如果涉及到衛律,就有點兒不好辦了。雖然在單于面前,衛律的身份不算特別高貴,可是那也是一個王啊,手底下雄兵戰將一個不缺,小馬哥單槍匹馬的去找人要羊?開玩笑。估計用不着小馬哥太多廢話,直接就能把他拉出去咔嚓了。
想想當初自己和胡守亮商量着買一隻羊過來送給蘇武的想法,真是太幼稚了。蘇武猜到了是誰幹的,他的那點兒伎倆當然行不通。
“可是,蘇侯爺,現在你在這裡一隻羊都沒有,接下來怎麼辦呢?”
“我也不知道!”
老頭頹然的摸起了放在面前的二鍋頭,仰脖喝了一口,猝不及防下,烈酒把老頭嗆得一個勁兒的劇烈的咳嗽。
小馬哥連忙幫助蘇武拍打後背,過了好一陣子,老頭纔算緩過勁兒來,大聲稱讚:
“好酒,好酒啊!李陵那個混蛋最喜歡好酒了,他沒在這兒,否則一定會被他搶走,呵呵!”
提到了李陵,小馬哥的眼睛一亮。
嚴格來說,李陵也是一個大漢奸,在朝堂的時候,李陵和蘇武的官位差不多大小,兩個人的關係一直就不錯。只是後來李陵被派往邊疆和匈奴作戰。
那一戰打的驚心動魄,李陵靠着手裡幾千精兵把匈奴的數萬大軍攪擾得找不到北。當然孤軍深入也是兵家大忌,李陵最後還是被匈奴王抓住了,成爲了匈奴的俘虜。後來投降匈奴,也成爲了漢奸。
漢奸和漢奸也有不同,至少在小馬哥的心中漢奸也被分成了三六九等。像秦檜那種,他是看着都噁心,恨不得直接把那個傢伙剁吧剁吧吃了。吳三桂那種雖然討厭,可是小馬哥卻生不出恨意來。就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但是李陵這樣的漢奸,小馬哥連討厭都算不上,只是在心底感到有些惋惜。(以後還有李陵的故事,這裡不多贅述)
蘇武被流放到北地,李陵曾經來探視過蘇武,這在很多史書上都有記載,李陵還給予了蘇武不少的幫助。現在老爺子提到了李陵的名字,讓小馬哥的腦海中靈光一閃。
自己沒有辦法對付丁靈王衛律,但是李陵可以啊。現在李陵在匈奴這裡可是駙馬爺的身份,比衛律還要高一些,而且在單于面前,李陵的地位顯然也更高一些。蘇武不能輕易離開貝加爾湖的流放之地,但是小馬哥可以,唯一要考慮的就是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找到李陵。
“你知不知道李陵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去找他幫忙!”
“不知道。在這冰天雪地裡,除了羊,我看到個喘氣兒的都費勁!”
小馬哥苦笑着點了點頭,蘇武說的是實話,這種地方,**上的折磨只是一方面,最難受的還是精神上的痛苦,不是尋常人可以承受的。
“我想辦法吧!”
小馬哥長身而起,快步走出了破爛的氈房,一陣呼嘯的寒風夾雜着雪沫撲面而來,小馬哥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蘇武拎着一張羊皮快步走過來,送到了小馬哥的面前:
“披上這個吧,否則用不了兩個時辰,不等找到李陵,你自己就會凍死了!”
馬野也不客氣,將羊皮裹在身上,拖着自行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入到茫茫雪原之中。
就是空着手在雪地裡前行都非常困難,更何況還要馱着自行車,小馬哥已經將自行車摺疊起來,背在背上了,依舊被弄得滿身大汗。放眼看去,一陣絕望從心底升起,現在真的是陷入到絕地了。視線所及的地方,連一個人影子都沒有,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在其他地方,小馬哥還能喪氣的直接選擇放棄,可是在雪原上,想要放棄都不可能,在鬆軟的雪地上,自行車根本就別想騎出進入到時間隧道的速度。
“你大爺啊!鬼老天,就不能讓雪停一停嘛!”
呼號的北風中,小馬哥仰天長嚎,就在他野狼一樣的吼聲剛剛落下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一聲狼嚎的聲音在迴應他:
“你妹,不會真把狼招來了吧!”
……